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凝云飞处洞天开

  天身子一顿,转过头看我。
  失去火把的照明,阶梯上晦暗的光线半隐了他深色的道袍,他目光烁烁地盯着我,一双白多黑少的眼珠里精华炽盛,倒象是得了额外的光源。
  “这位大哥,你要出去吗?带上我好不好……呃,那个,我现在浑身酸软,手脚无力,能否麻烦你过来扶我一下……”妙贞那种妖娆勾人的腔调还真不是谁都能学得来的,在他灼热迫人的注视下,我只觉心里一阵阵毛,只勉强把话四平八稳地说出来,色诱的做派就不用想了。
  只好作出纯洁无辜的表情,眨眨眼。
  天略一怔,随即淫笑道:“小美人莫急,哥哥这便来扶你!”声音低沉洪亮,震得我耳朵嗡嗡作响。
  我尽量保持无害的神情,微微勾起嘴角,咬牙不移开视线。
  他缓步走下来,一步,两步……
  突然,黑影一晃,一个东西从那台阶上飞落,咦?!这是……与此同时,一道青光横空,耳听“咔”的一响,面前两人已斗在一处!
  林逸白低喝一声:“好贼子!”
  天哈哈大笑:“算计洒家,小白脸还嫩!”
  旁边地上,两截枯枝。
  这,好象是天当火把的那根柴禾……
  仔细回想,刚才,似乎天在将将要走到楼梯尽头时,先把手里的柴禾扔了下来,而林逸白长剑出手。刺中了枯枝……
  太狡诈了!!太阴险了!!
  我从墙角地上捡了几粒碎石子,站到石床边,颜如雪仍是打坐的样子,如果这时打断她,不知会不会有走火入魔之类地后果?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叫她了。我全身戒备,小心守在床边,万一天招过来,我就扔石子打他,至于效果如何,则只能尽人事而待天命了。
  好在正交手的两人并没把战火蔓延过来,看来即便是这时,天对颜如雪还是存了心思。至于林逸白,自然更不会主动波及我们。
  地牢里空间不大,这两人闪转腾挪,都是近身的招数。
  拆了几招,就听天喝道:“小白脸倒有些手段!”
  林逸白哼一声:“贼杀才也还不差!”
  二人嘴上互不示弱,手下也一招紧似一招,剑qì
  掌风刮得我脸上**辣的难受。
  本以为林逸白拿着宝剑,对付天一对肉掌,还不是手到擒来么,没想到这两人缠斗半晌。也没见分出个上下高低,起码,在我这外行眼里是这样。
  虽然看不懂剑招,但是可以看得出林逸白一把长剑舞的灵动迅疾。动作劲挺飘逸,出手又快又狠;而天看着身型笨大,身法却是极为灵活,难怪刚才听他脚步那么轻捷,这厮轻身功夫很是不弱,并非如传统印象里,体形胖大地就只有蛮力,必走外家刚猛的路子。看这天一双肉掌灵巧翻飞。穿梭于林逸白凛冽的剑锋之间,居然也不见落在下风。
  两人剑来掌去,剑招凌厉,掌法精奇,看得我目眩神驰,也不知他们拆了几百招。我隐约觉得林逸白喘息渐重。额上已略略现汗,心里一紧。这死道士的功夫居然这么高?不过,我怎么也觉得越来越热了呢……仔细看去,就见天的掌心透着不正常的橙红色,象是烧红了的烙铁,翻飞舞动时在空中拖出一条条明灿的轨迹……
  那滚滚地热浪,竟是从他的掌心散出来的!
  这是什么功夫?太诡异了!我站在边上都觉得热风袭人,想必身在近前的林逸白一定更觉得难受!
  正在担心不已,眼前剑光骤然暴涨,青影织出一片寒幕,似乎林逸白的招式路数和刚才有了些变化,耳听天喝一声彩:“好!小白脸果然不弱!广寒剑法配了你这青冥剑,倒是颇能压制洒家的烈焰掌!你莫不是辣手书生林逸白?你我素日井水不犯河水,何苦为旁人拼命,你只留了这两个女子给我,我便任你离开,你意下如何?”无耻,居然当着我们的面游说他!林逸白手上不停,嗤笑道:“嘿,杀才若要留人,却要问问我手上的青冥剑肯不肯!”果然是正派的好同志!!天哈哈一笑,“小子,你当洒家怕你不成?广寒剑法守多攻少,严守尚可,若想取胜,嘿嘿,怕是不能!”
