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 凤凰镇上

  宣治十二年,五年前的苏墨得浮世宫宫主相助,在映霞以苏氏真zhèng
  二皇子为名,组建军队和势力,数年间便方发展壮大。
  当时的宣国在那个荒唐的假冒苏墨的统治下,民怨颇多,而另一位长相与苏家大皇子极像,又很有能力和才华的人恰好在这个时候出现,不久,民心就处于一边倒的形势,可即便如此,苏砚还是用了五年的时间才重夺大宣江山。
  那个假苏墨的下场甚为悲惨,虽然他曾是苏砚手下的一枚棋子,却屡屡忘形,自命不凡,搅乱了这一番棋局不说,还敢和大逆之人张清远勾结,以假身份登上大宣的宝座,祸害苍生,这样的人,苏砚怎能留他?
  想起多年前在边疆战场上收到那个装着尸体的箱子的夜晚,苏砚当即命人将他拖下去,活活煮死,这才是他该有的命运,而今,只是让这一切恢复其应有的样子罢了。
  苏墨听到惨叫声有些不忍,苏砚却闻若未闻,“你现在是皇上,是一国之君,不可有妇人之仁。”
  即便到现在,苏墨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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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对他的时候还是有些心慌,他穿着烫金的龙袍在苏砚面前微低着头,可奇怪的是这种感觉并不算坏,因为这时的苏砚,总给他一种大哥的感觉,这在从前,是从未有过的。
  苏砚抬起头看见他谦卑的表情,神色一软,“不过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你虽然性子有些软弱,可不过是因为心地太过善良,而且你是个有能力、有才干、能让人信赖的人,再过一段时间,你一定会做得比我还好,到时候,我也就可以放心地离开了。”
  他微微一笑,笑容既苍凉又温和,苏墨知dào
  他在想什么,心里突然为他一疼,“哥,你还没放qì
  吗?你想离开这,去找她?”
  整整五年了,又是夏末时节,宫里的凤凰花都开了,窗外尽是花瓣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的声音,苏墨常常看见他一个人站在树下的样子,深黑长袍,孑孑而立,就像一抹孤单而沉寂的影子,那时他便深深地感觉到,他对鸳儿的思念是那样深刻,深入骨髓,深入呼吸。
  苏砚因他这一声“哥”而一怔,这是苏墨第一次这样叫他,竟出乎意料地让人心暖。他点点头,道:“五年前的她化凤而去,天地虽然茫茫无际,可她一定就在某个地方,在见到她的尸体前,她就是活着的,且在等着我去找她,然后共度今生。”
  ——京郊凤凰岭下凤凰镇,道路纵横交错,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这一日正是中秋佳节,街市上数十家小铺卖起灯笼、彩纸和装饰,还有不少善男信女在铺前流连,一会猜猜灯谜,一会又挑选饰品,嬉笑声不绝于耳。
  “林鸳儿,快别欺负你念弟弟了,时间不早了,咱们将东西收拾收拾,回家去吧。”
  “好的,阿娘。”
  九岁的小姑娘回过头甜甜应声,可回过身的一瞬间就变了脸色,她贼贼地一笑,将小铺子上面挂着的一串彩色拉花取下,围在身旁那一脸稚嫩的小男娃头上,命令道:“不许多话,不然就把你扔在这。”
  男孩儿刚刚四岁,被大自己五岁的姐姐吓得眼泛泪光,他摇摇头,无辜地说道:“鸳儿姐姐,我不说话。”他用上唇包住下唇,明朗的小脸鼓成包子状,要多可爱就多可爱。
  “回去也不可以和凤姨娘告状,听见没有?”
  “嗯嗯。”男孩儿伸出肉呼呼的小手,作发誓状,一脸坚定。
  玉儿和林淮一人抱着一个小孩儿回到家里,刚走到家门口就见凤鸳坐在门前那棵凤凰树下的秋千上看着圆月发呆。
  漆白的月光下,银白色的长发垂在腰间随着风轻轻摇摆,一身青衫如玉温润,苍白而瘦削的手指轻轻抚着秋千的绳索,她的头靠向一边,似乎是在向月亮倾诉自己的思念。
  相信无论是谁看见这副画面,都会被深深地震撼,迷离的光影中,银发的她没有一点真实感,看着的人会觉得她是那样脆弱,好像只要一出声,这画面就会被打碎,而画中的她也会在瞬间消散于背景中。
  玉儿立在原地,几乎不忍再去看凤鸳那张看似平静的面容,两个月前她和林淮找到她的时候,她的样子比现在还要让人心疼。
  那时的她抱着年仅四岁的儿子沿街而走,低声下气地和路人讨要一些吃的,后来才知dào
  ,人们见她身形瘦削白发苍苍不说,还要随身带着儿子,便都不肯收她干活,才落得如此境况,直至在凤凰岭下遇见了在此定居的玉儿和林淮。
  五年前的那场混乱之后,玉儿和林淮没有留在凤神村里,更没有选择和苏砚一道离开打拼天下,他们只是需yào
  一份平静的生活,却没想到命运会让他们再见到凤鸳。
  她居然没死,而且还生下了苏砚的儿子苏念,但此刻的他们已经和苏砚断了联系,一时半刻也寻不到他,直到苏墨登基,希望就这样出现。
  可就在林淮将去京城寻苏砚的事情和凤鸳说的时候,凤鸳的反应却让人愕然,她愣了许久,却还是默默地摇摇头,玉儿看得出她的顾虑,无非是这一头苍发,已不是昨日美如画卷的摸样。
  她以为她已不是以前的那个鸳儿,可玉儿知dào
  ,其实在苏砚的眼里,她和五年前的她没有丝毫不同,只是她自己一时间难以迈过心里的那道坎。
  “凤姨娘!”
  苏念还没出声,林鸳儿就跑了过去,凤鸳回过头,将她抱住温柔一笑,“这么晚才回来,累不累?”
  “不累,有这么可爱的念弟弟一起玩,小鸳儿一点也不累。”
  男孩儿见到娘亲才露出笑容,他踏着不安稳的步伐,颠颠地跑过来,颠三倒四地说道:“娘亲,今天,我今天看见我爹了,他和娘亲画的人好像好像的。”
  “是吗?”
  凤鸳无奈地笑笑,这孩子自打明白事了之后就开始这样,看到长相好kàn
  的男人就说是自己爹爹,有一次还将一个十六七的少年生拉硬拽回来,弄得人家笑也不是怒也不是。
  “真的!”
  生怕她不信,他重重地点点头。黑色的衣裳、高高的个子、眉毛粗粗的,说话的声音比林叔叔还要好听,“娘,那就是爹爹,准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