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 好暖好暖

  头痛……
  凤鸳皱了皱眉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一片淡淡的紫色在视线里微微晃动,她这才醒过神来,昨个儿她折腾一天,又受了些惊吓,花玉容说时间太晚了莫不如就在玉井园住下,便差了个人到邀月轩知会了碎锦一声。
  纱帘在阳光的照射下,映着淡紫色的光芒,凤鸳笑了笑,心说也就是花玉容这样三分明朗七分妖冶的男子能将这种颜色用得恰如其分,若换到别的男人身上,还真就是显得阴柔又怪异。
  她伸出手摸了摸纱帘,柔软的触感顿时从指间传来,可突然间,一抹黑色盖到眼前,紧接着一只胳膊环绕过来抱住她。
  整个后背突然间贴上某个庞然大物,凤鸳一惊,匆忙扯开黑布,认出这黑布正是夜宫主宽大的衣袖,她险些叫出声来。
  这……这怎么一回事?他……他怎么会和她睡在一张床上?
  他想干嘛?他不会还没恢复正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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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下子想起夜宫主昨夜可怕的摸样,禁不住浑身发颤,她想逃开却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等着他说话。
  谁料左等右等等来的只是男人舒缓的呼吸声,揽住她的胳膊再没有任何动作。
  难道,他在……睡觉?
  凤鸳眨眨眼睛,试探着扭过身子去看,男子被扰了清梦微皱眉头微微松开手臂,却又很快再度收紧,凤鸳只来得及在他怀里翻了个身,还未等反应过来就又被抱紧。
  这……这……这是什么情况?
  该不会要一直等到他醒过来才能离开吧?
  她想起昨晚像看猎物一样看自己的那双冷眼,心里一抖,天啊,他醒来睁眼的瞬间不会和昨天一样恐怖吧!
  逃,必须得逃。
  她暗自点点头,微微蜷起身子试图从下面穿出去,可没想到她这一动,夜宫主就不耐烦地皱起眉头,大手在她后背上下游移几下,直至调整到一个舒服的姿势才消停下来,一展眉宇。
  这回可是更糟了,不知怎的就变成了这副样子——凤鸳枕在夜宫主的胳膊上,眼巴巴地看着近在盈寸的金色面具和露出面具的眼睛。
  看来,只能等他醒来才行了……
  凤鸳叹口气,只得耐下心性静静地等着,回想起花玉容昨夜说的故事,她不禁将视线集中在他的眼睛上。
  他的眼睫很长也很浓密,也许是因为闭着的关系,睡着了的他在这一刻显得干净且无害,与平日里冷漠残酷的样子截然不同。
  也许,他原本的摸样应是这样的,却在一年复一年的欺辱中变得凛冽而锋利,就好像随时准bèi
  着刺伤出现在自己生命中的人们,以保护心里真zhèng
  的那个自己。
  他这里,一定很痛吧?
  她想着想着,心头一软,伸出手来小心翼翼地抚上他微凉的胸口。
  却不料被男子猛地抓在手里,紧紧地贴上他的心口。
  他醒了?
  她慌张地心脏乱跳,却听男子迷迷糊糊地呢喃了一声——“好暖……”
  “……呃啊?”
  “好暖好暖……好温暖啊……”
  他微微一笑,贪婪地扣紧她的小手,凤鸳也不知他是梦是醒,只好一动不动地保持着,谁料半晌过后,男子竟然睁开了眼睛。
  没有冷漠和冰冷,也没有危险和凛然,只有平静到柔和的慵懒。
  “鸳儿,你好暖和啊。”
  凤鸳杏眼圆瞠,“夜……宫……宫……宫……”
  她“宫”了好一阵也说不出话来,苏砚瞧着她鼓起的圆圆的小嘴忽然觉得异常可爱,他低低地笑了几声,“我又不是太监,你总这样宫宫宫宫的,可是杀头的大罪。”
  凤鸳小脸一白,赶紧闭紧嘴巴,就像可怜巴巴的小兔子。
  苏砚神情一软,不觉间收紧手指握紧胸口处的小手,“你不是说过不怕我的吗?你还说,我的眼神是在寻求别人的理解,可是我忘了问,那个能够理解我的人是谁。”
  那还是凤鸳刚从牢里出来时对夜宫主说过的话,她没想到他竟然一直放在心上。
  “是你吗?”
  凤鸳微怔,“啊?”
  “是你吗?那个可以给我理解的人,会是你吗?”
  “……我……”
  男子眼睫微颤,“那个即便亲眼目睹了我狰狞恐怖的摸样,那个即便险些被我吸干血液,那个数次在我手下濒临丧命,却仍然可以理解我的人,会是你吗?”
  “会是你吗?”
  “……”男子一遍一遍追问,女子却怔怔地看着他不做回答,脑海里有两种声音不停地争辩着,一个说这是泥潭深穴万不可坠入,另一个却告sù
  她,她眼前的这个人正在努力地试图相信她,如果她伤害他,那就和曾经带给他痛苦的那些人没有任何的不同。
  不,她不愿成为酿造同样悲剧的罪魁祸首。
  她凝视着男子期待的眼睛,说了两个字——“是我。”
  苏砚呼吸一窒,“……你说什么?”
  他乌黑的瞳子微乎其微地颤抖,但凤鸳还是看出了他心底不断涌出的期待,她灿然一笑,道:“我是说,虽然你发病的摸样很可怕,虽然我曾经险些在你手下丧命,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是那个理解你的人。”
  “为什么?”他活到现在所看的人都不是她这样的,在他的世界里,当他弱小无助的时候,人们只会来欺负他,而当他强dà
  起来的时候,人们却又只会跪拜他,瑟瑟发抖地哀求他。
  为什么这个人,在强dà
  的他面前执着无畏,在狼狈的他面前又给他温暖?
  凤鸳弯弯唇角,“我可不是因为什么而去理解你。只是因为理解,所以理解。”
  苏砚心头一震,就好像有一颗种子撑破了他心里那片干涸的土地,可强dà
  的防备心还是让他按捺下那种激动,蹙眉问道:“你就不怕我再伤害你?”
  凤鸳摇摇头,她指着他的心口,“现在不怕了,因为我突然发xiàn
  ,夜宫主的心要比任何人都要柔软呢!”
  她说话时,灵动的双眼绽放着比阳光还要明亮的光芒,苏砚睁大眼睛,“……我的心?”
  他摸了摸心跳的地方,不可思议地看着凤鸳。
  凤鸳点头一笑,“这样一颗柔软的心怎么会伤害我呢?反而是我应该保护它才对啊。”
  柔软的心?
  苏砚摸着自己的心口,恍然觉得这一瞬间,有一株幼芽迅速地从地面钻出,疯狂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