  林逸白冷哼一声:“那也未必!”催动剑招,那漫天的寒幕交叠着,一层一层地向天压了过去。
  天面色一端,不再开口,凝神接招。
  正在这时,猛听顶上轰地一响,四壁震了几震,而后是吱吱嘎嘎几下机括响动……
  诶?!这是……
  细弱的声音自外面传来:“师兄!师兄!你也有今日!!哈哈哈哈呕哑啁哳,似笑似哭。
  这声音,居然是那个天珏!!他不是中了林逸白一手刀晕过去了吗?!
  缠斗的两人蓦地分开,他们听着上面的嘶哑狂笑,面容俱是一僵。
  可恨!!刚才林逸白和天心无旁骛地过招,我在全神贯注地观战,都不知天珏几时醒地,没留神竟让他跑到了外面!还封了出口!
  费了半天劲,居然为他人做了嫁衣!!
  太失败了!太窝火了!!
  天庞大的身躯呼一下冲上石阶,震耳欲聋地砸着出口处的铁板,污言秽语滚滚而出,外面的天珏开始还还几句嘴。两人隔了铁板对骂,很快就没了动静,想必是人已经离开,不屑和天多费口舌。
  林逸白走到我身边,苦笑一下。神情倦然,“唉,到底还是未能出去……”语气带了歉意。
  他这样让我越不好意思,我举了衣袖,轻拭他的额头,惭愧道:“对不起,都是我们连累了你……”
  他目光柔和,微微弯了嘴角。配合我地动作略侧过脸,让我的衣袖抹去他的汗珠。
  猛听一声嘶吼,困兽般绝望狠戾:“洒家今日便是困死在这儿,也须打尔等去黄泉路上做个先锋!!!”
  林逸白神色一变,回身挺剑,天已合身扑了过来,只见他两眼红赤,神色癫狂,双手掌心红里透黑,乍看上去。竟象沾满鲜血一般诡异可怖。
  他双掌狂舞,隐隐有风雷之声。
  如果说这人刚才出招还有几分高手气派,现在已完全沦为死缠烂打,看他似乎只攻不守。身上被林逸白地青冥剑划伤数处,或许所伤不深,虽已渗出血迹,他却只浑然不觉地狠出招,而且似有越战越勇之势,招招不离林逸白的要害,分明是豁出了性命,要拼个两败俱伤。
  这狭小地石室。此时就如同一只蒸笼,灼热的空气被搅动着,热浪翻卷,气流压得我几欲窒息,火辣的劲风从我的鬓边削过,一下一下。象是在被烤了火地刀子凌迟。
  我被热流逼到墙边。背靠着石壁,努力调息运功。强抑胸口气血翻涌地感觉,不错眼珠地盯着眼前性命相博的两人。
  此时天就象疯了一样,似乎在把所有地能量透支使用出来,一双肉掌舞得虎虎生风气势逼人!再看林逸白,虽然严守门户,但左支右绌,声势上已明显被天压过!
  猛听天一声大喝,在拢音地小室里如同打了个炸雷!霹雳雷霆,振聋聩,旋即我只觉一个金属质感的高音尖利划出,贯脑而过,瞬间,世界一片寂静!!
  死一样的寂静……
  我,竟然失去了听觉?!!!
  在无声的世界里,眼前的景象居然诡谲地沉滞下来,迟缓得犹如慢镜画面:
  天左臂暴长,好似腾身飞扑猎物的粗壮巨蟒,那殷红的掌心就如同张到极至的血盆蛇口,笔直地咬向林逸白的颈项……
  林逸白凝神沉气,左手闭剑诀,右手长剑破风挺刺,剑尖直取“巨蟒”咽喉……
  天眼眦爆裂,不闪不避,左掌外翻,生生攥上剑刃,就势往旁边一抹一带,侧身逆剑势迎上,送右肩,出右掌,印向林逸白的胸口,掌心红热吞吐,那一片烂红瞬间明艳得刺目!
  尖叫!!无声地尖叫冲破喉咙!!!干涩的泪水充满眼眶!!!
