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 想要活着
凤鸳直视着妖月的眼睛,说道:“要,鸳儿当然要命,不过,鸳儿今天不仅要保住自己的命,还要保住月主子的命。”
她说得坚定而无畏,妖月微微一愣,两相对峙许久,她竟然收住眼中的戾光,甩开凤鸳的手兀自走到窗边。
凤鸳亦是一怔,看着妖月冷艳的背影,突然觉得异常孤寂。
“你,真心如此?”半晌,妖月才开口,语气平静得让人听不出其中的意味。
凤鸳心里微微一松,“回月主子,鸳儿当然是真心的。”
谁料妖月突然转身,一双美目冷若冰山,唇际勾出一抹笑意,“既然你是真心要我活着,不如,今**替我死?”
她说着,一步一步走上前来,逼近凤鸳,“只要你能替我死,我就好好活着,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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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鸳被她冰冷的气息愕住,本能地随着来者的迫近而慢慢后退,一直退到墙角。妖月妖媚而玩味地笑了笑,似在讥笑她的虚假和懦弱。
凤鸳看着那双不含一丝温度的眸子,心下一凛,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早知妖月不是个轻信他人之人,自己虽是邀月轩里最得其宠的侍女,但其实也只是一种假象罢了。看来今日,如果她不给妖月一个满yì
的答复的话,她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想到这,她紧紧握住拳头,站直身子,问道:“那还请月主子先告sù
鸳儿,您为何寻死?”
妖月微怔,继而冷笑几声,信口说道:“寻死还需yào
理由吗?存zài
这个世界上的方式无非两种,或生或死,这活着的日子我过得腻歪了,就想体验体验死人的日子,怎么,不行?”
“那鸳儿斗胆问一句,月主子为何活得腻了?”
“是啊,我也正想知dào
呢,我堂堂邀月轩的正主儿每日锦衣玉食尽享荣宠,怎么就觉得这么无趣呢?”妖月轻笑几声,眼中尽是讥诮,反问道:“倒不如你来说说,这究竟是为何?”
鸳儿敛眸,“回月主子,鸳儿不知。”
“不知?”妖月再次冷笑一声,“我给你机会你不说,那就莫怪我冷决无情了。”说罢,她猛地转身而去,一把将高挂横梁上的白绫扯下,拽住白绫的一头随手向凤鸳身上甩去。
却不想凤鸳居然将其接住,两人用力一扯,将白绫抻得笔直。
妖月讶异地瞪瞪眼睛,更加使劲地扯着白绫,咬牙道:“你可知,你今天犯下的罪行件件死罪?你这般冒死,所图为何?”她实在不懂,眼前这个看似弱小的女子为何频频以身试险豁出性命?如果她真的不在乎性命的话,那她在乎的,究竟是什么?
凤鸳咬了咬下唇,忽然间眼睛泛红,声音略微颤抖,“……活着……”
“嗯?”
“活着,鸳儿只是想活着!”
一阵委屈突然袭上心头,她的眼底浮现点点晶莹,嗓子变得干涩而沙哑,“无论如何,鸳儿都想要活着,哪怕被人欺辱哪怕被人打骂哪怕被人踩在脚底下狠狠地蹂躏,无论多么痛苦多么卑贱,鸳儿都能忍!因为鸳儿想要活着,只要活着,一切就没有结束,也只有活着,才能去做想去做的事情!”
“鸳儿自打家国破碎孤身存世后就抛弃了脸面,什么皇家贵族什么千年凤族,不过是过眼云烟虚名妄谈,既然鸳儿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老天爷给鸳儿的恩赐,鸳儿怎能肆意地挥霍这份恩赐?所以不管怎样,鸳儿会拼了命地活着,哪怕经lì
一场又一场灾难,就为了活着,鸳儿也愿意以命博命!”
“寻死之人是绝对斗不过一心想活之人的,所以月主子你绝对斗不过想要活下去的我!”
她说得彻心彻肺,眼泪就充盈在眼眶当中几欲滴落,妖月看着那双绽放着灼灼光芒的眼睛,竟愣在原地,半张着红唇说不出话来。
忽然之间,一股冰凉的气血窜上喉咙,妖月胸腔一闷,还未来得及捂住嘴,就噗嗤一声喷出血来。
温热的血液喷在凤鸳的脸上,满是腥甜的气味,凤鸳瞪大眼睛愕然地看着眼前呕血不止的红衣女子。
妖月身子一斜,无力地靠在墙边,一手捂着嘴巴不停地干呕,呕出的鲜血蔓延在整个下巴上,血淋淋的一片。
“月主子!月主子你怎么了?”凤鸳顾不得擦拭脸上的血迹,赶紧扶住女子,向外面大叫:“来人啊!来人!”
——寝殿房门紧闭足足一个多时辰,凤鸳不安地在门前踱来踱去。
令她吃惊的是,自己要远比料想的还要担心妖月的身体,即便那个女人看似冷酷无情,可不知为何,她总是隐隐觉得,妖月并不是真的像表面这般不近人情。
正想着,房门突然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位大夫出来,正是那天让她以血喂蛇的男子,也是妖月曾对她说过的“林大夫”。
林大夫单名一个淮字,生得挺拔俊秀,但面色漠然,无甚表情,看起来颇为冷淡,所以鸳儿不曾亲近于他。
但他是夜宫主为她所选的教授医术之人,早见晚见都是要见的,再说此刻妖月的身子要紧,鸳儿也顾不得其他,匆忙上前问道:“林大夫,月主子怎么样了?”
男子却连看她都不看上一眼,“月主子身有顽疾,但已用药控zhì
住了,暂时无碍,你且好生侍候,莫出差错。”说罢,提步而去。
凤鸳连忙点头,看了看林淮毫无表情的面孔,虽然好奇月主子到底得的是什么病,却也不好再多问什么,只得抬步进门。
谁料这时一个低沉而冷鸷的男人声音从身后传来。
“是谁胆敢伤我爱妾?”
凤鸳心里一震,下意识地回身一看,一个金面男子身穿一袭金蟒黑袍威凛而来,宽大的双袖前后摆动,整个人散发着强烈的冷意。
“夜宫主。”
所有守在门外的侍人们跪地垂首,恭敬行礼。凤鸳亦急忙跪到一边,不敢抬头。
可男子还是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云纹黑靴靴尖上的金蟒进入女子的视线,凤鸳心乱如麻,勉强稳住气息道:“夜宫主。”
“是你,伤了妖月?”冷漠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将凤鸳惊得冷汗淋漓。
还未等稳下心绪,一股猛烈的力量突然在肩头迸裂。
她像一个任人摆弄的玩偶一样腾空而起再狠狠跌落,剧烈的疼痛瞬间贯入身体,恍惚间,她仿佛听见地狱修罗的声音——“把她给我扔进死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