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怅然深远
苏琬清不知从何时起占有欲变得越来越强，尽管一直警告自己，总有同宇文彻你死我活的那一日，但她仍管不住自己，每时每刻总想着他。
秋围于大夏朝廷而言，意义十分重大。虽然年初与诸多蛮族之战大获全胜，但仍旧无法阻挡柔然之族野心横生。柔然、高车等族便像是暗中蛰伏的豹子，伺机窥探着大夏北境。此时秋围，便是主要为了震慑蛮族。其次，宇文彻还有其他的考虑。
“据琅琊内卫呈报，琅琊王慕容璟似在招揽江湖人士为幕僚，其真正意图还未得知。另，琅琊王府后院最近也极热闹，听说老太君病重，王妃日夜亲自侍奉汤药，整个王府都在食素为太君祈祷。”内卫司指挥使康杰禀报道。
宇文彻靠在御座里的明黄丝绣游龙枕上，转动着拇指上戴的墨玉扳戒，幽暗的瞳仁深不见底，“老太君也是辛苦啊，一大把年纪了，还得被拉着演戏。”
康杰会心笑道，“若微臣所料不差，大约这几日，贵妃娘娘就该向皇上请旨省亲了。”
“当年琅琊慕容氏野心勃勃，父皇虽极力打压，但到底是为了太后未曾彻底灭掉他们的气焰。而今朕登基，除了年节朝拜，几乎不准他们进京。朕倒要看看，慕容璟借何由头重回朝堂。”宇文彻不屑一顾，眯眼冷哼道。
“今年秋围至关重要，臣等随时听候皇上差遣，愿为君分忧！”
宇文彻扬了扬手，稍稍放松了脸上紧绷的肌肉，正待要端茶盏来饮时，却听朱漆菱花扇门传来李容贵的通禀声，“启禀皇上，承乾宫嘉婕妤求见。”
“快让她进来！”
康杰极为识趣，俯身遏礼道，“微臣告退。”
宇文彻摆了摆手，却见双扇菱花门被由外推开，苏琬清自殿外缓缓而来。她朝着外大臣康杰微微颔首示意，一颦一举皆不卑不亢，极是合宜。
“今儿怎么想起来过来了？”宇文彻满面笑容地道，伸出手来拉她过去坐，眼波柔和似水，却也迸发着思念的光芒。
“若兰姐姐去探望欣欣了，臣妾一人呆在宫中无趣，便想着过来看看。若皇上不忙，臣妾便可小坐片刻，伺候皇上用膳过后再离去。”苏琬清有条不紊地说。
宇文彻悠长地“哦”了一声，欣选侍在储秀宫，她的确不方便随于若兰去拜访。瞧她这满脸苦闷的样子，定是在承乾宫憋不下去了才跑出来的，“再有些几天便要出发去木兰围场了，到时候在围场散散心，便不会如此烦闷了。”
苏琬清浅浅笑道，“臣妾明白。”
她瞧着御案上仍摆了几摞奏折，便知趣不再出声打扰他，只是望着那天神般的容颜久久出神，只要和他相伴，自己总能放下各种不愉快。
乾清宫有铁律，伴驾的妃嫔也只能携一名宫女进殿，所以蕊红、锦春等人皆是伫立在汉白玉石阶上等候。
迎面走来一位身着暗紫织锦猛虎纹官袍的外臣，锦春顿时讶异无比，睁大眼直直望着他。
康杰自勤政殿出来，便瞧见了那位一直盯着自己瞧的宫女。那宫女看上去大约只有十五六岁，穿着浅粉的宫女装。令他目光不移的是那名宫女的眼睛，似乎在哪里见过。
“齐公公，我忽然想起文华殿张学士赠我的一卷书稿落在了候值围房里。”康杰有意当着锦春的面道。
齐禄忙道，“那奴才这就差人去帮大人取。”
康杰颔首道，“如此便多谢齐公公了。”
眼看着齐禄远去，康杰方踱步到锦春面前，锦春依旧是微微躬身，双手轻握站着，仿佛未曾感受到面前走过来一个人。
“姑娘叫什么名字？”康杰轻声问道。
“奴婢承乾宫司膳宫女锦春。”
康杰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喃喃道，“你是嘉婕妤娘娘宫中的？以往嘉婕妤伴驾，怎么从未见过你？”
锦春微抬眸勾唇笑道，“奴婢是娘娘在承德府休养时带回宫中的，所以大人看着面生。”
康杰又深深望了她几眼，轻笑一声，阔步离去了。
秋围阵仗极大，且是安排在木兰围场而非鹿苑，足以见皇帝打算在围场打猎几日。浩浩荡荡的车队自神武门出，最先的羽林护卫已然走出了几里地，然而后扈随行才刚刚踏出皇城。
出发这日阳光明媚，微风习习，一解前几日的燥热。京城内外沿线戒严，九门防护官陆海林早已率兵士守在道路两侧。有不少的百姓好奇天颜而挤在街巷间，然而兵士个个人高马大，终难得见皇帝龙颜。
“娘娘，咱们既出了宫，行事方便多了。娘娘可想好要做什么了吗？”画琴掀开马车碎花挂帘一角，见并无旁人在侧，压低声音道。
“先不必有所动作，在暗中观察我的人多了去了，万万不可落下把柄。”
“慕容贵妃此行并未跟着，奴婢听说是因慕容府老太君病重，特地向皇上请旨省亲。皇上还真的应允了，昨夜慕容贵妃已然离宫直奔琅琊了。”
苏琬清懒洋洋地用胳膊撑着额头，换了个姿势歪在马车一角，悠长地打了个哈欠道，“不必管她，泽哥帮我盯着她呢。况且，皇上对她也不放心，必然让内卫注意她和慕容府的一举一动。”
木兰围场在京郊百里外，整整走了一天才到，宇文彻再强壮的体格，亦觉骨头都要累散架了。御营驻跸在御驾到达之前早已安置好，被前后簇拥着进了御营行在，将随扈的大臣都打发下去，宇文彻方才舒了口气。
司浴的太监立马捧了装了热水的木桶来，跪在皇帝跟前，脱靴去袜，轻轻伺候皇帝泡脚。
宇文彻原本阖目歇的正自得，神游不知何处，忽然道，“李容贵，朕让你准备的都安排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