  突然一团黑影从身边弹出!闪电般迅疾!直扑天肋下虚空处……
  妖娆的红——
  从天握剑的掌心流下来,从天地小腹上涌出来……
  扁平的石片,几乎完全没入他的小腹,只有露在外面的窄窄一条边缘,青灰色的边缘,也迅被血浸成鲜红……
  那是……颜如雪磨的石
  转头,颜如雪正站在我身边,我喊“姐姐你好了?你的毒解了??”她脸色苍白,匆匆对我一点头,继xù
  戒备地盯紧天。
  谢天谢地,如此及时!
  林逸白持剑跳到一旁,我抚上他的胸口,他挤一个微笑给我,轻轻摇头,把我拽到他身后。
  天踉跄着退到屋角,不敢相信似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颤颤地摸向伤口,猛抬起头,双目喷火瞪向颜如雪,五官扭曲,面目狰狞,眼中已以看不出一丝理智,完全是困兽的疯狂,他忽然仰头吼了句什么,一个饿虎扑食朝颜如雪扑了过来!!
  我手中石子飞出,瞄准天庞大的身躯,刚一出手,身子已被林逸白抱住,匆忙跃向旁边。身在空中,我看到天手臂乱舞,竟接住我的暗器,以更迅猛的度向我打回来!
  颜如雪飘身过来。手一招就接了几枚石子,以更巧妙地手法打向天。
  我分明看到,所有石子都打在他身上,其中一颗还打在他眼上,登时鲜血长流。他手一抹,涂红了半张脸。
  他那裹脸地青布不知何时已不见了踪影,他就那样脸上流着血,肚子上带着血口子,不管不顾地扑向颜如雪,拼命向她脸上亲下去!!
  没想到这厮居然这么强悍!!!
  颜如雪猝不及防,身子被他禁锢住,只能转动头颈。左躲右闪,躲避着天的狼吻,林逸白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天地后领向后猛拽,却只撕裂了他道袍的后襟,天露出壮硕地上身,双臂仍死死缠在颜如雪身上!
  林逸白随手丢了道袍,提剑在天背上乱刺,不敢刺透,怕误伤颜如雪。但也足以使那个脊背血肉模糊,可即便如此,天就如同失去痛觉一样,只狂地抱住颜如雪索吻。对背上中剑竟没半点反应!!
  这还是人类吗??!!
  我冲过去,拣了地上那半幅道袍,喊一声“你闪开!”,我觉得我是这么喊的,可能林逸白也听清了,因为他确实停了动作,略闪了身子,我把道袍向天兜头罩下。在他后颈飞快打了个结,然后向后用力一拉,天被蒙了头,挡了视线,终于放开颜如雪,回身舞着手臂向我拍过来。我不待他碰到我。赶忙松手提气后跃,便是这个空挡。林逸白长剑一递,已刺入天胸口!拔剑,再刺,再拔剑,再刺入……如此反复,天身上已被刺了数个透明窟窿!!
  可是,这厮为什么还不倒呢?!!他头上裹了道袍,满身是血,脚步踉跄,跌跌撞撞,一双手臂乱挥乱拍,疯魔癫狂,掌风凌厉,劲力雄浑,杀伤力比之刚才尤胜几分!!
  林逸白把我和颜如雪拉上石阶,他仗剑挡在台阶口,让出石室的空间给天疯。
  我和颜如雪紧紧抱在一起,她的身子微微有些颤抖,我也是。
  石砌的墙壁受了天的疯狂掌击,顶上扑簌落下些碎石粉末,我几乎怀疑这石屋会塌成一片废墟,就此把我们埋葬。
  过了多久啊,伴随着最后一下巨震,天终于停了动作,胖大的身躯轰然倒下。
  我们从林逸白身后探看出去,天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林逸白小心走上前,一剑刺入他的头颈,血涌出来,喷在地上。
  看来是真死了。
  终于结束了!!!!
