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报复
洪都王死的很安详,僵硬的脸上是淡淡的笑意。
“告sù
皇上吧,我累了,去睡一觉。”易水寒淡漠的转身,在旁的老将军实在是看不下去,作势要拦住飞快离去的易水寒,墨契立马拦住了,说:“不要管他。”
洪都王下葬的那一天,七月的边塞下起了小雪,百姓主动穿麻戴孝,满城哀嚎。
易水寒伸手,掌起一片片雪花,看着它们一点点消融在他的掌心。
“你的声名很好,可以放心走了,去陪你的王妃……”
天被大雪洗刷,干净的没有一丝纤尘。
送葬的队伍慢慢的移动着,漫天的纸币来回翻飞,易水寒不躲开,任由它们打在脸上。
终于到了墓地,在泌水河畔,那是洪都王自己选的墓地。
洪都王的新家已经在等他了,棺盖几乎全部盖上,只留下洪都王的脸,老将军们老泪纵横,不忍心盖上棺盖让洪都王与这个世界隔绝,都纷纷转身,抱头痛哭。
最后,易水寒说:“盖棺。”
钉子敲打的声音灌入老将军们的耳朵里,他们嘶喊道:“天地不仁啊!”
恶人们都好好的活着,好人却这般早的死去了。
易水寒看着黄土漫过他的棺材,漫过棺盖,漫过地表,成了一座小土丘,他再亲自立起一座墓碑,“洪都王之墓”。
边塞物资不足,那墓碑还是易水寒自己雕刻的,再简单不过,甚至连墓志都没有。
“你的一切,都赋予青史一笔吧。”
当一切归于沉寂,雪停了,天也暗了下来,大家都离开了,只剩易水寒坐在墓前。
“真是没用,就这么死了。”易水寒语气嘲讽,他没想到洪都王就这样简单的死了。
易水寒在地上摆好两个酒杯,满上,一杯自己喝了,一杯洒在墓前。
“真的就这么死了!留下这么多烂摊子给大家,真是不像你的性子,这样的不负责任。”
“我瞧不起你,你无心皇位,只想和心爱的女子快意江湖,四海为家,却只得一生留在这个凄凉的地方,甚至连妻子和孩子也要被坐上皇位的那个人囚禁,用来压制你。”
“真真是可笑啊,没有权利的你,拿什么保护他们?没有权利的你,拿什么快意江湖?就连我那对愚蠢的父母都知dào
权利的重yào!”
“连他们都知dào
,只有不断的向上,才能过的更好,过的更自在,不被人掌控。”
泌水河潺潺流动,和月亮一样千年不变,不管两岸的土地如何归属。
易水寒握紧双拳,忽然一拳锤在地上,恶狠狠的说:“放心,我不会让你这么简单的死了的,我要用血染泌水河的代价来报复杀害你的人。”
忽然他跪下,重重的磕头,然后又立kè
站起,转头便走。
易水寒的眼神深邃,恍惚间想起曾经他们之间的对话。
“如果我死了的话,就把我葬在泌水河畔吧。”
“哪里不适合做墓地。”易水寒冷冷说道。
“你不希望我睡在别人的土地上吧,所以若我死了,你们也不会让边塞失守的。”洪都王笑的狡猾,好似偷腥的猫。
“够了。”易水寒打断洪都王的话。
“睡在那里,就可以看到你们了,我希望看见你们冲过着泌水河,把曾经的耻辱洗刷。”
在一个晴朗的冬天,空气干燥的让人觉得空虚,洪都王忽然说起他的身后事,易水寒有些没反应过来,最后,他甩袖说:“莫名其妙。”
不知是天命难逆还是如何,一切都如他所愿。
而这些话,最后都被他告sù
了赤喾,只不过他加了一些而已,只为了让赤喾更加狠心为洪都王报血仇。
“他想要看着我们冲过这泌水河,看我们把曾经的耻辱统统洗刷,看我们用猃狁人的鲜血把泌水河染红。”
他易水寒,会让豫章王赤喾完成洪都王的遗愿。
我要用万骨枯来报复杀害你的人!洪都王,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这么简单的死,你生前未完成的,我来替你完成;你生前失去的,我会帮你夺回来;你生前没得到的,我会让豫章王得到!
