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零章 以死相挟

  见容妃沉默不语,六皇子又冷冷说道:“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对不对?陈王一家子才是你的亲人,我从来都不是。”
  容妃叹道:“你既然如此想,我还有什么可说的。我的夫君自始至终只是陈王,而不是仗势夺人妻子的那个人,这样的人不配我为他生孩子,所以不免遣怒于你,但是你要相信,我虽有时因故冷落于你,但我疼你的心,不比任何做母亲的少。”
  六皇子冷笑,感叹道:“为了救你的儿子,真是满嘴的谎言。我相信你对陈王父子的情感非比寻常,但你心里根深蒂固还是在挂念你的当生天子之母吧。当年被掳至大齐,为了与陈氏父子重聚苟且偷生,可以理解,但生下孩子,只怕心里未必没有什么念头吧。后来更是任由我出尽风头,让父亲对我另眼相看,所以我只是你达成你所谓天子之母的工具罢了,而且这个工具也只限于你在大齐使用。毕竟我不嫡不长,你在大齐也毫无根基,哪里及得上在东陈,元配嫡子,机会自然更大些。”
  容妃直愣愣看着六皇子,见他一针见血地指出心思来,有种被他掏了心来看的尴尬窘迫。
  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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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儿子聪慧,却没想到可以将人心看得如此明白,心里不由害pà
  ,半响,呼出一口气,无力地哀求道:“我不是你想的那样。不管你对我有什么样的偏见,你的生命确实是我给的,所以我希望你能看在我给了你生命的份上。饶过他吧。”
  六皇子冷声说道:“你只知dào
  是你给我的生命。却不知在那年你任由陈安政抽刀砍杀我时。我的命就已经还给了你,所以我不欠你什么。”
  容妃只觉得一阵心痛,脸色立时又憔悴了许多,轻声说道:“罢,罢,是我对不起你,我也不为自己争辩,那些年我确实被那谣言误了。你恨我也是应该的,我该如何做才能让你心里消去仇恨,好好过以后的日子?”
  六皇子不由大笑,自腰间取出刀来哐啷一声掷到容妃脚下,嘶声说道:“你要求得我的原谅,可以,你自裁在我眼前,我不仅会消去心中火气,而且也认你为母,诚心为你披麻戴孝。”
  容妃看着脚下的刀。只觉得浑身哆嗦,慢慢矮身蹲下。捡起握在手中,泪眼朦胧看着六皇子,说道:“如果只有如此才能让你重新认我为母亲,我甘愿如此,只是你是我的儿子,到底年轻,有些事上看不到,我却不能不为你着想,如果我真自裁于你跟前,你便成了世人眼中罪大恶极之人,
  以后再不要想什么前程了。这让我九泉之下如何瞑目?”
  六皇子冷笑道:“天下的美人果然是信不得的,心计太深,你现在做此惺惺之态,不过是为了自家性命,哪里真是为了我着想。你只管放心去死,我本来就无心前程之事,先不论我确实没有那个实力,更不必说一个唯利是图的商户之家,哪里配出一个皇帝后人。”
  容妃听了,心里更加的凄凉,自从当年田家得了那术士的话,无不对自己寄予厚望,希望能光耀祖宗家族,继全力扶持陈王后,又两面出击,将大半家业给了六皇子,还怕自己向着陈王,竟避过自己行事,没想到到头来恩人反成了仇家,反被他如此瞧不起,田家真真是可怜可叹,枉为他人作嫁衣裳。
  如今大齐芝麻开花节节高,东陈怕是成不了气候了,六皇子又是这样一个人,自己因为“当生天子”的预言也吃尽了苦头,如今人到暮年,越发觉得自己的一生可笑至极,不由把个心也灰了,失魂落魄道:“如今我已这把年纪,也没几年好活,只希望你们兄弟能平安喜乐一生,只求我这一死,能使你放过你兄长,我也就瞑目了。”
  六皇子越发心里发恨,说道:“当年我被他拿刀砍时,你一言不发,如今调换过来,你竟可以以命相抵,这就是你的手心手背?你自去死你的,和陈安政有什么关系,你以为就凭你也能威胁到我吗?”
