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 夜会太子

  待选的姑娘们住在藏莺阁里,每两人住一房间。
  和凤鸳同住一屋的,偏巧就是沈得之死对头张海全的女儿张清楠。
  临睡前,她像扎根了似地坐在梳妆台前卸去妆容,单是那一脑袋价值不菲的玛瑙翡翠宝石头饰,就够她忙活半个时辰的了。
  真是Lang费了这么个静雅出尘的名字。
  凤鸳在旁摇了摇头,带上玉箫出了门去。
  藏莺阁与东宫只隔着个小花园,这是在入宫之前她便知dào
  的。
  夜风习习,吹起浅衣女子的衣裾,她驾轻就熟地爬上藏莺阁旁一个小楼的屋顶,俯瞰小花园的全貌,一种熟悉感突然涌上心头,这感觉有些沉重,可她偏轻快地笑了笑。
  箫声空宛,戚戚然划过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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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top.p;多纯净美好的声音,却是用来勾引男人的。凤鸳一边吹着一边扬起笑容,勾起的唇角已不见曾经的清澈无瑕。
  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皎洁的月光下,她眼见着一个白色的身影从东宫园门走了出来,循着箫声穿过花园,最后迈入这边的小门,她故yì
  别过头去,任风将披散在肩的长发吹拂起来,美得像摄人心魄的妖精。
  “是谁在上面吹箫?”苏墨不管不顾地扬声道。
  箫声骤停,屋顶上的女子明显吓了一跳,她有些笨拙地爬了下来,落地时险些摔倒,男子上前一接,一白一粉两抹身影顿时融合到一起。
  “你没事吧?”
  凤鸳睁开眼睛,将头从苏墨的怀里扬起,绝美的眼睛讶然地眨了眨,可爱得像一只无辜的小鹿。
  “太子殿下。”她慌忙挣脱开他的怀抱,两颊飞上两抹红晕。
  丝滑的布料划过皮肤离开掌心,苏墨有些可惜地阖了阖手指,“夜深人静的,你自己一个人坐那吹箫做什么?”
  他惯性地摆了摆太子的架子,一副兴师问罪的口吻。可女子好像并不怕他,反倒扬唇笑了笑,“若是扰了太子休息,红妆甘愿受罚。”她抚抚发鬓,放下手时指尖恰似无意地滑过他的胳膊,明显感觉到他的身子马上僵住了。
  “咳……你,你叫红妆?”
  “嗯,那你呢?”
  苏墨一愣,“我?”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大胆地直问他的名字,可奇怪的是,这感觉倒不赖。
  “对啊,我都告sù
  你我的名字了,你也得告sù
  我才公平啊。”鱼咬勾了,凤鸳面上不情愿地微微撅起小嘴,身子却往前靠近了些。
  “我……”苏墨盯着那双美目,像被勾了魂似地眼睛发直,脚下亦不自觉地往前走去,发热的胸膛几乎要贴上女子姣好的面颊。“我……我叫墨……”
  “是什么人在此夜会?”
  就在这时,一苍老而阴沉的声音传来,苏墨受到惊吓一下子跳开,凤鸳倒很镇定地站在原处,盯着从小花园的门外走进来的人,不卑不亢地垂首道:“张老将军。”
  张海全本是要进宫面圣,却在路中发xiàn
  太子苏墨和一女子在花园门前窃窃私语,若是自家女儿也就算了,偏偏是沈得之的女儿,这事儿他绝不姑息。
  “哦,原来是太子殿下啊,老臣老眼昏花未瞧得出来,还望太子海涵。”
  张海全是助苏浣夺下圣国的最大功臣,就连苏浣也要给他些面子,苏墨就更是对他打怵,他无奈地摆摆手,道:“无碍无碍。”
  可他退让了,人家未必领情。张海全用抓奸地眼光瞥了凤鸳一眼,“太子殿下可以回去了,可这位姑娘却得和老臣去见皇上一面。”
  太子也拧不过张海全的倔脾气,好说歹说的也劝不过他,倒是凤鸳反过来劝慰太子,说是随张老将军去去便回,无需担心。
  若是寻常姑娘遇上这档子事儿肯定早就吓坏了,她不急着抱紧太子这棵大树,反倒来安他的心,这让太子瞬间生出几分敬佩出来,便更不肯任她受罚,只好跟着张海全和凤鸳一道同去面圣。
  这厢事发,那厢苏浣刚好处理好奏折准bèi
  歇息,就被突如其来的消息阻下了脚步。
  “听闻爱卿在宫里抓了个姑娘过来,到底是为了何事?”他余光一瞥,扫过面色紧张的苏墨和坦然自处的沈红妆,当下便明白了七八分。
  张海全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整治沈得之,怎肯轻易放过。
  他忿然道:“太子选妃并非寻常人家的男女之情,是举国关注的大事,不能出半点纰漏,更不能传出任何不利大宣的谣言。而今选妃还未开始,就有人耐不住性子,妄图夜半勾引太子,如此不贞之女如何当得起太子妃嫔?还望皇上严加处置。”
  “哦?”苏浣也不是听风就信的主,张海全的女儿张清楠亦在待选之列,而沈红妆要远比她出色,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他再明白不过了。
  他踱到沈红妆跟前,试探道:“你可知选妃之前是不宜与太子相见的?”
  凤鸳波澜不惊地回道:“红妆知晓。”
  “那这么说来,你是明知故犯有意勾引太子了?”
  苏浣声调骤扬,太子大惊,一把拽住他的袖子,“父皇,不是这样的,她,她绝对没有勾引于我,是我自己……”
  堂堂一个太子居然在外人面前如此失仪,苏浣有些不耐烦地皱起眉头,刚欲开口训斥,女子却先出了声:“太子殿下请稍安勿躁,皇上问话,红妆按实回答便是了,无需为红妆忧心。”
  她一句话便让太子稳下心来,苏浣心下讶然,不得不用另样的眼光重新审视她。
  凤鸳恭恭敬敬地施了个礼,道:“红妆自小被父亲宠惯,不曾仔细习读宫中礼节,虽知晓选妃之前不宜独见太子殿下,却不晓得竟是如此严重,严重到会被张老将军指为‘不贞’。”
  她说到这里似是认罪,可又话锋一转:“可红妆读书甚少,实在不懂这二字为何意,家父曾告曰——叛逆夫君者为不贞。而红妆是待选太子妃嫔者之一,既然已经入宫,就已视太子殿下为来日夫君,而今相见怎可称为不贞?”
  “更何况,红妆并非故yì
  与太子相见,只是自小就不曾离开家中,这几日倍感思亲,便趁着夜色吹起家父常吹的小曲,哪知无意间,便引来了知音。”
  凤鸳偷偷地看了苏墨一眼,又低下头去,跪到地上,“人家常说知音难觅,也许无功无德便觅到知音就是种罪过,就算皇上今日要治红妆的罪,红妆也不敢抱怨一句。”
  原本是张海全口中的魅惑太子之罪,经她一说倒成了贪慕知音之过,可这过不痛不痒,怎么说也和罪搭不上半分关系。
  苏浣俯瞰着没有半丝慌张的小人儿,忽地畅然大笑起来。好你个沈得之,竟养出个这样的女儿!
  他收住笑,扫过苏墨和张海全惊讶的神情,肃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