  我腿一软坐在地上,全身疲惫得没有一丝力qì。
  泪水从颜如雪美丽地眼睛里不断涌出,她身前衣襟红了一大片,我低头细看,还好,没有伤口,那是天的血。
  她边哭边对我说着什么,可惜我听不到,于是我摇头对她说,你说什么我听不见,我的耳朵刚才忽然听不见声音了。
  她一下变了脸色,紧张地捧着我的脸,漂亮的嘴唇一张一合,不知在说什么,我软软靠在她身上,刚才是那样惊心动魄,此刻,这份宁静安详,幸福得让人直想掉泪。
  我看着她,湿了眼角,带着微笑。
  林逸白跑过来,也在说着什么,我摇摇头说,你们说的我都听不见,看他们青白的脸色,忽然就想玩笑一句,于是我说,你们不许趁我听不到就说我坏话啊……
  还没说完就被颜如雪用力抱住,我才知dào
  原来她力qì
  这么大,她紧紧抱着我,眼泪把我的鬓打湿了大半,好容易从她怀里钻出来,又被林逸白抱了过去,他居然也学颜如雪那样抱我,这流氓。
  我并不担心从此变成聋子,因为我觉得这是暂时的失聪,刚才死道士那声吼实在太响了,我有感觉,这不会是永久性的,没准过一会就好了呢,我这么想着,就说出来了,他们交流几句,脸色终于略平和了些。
  不过,看他们这样着急,我竟然有一点高兴,哎呀,我一定是变坏了,准是被林逸白带坏地。
  我把这心思也对他们说了,他们笑。又来蹂躏我还有件诡异的事,我现我在失去听觉时,眼力会见长,只要我用力看,什么动作地度都会减慢。似乎那些高手都有这个眼力,而以我的功夫水准,按说是不行地,可刚才林逸白和天过招,只是那么电光石火的一瞬,在我眼里居然就和电影慢镜头播放一样,看得一清二楚,如果以后能持续保持这样……哈。那我岂不是又多了项技能?
  但若是和听觉二者只能取一,我还是要选后者。
  因为我要听溪水轻歌,听鸟儿欢唱,听风吟,听雨叹,听……喜欢的人对我说话……
  陷入傻乎乎地遐想中,又有些担心起来……摇头,真是患得患失呀……
  林逸白撕片死道士的衣角,蘸了血迹,在地上写道:“莫慌打坐功或可恢”。
  我哪有慌嘛。哦,他是让我现在运功,也好,反正这时也没事做。天珏那个臭道士封上了出口,我们三个活人到底和一个死尸被关在一处了,只不过这死尸并非是开始预想的那只……
  想去石床上打坐,抬眼看去,那床居然塌斜得不成样子,想来是刚才被天狂时打的,只好找了块干净的地面,盘膝坐下。
  调息运功。进入澄明境界。
  再次回到现实世界是由于一声巨响,我收了功,轻声嘟囔着,“好吵啊,你们在玩什么呢!”睁开眼。
  那两人冲过来,俯下身。直勾勾盯着我。问道:“你说甚么?你听到了?”
  咦,是啊。居然听见了呢!!我跳起来,搂住他们地脖子笑道:“我就说嘛,不会变聋子的哈哈哈哈
  颜如雪紧紧抱着我,哽咽道:“上天保佑……”
  林逸白抱住我们俩……这家伙,不会是趁机占便宜吧?
  笑。
  “你们刚才干什么呢,那么大声?”
  他们闪开身,笑着往地上一指,“你看!”
  诶?这地上居然有一个洞??我四下看看,没错呀,还是那间地牢啊,看这位置……刚才这里放的好象是石床吧?再看那床,已移到墙角去了。
  林逸白笑道:“多亏了杀才疯,把这床打得斜陷下半截,我瞧着古怪,看那样子,倒象是下面并非实地,适才我与颜姑娘一并力,这床下果然是有机关地,只是年久朽涩,颇费了点气力,动静也就大了些。”
  精神大振,“这洞口方方正正的明显是人工手笔,又有这石床掩饰……这大工程,应该是修这地牢的时候就有了,貌似不是囚徒越狱能挖出来地。呀,好激动,不知这下面有什么,通到哪里,没准我们能出去了呢!!哈哈,我们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啊!可惜这观里地道士道姑死的死,跑地跑,不然抓个人来问问才好。”
  林逸白摇头道:“我估计他们也未必知dào
  ,若是知dào
  有这个密道,方才又何必抵死拼命呢。”
  嗯,有理。
  “似乎古墓之类的挖开都要通通风再进去吧,否则很容易死掉,咱们是不是也要等一等再下去啊?”
  他俯身把手放在洞口,“下面有风吹上来,这洞定然另有出口,这便下去也是无妨的,你们可要在此等我?”
