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阳光之下
我点点头，安全起见，转身躲到了窗帘后面，特地把窗帘往下拽了一点，足以挡住双脚。
门开了，进来的不是允恩静也不是童天真，而是周队长。
他进屋，两只眼睛看了一圈，没等张是非问话，他就先开口了。
“你有没有见过楚少凡？”
张是非很自然的说道：“没见过，他杀了人，不会傻到跑我这里自投罗网的。”
周队说：“他和你关系好，应该会过来找你。”
张是非摇了摇头：“你别忘了，他知道咱俩关系更好。”
周队一想，确实是这样，点了点头便道：“是我多虑了，不过还是要提醒你一下，这小子杀了人，如果遇见他，一定要把他抓住。”
张是非试图帮我说话：“周队你有没有想过杀人的事可能有其他原因。”
周队很坚定的回答：“无论如何人已经杀了，说这些没用，我也做不了主，理由这种东西，应该去跟法官谈。”
张是非不再多说，和周队寒暄几句，送他出了门。
他临走之前，把手背在后面，对我勾了勾手指。
我偷偷跟上去，他把周队支开，我从后门离去。
水城县这座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表面上风和日丽，街上人潮汹涌。可大家都有着自己的工作，都在尽力做好自己的本职，没有任何来往，多数曾经无话不谈的好友，现在几乎不见面，见面也没太多时间说话。
试想一下，当你在京城那样的大城市看到一个跪在街头乞讨的孩子会是什么感觉。
我知道社会复杂，风光下隐藏着别人看不到的黑暗。
但没想到，现实比我想象中的糟糕。
为了躲避警察的追捕，我不敢出现在监控底下。
而各大门派为了抓我，很多弟子已经潜入这个地方，他们知道这是我的老家，知道我在这一代出没。
因此，即便是变成阿拉斯加那样不起眼的肥狗，我也不敢光明正大走街上，生怕被那些思想呆板的道士看到，他们可没有张是非那么好说话。
接下来几天，我出没在很多以前从未踏足的地方。
有烂尾楼，有桥洞，有地下道，有废墟区……
我在荒废的桥洞里面，看到大小不一的黑色袋子，不少流浪汉睡在里面，被冻得浑身发抖。
流浪汉有老有少，老人眼睛凹陷，眼神浑浊，身上衣服破旧，一身行头都是泥巴，脚上的鞋子破了好几个洞，大脚趾暴露在空气中，在这样炎热的天气里，皮肤上长了几个疤，像是烂掉的冻疮，还在流脓。
年轻一点的也没好到什么地方去，他们几乎都是残疾人，要么缺胳膊少腿，要么就瞎眼聋耳。他们的样貌丑陋，牙齿发黑，头发很长，被泥土混合成一坨一坨。
白天，他们在城市街头乞讨，年轻一点的凭借自身残疾，在街头爬行，有好心人多少会给点。老人行乞一辈子，不在乎面子了，能活一天是一天，他们就等在红绿灯路口，红灯一亮，马上跑过去朝车主乞讨，会不停的朝车主拜了又拜，必须赶在灯绿之前要上几块钱才行。
在这些流浪乞讨的人群里面，居然有孩子的存在。
年纪不大，顶多也就八九岁，这些孩子基本上都是被人贩子拐走抛弃的，人贩子拐走了孩子之后，要么转手卖掉，要么把孩子打残，越惨越好，这样一来，把他们赶去乞讨，效果非常的好。
有些孩子生了病，眼看着没用了，就会被抛弃，被抛弃的孩子因为在黑暗的环境里生活久了，不敢接触“阳光”，更不用说去报警寻求帮助了。
孩子很可怜，身上没件新的衣服，甚至完整的衣服都没有。
他们三三两两报团取暖，躲在黑漆漆的角落里面。
他们的伙伴是半米长的蜈蚣，身材油肥的老鼠，有时候半夜睡着了，会被蜈蚣咬醒。
在这里不敢哭，也不敢出声，用已经烂掉的小手去揉。
这样的小家伙丢大街上去，也不见得有人会管。
现在的人，虽然热心，但更多时候也怕麻烦。
我如今的下场比起他们，好不到哪里去。
我出行的时候，会挑一些没有监控的地方，在尽量不被别人发现的情况下，买一些衣服，或者食物去送给他们。
又一个晚上，一只身材肥胖的老鼠从我脚下跑过去。
这里是堆满了枯枝烂叶的地下道，前面已经塌方了，下雨的时候雨水会从外面流进来，但平时，是个不错的避寒住所。
我把买来的东西分给他们，他们已经连续三天在我手上得到食物了。
不过，他们从来没有和我说过话，都很警惕。
这一天晚上，有个小女孩蹲到我身边，我靠着墙闭眼休息，小女孩就悄悄地看着我。
感觉到动静，我睁开眼睛问她：“怎么了吗？”
小女孩小声的问我：“哥哥，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我笑了笑说：“因为哥哥是坏人，警察叔叔要抓坏人，哥哥只能躲在这里。”
小女孩说：“哥哥不是坏人，坏人才不会给我们好吃的。”
旁边一个小男孩说：“哥哥，为什么坏人都在外面逍遥法外，我们什么都没做错，却只能躲在这里生活啊？”
我沉默不说话，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只能伸手摸摸他的脑袋，让他感受到我的善意。
小男孩的手背上都是烟疤，我心疼的问：“怎么来的？”
小男孩回答：“爸爸烫的。”
“爸爸呢？”
“不要我了。”
“为什么？”
“因为我要不到钱。”
原来他所谓的爸爸其实就是人贩子，他的右腿被打断了，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弯曲变形，手背和手臂都是烟疤和烂掉的冻疮，这样的外貌容易引起别人的同情，换取财物。
他生病了，起初发现的时候是早期，有的救，只是人贩子不愿意花钱，只好把他扔在这个地方，自己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