  容妃说话间已将刀架在脖子上,听了六皇子的话,知dào
  自己的死竟然在救长子上面毫无价值,一时倒不敢动作,偏六皇子正嘲笑地看着她行事,竟让她死也不是,活也不是。
  就在这时,忽听外面小厮大声通报道:“见过夫人。”
  容妃表情一松,六皇子唇边便噙了一抹冷笑,随着房门打开,沈秋君已经大踏步走了进来,看到屋里的情景,她心下也着实松了口气。
  其实沈秋君在六皇子进屋后,也跟着进了院子,因看到伺候的人都远远站在院中,知dào
  定是他母子二人有些话要说,她倒不好紧跟着进去,只好停在距书房不远处的一间小厅中。
  在那厅中屏息静气,倒也能隐约听到那里面的动静,虽不真切,却也可通过声音高低缓急略微判断一二。
  后来便听到六皇子摔茶碗的声音,接着又大声地怒斥容妃,沈秋君倒有些犹豫,拿不准自己是否该进去,直到后来似隐隐听着像是六皇子在逼容妃自尽,怕再现前世之事,忙叫小厮大声通报,她也赶着走了进来。
  沈秋君进得房来,细细看了容妃一眼,心里不由赞叹道:容妃之美貌果然天下少有,都道六皇子长相酷似容妃,今日见了才知也不过得她五六成的美貌罢了,虽然如今她年纪已大,却仍可如此美丽,可见年轻时还不定如何的风华绝代,而且一双丹凤眼,长在六皇子脸上,便是凌厉,而长在她的脸上,却是说不出道不尽的风情,此时又美目含了哀求,越发的让人生怜。
  六皇子对沈秋君示意道:“这位就是陈王后。”
  容妃面上一黯,沈秋君也只得行礼说道:“见过陈王后。”复又转身对六皇子说道:“边校尉还有事要向你请示,如今正巴巴等在外面,你不如过去一趟,免得误了军国大事。”
  六皇子听了,也不看容妃,直接走了出去。
  沈秋君也看出容妃虽把刀架到脖子上,此时却无求死之心,便劝道:“王后这是何苦呢,万事好商量,您若是真有个好歹,陈世子自然是救不出来,也让六爷一生抬不起头来。王后还是把刀放下,我虽不能求爷把陈世子放出,却可以求得让你母子见上一面。”
  容妃闻言眼睛一亮:“果真?”
  沈秋君含笑点头,容妃这才将刀放下,握刀的手却不曾松开,沈秋君这才叫伺候的人进来献茶,并将碎茶碗捡了出去,又道失陪,这才出了房间,去寻六皇子。
  六皇子便道:“你诳我出来做什么?”又叹道:“如今我才知dào
  她偏心成什么样子,放走陈安政,我得担多大的干系,可她却全不为我着想,只想着以死相迫。”
  沈秋君忙道:“陈安政自然不能放走。我也知dào
  你心里对她有怨言,便她到底是你的生身母亲,你向来最有主意,何不慢慢劝解,为何就到了刀架脖颈的地步来。”
  六皇子叹道:“有些事情,你不了解,我对她没有那个耐心,她要死便死,大不了她死后,我也让陈安政一起赴死,让他们在阴间也做一对情深母子。这些是他们多年前欠我的,我现在只是讨回旧债罢了。”
  沈秋君心中惊疑,她没想到六皇子对容妃母子的恨意如此大,忙劝道:“我还是要老生常谈。你不能任由她母子如此,陈安政是你的同母兄长,太子等人是你的同父兄弟,你若是杀了陈安政,他们心里必定兔死狐悲,我们一家以后该如何在大齐立足?还有容妃,不管她之前做了什么亏欠你的事情,总是她给了你生命,如果让她在你眼前死去,不但皇上忌惮,就连我也会感到心寒。”
  六皇子斥道:“你胡说什么,她那样的人怎配和你相提并论。我是什么样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
  沈秋君摇头道:“我知dào
  你是个极重亲情的人。可是当你逼得母亲自杀时,你的心里便已突pò
  了某种底线,那时你就真zhèng
  成了魔,我很害pà
  ,很怀疑在我年老色衰之时,你真的可以让我放心依靠吗?”
  六皇子便说道:“我便是真成了恶魔,也不会负了你的,你和别人不同。只是如今容妃已经把事情做到这一步,我不能放陈安政,却也管不住容妃的手脚,让她不寻死,这事实在难办。”
  沈秋君忙笑道:“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事就交给我来办,同为母亲,我劝她,说不定她能听得进去。况且,她既然来一趟,总要带些什么回去,这不枉来这一遭。只是你别恼我算计她才成。”
  六皇子附耳听了,不由笑道:“原来玉姐姐也学坏了,也罢,这事就交给你去做。不过,你要小心,带着雪柳她们,万不可与容妃母子走得太近,免得他们伤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