  我撅嘴道:“我们就不在这儿陪那个尸体啦,和死道士比,还是你更可爱,与其陪他还不如陪你呢!”
  他们笑,林逸白拿了夜明珠簪子,照着脚下,率先走下去,我被他们放在中间,颜如雪走在最后。
  狭窄的阶梯,一直深入地下,转了几个弯,渐渐宽敞起来,到了阶梯尽处,豁然开朗,一条平整地甬道,看着足有两丈宽阔,墙壁地面青石砌就,肃穆庄严,甬道的石顶有些嶙峋,光线映上去,留下幽昧的阴影,夜明珠只能照亮身前左右有限的范围,而更远处,尽数没在未知地黑暗里……
  若有若无的气流,凉凉的扑在脸上,带了点奇怪地味道。
  颜如雪轻轻握住我的手。“妹妹莫怕。”“呃,有那么明显吗,虽然是有些可怕,不过和你们在一起,感觉就好多了。要是我一个人……这感觉很象是在游戏里组队打副本啊,不过要当心不定什么地方就冒出个怪呢……”我信口说起打游戏放松紧张的心情,他们只含笑听着,偶尔插话,居然并没太多质问,嘻嘻,我猜他们一定也是紧张的。
  又走了好久好久,眼前终于出现一座石门。洁白光滑,看着象是汉白玉质地。石门上雕了些纹样装饰,造型饱满雍容,上方的墙壁上有两个通风地孔洞,雕在两只嘶吼的兽头口里,构思颇为巧妙。
  林逸白伸手在门上推推,纹丝不动,他低头向地上看,笑一声“在这里了!”就见他在角落里捡起一根石条,抵着墙角的一处凹陷左右旋转。
  我忍不住问道:“你这是在干什么?是开门的机关吗?”
  他点头道:“古来地下宫殿多是这等机关。想不到在此处竟能遇到。这石门内侧与门外相对称的地方,装有自来石,作顶门之用,若是不明开门之法。任凭外面的人如何用蛮力推,这石门也是推不开地。”
  原来如此。
  看他拿石条轻轻松松转了一会,那道厚重地石门居然真地就敞开了!
  石门骤然开启,一阵宝光闪转,待我看清里面地景象,不由一愣。
  只见门后是一间极大的房间,房间中央地面上堆着无数金银珠宝,散乱堆着。汗,丢垃圾还分类呢,这些珠宝居然扔得这么不成章法……
  抬头看,顶上有天然的石缝,这大殿象是建在一座掏空的山腹里,嵌汉白玉的墙壁上镶了许多夜明珠。照耀得整个石殿里流光溢彩。金银宝光交相辉映,相形之下。我簪子上那点光亮到显得萤火之于日月了。
  一点清冷月光从顶上懒懒洒落,为屋中珠玉的眩目光华凭添一分冷意。
  是的,冷意,在珠宝旁边,几堆白骨同样醒目,赫然肇昭示着这赘物万恶之源的本质。
  我伸开双臂,拦住旁边那两人,“别过去,有毒。”
  “有毒?”他们诧异看我,估计是惊讶我什么时候也有了辨别毒物的能力了。
  我拉出颈上挂地雪魄珠,灼热,鲜红。
  毒下在哪了呢?应该不是空气里,这儿的空气我们呼吸了这许久,到现在还没死,何况这里通风还可以,若是有毒烟估计也早散没了。
  那么雪魄珠为什么会这种状态呢?好吧,就算和气象台的天气预报一样,偶尔也该准一次呀。
  林逸白小心走过去,查看了片刻,笑道:“果然有毒!这毒下的巧,涂在这些牢什子上当真令人防不胜防,尤其那金子,若是放进口里一咬……哈哈,不知是谁地心机,好不歹毒!”
  掩口笑,“太阴险了,简直比你还阴险呢!”
  林逸白瞥我一眼,拿簪子在我头上轻轻一敲。
  颜如雪柔声道:“不知这里如何会有这些物事?也不知是哪家藏宝有这等大手笔。”
  林逸白沉吟道:“此地位于颖、寿之间,隶属宣武军,自唐安史之乱后便多兵变叛乱,宣武军节度使(1)位高权重,且所辖之地位置殊众,历来有野心者不在少数,朱全忠亦曾得此位号。看这地上白骨,恐怕这些人死了已不止百年……嗯,唐肃宗时,田神功与其弟曾统治此地十余年,田神功一度入据扬州,杀波斯胡商数千之众,大掠民财,若是他么,倒也对得上。”
  “看他们这死状,估计又是个人为财死的典型案例……总之这些东西都是无主的,对吧?我看你们也不是贪财的人,我当然也是不要的,不如拿去给荣哥……”
  林逸白失笑,“你还说他不是你情哥哥?这等时候都念着他!”
