第三十二章 雕花骨架
在皇宫中,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这么亮的月亮,也没有这么多的繁星。
“这里的月亮,和宫中的不太一样。”涟漪起身,走到窗边,双手放在窗框上,仰望明月,思绪突然回到了前世,还是涟漪仙子的时候。
那时候的她从来没有关注过与赤喾无关的事情,所以对月宫中的仙子不甚了解,但是也偶尔听旁的小仙女说过一个和她一样被天雷劈过的仙子。
那个仙子叫慕歌,似乎是爱上了妖,被天雷劈过之后,她自己拔去了仙骨,堕了成了魔,然后仙界便再没有她的故事了。
“很晚了,早些休息。”修竹忽然说道,涟漪转头,便看到修竹正在整理文房四宝,而毛笔和笔洗都已经洗干净了。
看到修竹做着一些凡人才要做的琐事,还为她磨了一个多时辰的墨,涟漪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说好要带你去泌泉的。”
“无妨,明日去也行。”修竹收拾好文房四宝,又拿起手帕把不小心溅在手上的墨汁擦掉,动作自然,还带着优雅,涟漪有些愣神。
修竹现在就像是一个凡人,和常人一样每日都在做一些琐事。
涟漪也走到桌前收拾书信,她突然发xiàn
,在她面前,修竹很少使用法力,就像是一个凡人,所以她很少意识到修竹是妖,而她是人,两方的差距太大。
她也很少利用修竹的法力,因为她怕依赖上修竹的能力,而当修竹不在的时候,她却什么也做不了了。
夜已深,修竹便离开了涟漪的房间,去隔壁的房中休息,他并不用睡觉,但为了掩盖他是妖的事实,还是要做做样子。
涟漪看着房中摇曳的烛火,渐渐陷入了梦乡。
月上中天,夜过半,修竹一直对着明月发呆,而容璧则是一刀一刀的削着竹子,为油纸伞做骨架。
做骨架要许多的时间,而且需yào
全神贯注,但容璧早就熟练的不用脑子便可以做好骨架,只是需yào
时间罢了。
他一边削着竹子,一边思考,三日,应该够了,就凭着含英这个因素,涟漪也会选择他。
他容璧从来都不做没有胜算的事情,当皇上寄给他“公子无双画”时,他便开始布局了。
他布下天罗地网,等着涟漪走近他给她布下的诱惑,等着涟漪主动把心交给他。
算计好涟漪现在内心空虚,算计好涟漪对家人的重视,算计好含英这个小小的棋子……一切,都按照他的计划走着。
含英这个小小的棋子,却能够发挥出最大的用处。
容璧看向隔壁涟漪的房间,烛火在他眼中跳动,似乎胜券在握。
涟漪猛地惊醒,抱着自己的身体不断的颤抖,口中不断的碎碎念说:“赤喾不会来救我,赤喾不会救我,赤喾不会……”
夜半梦回,她梦见许多的人来追杀她,她东躲西藏,心中想的却是赤喾会来救她,赤喾一定会来救她,可是当她被抓住,赤喾还没有来,她却被惊醒了。
她揉了揉肿胀的双眼,没有半点泪水,然后叹息一声,看天色似乎还是半夜,于是又躺下了。
第二日,涟漪起的很晚,当她下楼时,便看到含英和修竹两人互相瞪着互相,修竹深深的皱眉,含英则是撅着嘴,似乎对互相都很不满,而容璧却不见了,涟漪便开口问含英:“容璧呢?”
含英立kè
撇下修竹,站起走到涟漪身边说:“公主,容公子在后院呢。”说完便拉着涟漪的手往后院走。
修竹黑着脸,也跟在她们身后,来了后院。
今日的阳光很好,后院里是满满的阳光,容璧正弯着腰整理着桌上的竹条,涟漪好奇,走近问道:“这是什么?”
“油纸伞的骨架。”容璧笑着解释说,“今日阳光好,这竹条暴晒完一日,便可以继xù
钻孔、拼架、穿线、串联伞柄伞头了。”
涟漪拿起一支竹条,细细打量,那竹条不仅削的十分光滑,还被雕刻上好kàn
的花纹,涟漪细细打量,分辨出那是莲花。
涟漪脸上瞬间一红,却不动声色的放下了,含英立kè
走到旁边,好奇的问:“容公子,做油纸伞做什么?”