大雪纷纷扰扰,易水寒勒马,回头向寻找赤喾的众人奔去,现在首要的事情,便是找到豫章王。
豫章王绝对不能出事。
银装素裹下的剑阁城内外十分寂静,几乎所有人都去找豫章王了,几个年长的守卫坐在城门外,一个酒袋传来传去,一人喝上一口,然后相视一笑。
“要知dào
易水寒为何那般桀骜不驯,就要谈到当年的易家了,说道这易家,才叫真真有意思。”
老兵灌下一口酒,徐徐道来:“当今圣上当初还是皇子时是要出外打仗的,先皇武帝极为好战,所以好战的洪都王深得他喜爱,而皇上身体天生便虚弱,很是吃不消。”
“在一次战争中皇上身受重伤,被易家的易然救了,皇上和他谈话,发xiàn
此人很有雄心,并且有能力,皇上好了之后便被带走了,易然也不知dào
他救了谁。”
“多年以后,皇上登基,感激易然,让易然入朝为官,红极一时,大家都来拜访他。皇上给易然的权利很大,很多人开始贿赂易然,一开始易然也是不收,但时间久了,也便收了。皇上知dào
后,极为失望,易然也觉得愧对皇上,便把所有的贿赂都告sù
皇上,于是朝中掀起了腥风血浪,皇上杀了很多人,朝廷中再无腐败之气。”
“这个易然年轻时家里很穷,又刚好闹饥荒,父母都饿死了,他没钱葬父母,只得卖身葬父,乡里都知dào
易然是个有出息的人,都纷纷捐钱给他,并不要他卖身,没想到当地的富豪的大小姐看上了易然,要易然做上门女婿,易然无奈,只能上门……”
“这个小姐长的很胖,而且性子不好,没有人想娶她,而易然却是清秀俊朗,很多人都为易然惋惜,但是易然好像特别喜爱他的妻子,甚至没有小妾。那胖小姐喜好奢侈华丽的东西,易然收贿赂便可以解释了。”
“易然有两个孩子,长女也是个丰满的美人,叫易潇潇,儿子却随姐姐,叫易不语,不雨易潇潇。这个易不语在十岁时就无恶不作,上赌坊,妓院,打架斗殴,喝酒赌博,无一不会。易然每次要打儿子都会被易夫人拦下,把易不语养成了一个纨绔子弟。”
“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在易然被判满门抄斩之前,他和一个妓女有染,易夫人性子烈,和易然和离,闹的满城风雨。在易然被斩首的当天,易夫人却出现,自刎在易然面前。只怕是易然知dào
自己不久于人世,想要易夫人自己好好过日子才和夫人和离。”
大家一阵唏嘘,没想到易然这般有情有义,易夫人这般壮烈。
“易然在死之前求皇上放过易不语,他年纪还小,并未有大过错,让他去边塞磨砺,希望他能够为国效劳,皇上答yīng
了,从此易不语改名易水寒,再无易不语此人。”
“那易家小姐呢?”旁人问。
老兵面露难色说:“不清楚啊。”
一切的一切都淹没在时光的流逝中。
天也渐渐亮了,搜索变得方便,所有人都焦急的寻找赤喾。
当阳光照耀崖底,泌水河的水流急切的声响惊醒了墨歌,她急忙睁眼看看赤喾怎么样,却看见赤喾正盘坐着,用一种探究且奇怪的眼神看着她说:“你手上的伤怎么回事?”
墨歌把手藏到身后,赤喾直直伸手,皱眉说:“拿出来,我看看。”眼神犀利。
墨歌不敢反抗,把手伸至赤喾面前说:“朝野很可怜的,是它带我找到你的。”
赤喾轻轻握住那不算纤细的手,看了包扎后皱眉更深了说:“你不要命了?”然后解开原先的包扎,为墨歌仔细包扎。
墨歌看着低头为她仔细包扎的男子,他的手很大,很粗糙,是常年练武才会有的手,替她包扎却很是温柔。十月的阳光照在他的背上,溪水潺潺流动发出悦耳的声音,不知名的鸟儿唱着欢快的歌儿,溪边的野花也茂密的生长,她觉得这一时刻,她一辈子也不会忘。
“看我干嘛?”赤喾脸上有些不知明的潮红,躲开墨歌的视线,他咳嗽一下说,“你知dào
你昨晚做了什么吗?”
墨歌歪头仔细想想说:“救你。”
“救我靠我那么近干嘛?”赤喾怒瞪墨歌,硬巴巴的说:“你可有许婚?”
墨歌语气颤抖的说:“没……怎么?”
“自然是对你负责!”赤喾有些无语,这般不懂男女之事,昨日她睡在他怀里,不管怎样也要对她负责,这是一个男人的责任。
“我只是怕你冻死,并没有要乘人之危啊!”墨歌吃惊道,她没打算想要这样得到赤喾。
“闭嘴。”赤喾无语,这个女子一点没有女子的样子,京城这么会有这样的奇葩。
“可是……可是……”墨歌还想解释什么,易水寒便骑着马带着一群人找到了他们,他下马跪下对赤喾说:“卑职来迟,望王爷恕罪。”
“想办法把朝野弄回去。”赤喾牵过马缰,递给墨歌,墨歌看着马缰,又看看赤喾为说:“其实……其实我不会骑马。”
从小墨歌就怕骑马,因为所有的马都会把她甩下去。
赤喾盯着墨歌看了许久,猛地察觉到了什么,然后说:“上来吧。”把墨歌搂在怀中。
墨歌忸怩的说:“昨天我怕你出事,所以把你的朝野牵出来了,它很听话的,没有把我甩下来,别的马我都会摔下来。”
“它确实是好马。”赤喾有些敬佩怀中女子的勇气了,本来害pà
骑马,却因为要来救他而不顾一切。
她来这边疆的目的也是清楚了……赤喾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墨歌抬头看着微笑的赤喾,微微脸红,只怕他是在嘲笑自己不会骑马还来边塞了……不过,这样也挺好,墨歌打心底的庆幸别的马都会把她丢下,今日才能和赤喾同骑一匹马,即使曾经被甩的头破血流。
她回头张望,看见易水寒在一射之地外,于是下定决心,鼓起勇气说:“我喜欢你!可是我知dào
你喜欢的还是涟漪公主,我可以等的,不需yào
你为我负责,我希望的是你真zhèng
的喜欢上我。”
“哦?”赤喾觉得墨歌倒是好玩,这般的大胆,和矜持的涟漪完全不一样,他笑道:“知dào
了。”
墨歌倒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缩在他怀中,偶尔偷偷看他两眼,再也不见平日里凶悍的模样,只剩小女孩的娇羞。
他脑海中恍惚闪过一个美丽的画面,绝世女子翩翩的舞步,还有远处的桃树上,一个女子偷偷张望的脸庞。
绝世女子的脸庞即使在不停的移动,他也看得很清晰,是涟漪,而那个极目张望的女子的模样却模糊的很。
他不想要去欣赏涟漪华丽的舞步,却想要看清那个张望的女子的样子。
赤喾摇摇头,刚刚如幻如梦的景象全部消失不见,眼前只剩下墨歌娇羞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