  “啊!那个,出土文物属于国家……我这是支援国家建设……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讨厌,我干吗要和你解释!!”有些羞恼。
  颜如雪转开脸去,掩口低笑。林逸白更可气,摇头晃脑道:“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2)”
  “……喂,我们困在这儿早晚还是个死,你有这工夫不妨想想怎么出去!”
  林逸白忍笑道:“言之有理。”终于不再缠夹不清。
  这个大殿看着结构奇怪。并非如传统中国建筑常见的那样呈四方形,而是古怪地八角形,每面墙上有一道石门……诶?不会是和八卦阵有什么关系吧?
  我把疑惑对林逸白说了,他点头道:“正是!若是不通阵法之人,怕就困在此地了,如若选错方位,一路定然机关重重。不过我恰巧对此阵略知一二,这阵难地住旁人。却难不住我。你且待我算来。”他看看天光,屈了右手四指,拇指在指结上逐一数过,一副半仙的样子。
  我和颜如雪站在一旁,我趴在她耳朵上低声道:“看,象个算卦的。”
  她忍俊不禁,轻轻捅我一下,“妹妹最爱玩笑。”
  “半仙”掐指算了半天,终于手指一伸,指向一门道:“此时当从此门出去。”
  我们跟着他穿过那个看着和其他七个门并无二致的石门。一路太太平平地走过一条和来时一模一样的漫长甬道,心中几乎生出错觉,这不会就是来时地路吧?或者,这八个门其实都是安全地。没准只是装装样子吓唬人?搞不好根本就没机关呢,倒让林逸白耍酷做了回半仙,哈哈。
  甬道尽头,照例是石阶,顺着石阶蜿蜒上去,只觉脚下的杂草蔓藤渐渐多了起来,还好还好,看来不会走回女贞观了。
  脚下地台阶越来越破败不堪。林逸白伸一只手拉住我,我们三个就这样一路相扶着,脚下磕磕绊绊的,终于来到阶梯尽头,几块山石的缝隙形成一个不大地洞口,正常体形的人需yào
  ……爬着才能出去。如果是天那种。嘿,一定会被卡住的。
  推开半掩住洞口的一块大石。拨开一丛一人高的茅草,终于,我们再次站到苍穹下!
  稀星淡月,清风徐来。
  深呼吸,让山野里的清凉空气胀满胸臆,心旷神怡……
  诶?眼前这些是……
  我们所在的地方似乎是一个山脚,透过醇浓的夜色,只见面前不远处,矗立着一顶一顶的……帐篷??!
  面面相觑。
  这场景……我记得曾经见到过……
  “这里该不会是……”我的后半句话还未来得及出口,便觉地面陡然一颤!震天地喊杀声从四面八方疾汇涌过来!
  恍惚中只觉又回到了高平,人喊马嘶,杀气腾凌,一蓬蓬羽箭蝗虫一样漫天蔽野地射出去,眼前人影纷乱杂沓,他们奔跑、呼喊、撕杀、倒下,在无比的混乱中,我辨出一个声嘶力竭的呐喊:“大事不好!!!周军前来劫营!!!!”
  注释:
  (1)宣武军,唐方镇名。天宝十四年(755年)置河南节度使。治汴州(今河南开封市)。辖境屡变,久领汴、宋、亳、颖四州,约当今河南封丘、尉氏、柘城、郸城及安徽界以东,山东单县及安徽砀山、蒙城以西,阜南、颖上以北,河南兰考、睢县及山东曹县以南地区。乾元后屡有废置。广德后称汴宋节度使。建中二年(781年)号宣武军。历为李灵曜、刘洽等割据。中和三年(883年)朱温任藩帅,以此为基地,火并中原诸镇,建后梁(见上海辞书出版社2ooo年3月版《中国历史大辞典》)。
  (2)《诗经。卫风。淇奥》
  胭脂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