容璧看着涟漪,脸上依旧是温文的笑,说:“油纸与‘有子’谐音,寓意多子多福;婚礼上,新娘出嫁下轿时,媒婆会用红色油纸伞遮着新娘以作避邪。”
涟漪满脸通红,那竹条上的莲花纹样再加上油纸伞的解释,怎么不让她多想,一时也不知dào
该说什么,脸已经红的能滴出血来。
修竹走上前,用食指和拇指捏起一支竹条,眯起眼睛看了看,然后说:“没想到容璧有这么精巧的手艺,只是。”说完,两指轻轻一捏,竹条便断成两截。
“雕了花纹的竹条似乎不太实用啊。”修竹松开手指,两截竹条便掉落在地,他又拍了拍什么污物都没有的手,对容璧笑着说,“不好意思,我是粗人,觉得伞还是实用些好。”
容璧皱了皱眉,配着左眼下的伤痕,涟漪第一次感受到容璧身上的杀气,她拉着含英退后两步,远离容璧和修竹两人。
容璧松了紧皱的眉头,让自己的杀气收敛,笑着对涟漪说:“这油纸伞就是拿来给新娘出嫁时用的,自然不需多么实用,只要好kàn
就行,你说对不对,阿涟?”
又来了,接二连三的表露心思,涟漪不知dào
容璧怎么突然把所有的心思就这样明明白白的告sù
她,她回答对也不是,不对也不是。
含英见涟漪不说话,立kè
应道:“这油纸伞一看便是拿来送人做纪念的,谁会真用来挡雨,那就是暴殄天物了。”
修竹看着含英,脸色阴沉,就知dào
这个女子不是什么善茬,和容璧一唱一和,以二对一,却奈她不得,毕竟涟漪重视她。
含英继xù
说:“而在骨架上雕刻花纹,更能体现做油纸伞的人所花的心血,实用的油纸伞买就是了,而这充满心意的油纸伞,是花多少银两都买不来的,真真羡慕收到这油纸伞的人,不知容公子打算送给谁?”
涟漪瞪大了眼睛看着含英,猛地反应过来,含英似乎早就被容璧收买了,这一唱一和让她想要躲避推延都避不过去。
容璧却没有直说,而是默默的看着涟漪,双眼深情,没了平日的风流不羁,但温文的气质还在,阳光把他照耀的样一块千年暖玉,让人不由自主的喜欢上。
涟漪只觉被容璧看的气血上涌,让她不能正常思考,只能拔腿就跑,再也不见平日的端庄。
涟漪走后,容璧对修竹友好的笑了起来,而修竹则是满脸阴郁的看着含英,看得含英毛骨悚然,躲到容璧身后。
容璧笑着说:“修竹,别对一个姑娘发脾气。”
修竹也气血上涌,却是被气的,直想吐出一口血,他只是看着含英,就被容璧抹黑成对她发脾气,要是他们告sù
涟漪,他欺负一个人类女子,涟漪要怎么看他?
这是修竹第一次这么狼狈过,用惯了最简单的以杀止杀的手段,他怎么斗的过从小便侵淫在心计权术中的容璧,这才第一天就败下阵来,还是惨败,一败涂地。
修竹不再看含英,而是平视容璧,容璧示意含英离开,含英便偷偷溜走了,修竹心想不好,若她去找涟漪,还不知要在涟漪耳边说什么呢,便立kè
伸手去拦,而容璧也快速拉住修竹的手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修竹,要动也对我动啊。”
修竹觉得口中有什么奇怪的味道,不像甜味也不像酸味,但上涌的气血告sù
修竹,似乎是血。
含英趁着容璧拦住修竹跑了,容璧抓着修竹的手,见修竹僵直着身体,便笑的非常无害,拍拍修竹的背说:“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修竹快速闪开容璧的手,握紧了拳头,又见含英已经不见了,而容璧那句君子动口不动手不动手把他黑的体无完肤,说他对一个人类女子动手,只怕那含英已经开始哭诉了。
修竹一不做二不休,既然都被说欺负人类女子了,那就再欺负个人类男子,那又如何?
想完,修竹立kè
抬左手向容璧肩头袭去,容璧没想到修竹还真会动手,堪堪躲过去了,还没站稳,修竹又用左手袭向他的另一边肩头,这些容璧躲不开了,结结实实受了修竹一拳,向后倒去。
修竹眯起眼睛,说:“起来,拿出你的那把玉骨扇,我只用左手。”
容璧擦去嘴角溢出的血迹,也细细分析了和修竹的差距,知dào
修竹不是小瞧他,而是两方实力相差太大,修竹刚刚的动作简直不像凡人,快的让他看不清。
容璧站起来,拿出玉骨扇,也没有给修竹准bèi
的机会便冲上去,向修竹的肩臂袭去,他们都只选不会致命的地方攻击,但一旦下手便不留情,一定见血。
当涟漪再看到他们两人时,两人身上都已经挂了彩,但因修竹没有用武器,所以容璧身上看不出什么,只有衣襟上几道口中喷出的血,而修竹则被容璧的玉骨扇划破了好几道,道道见血。
涟漪满脸不置信的看着他们两人,而两人也互相看了看互相,再看了看自己,现在则是容璧满脸阴郁,而修竹面无表情。
涟漪倒吸了一口冷气,开口道:“去打理一下吧,等下一起吃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