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炼狱婚礼(3)
走在通向前台的红地毯上,也许是光束太强,她只觉得前面白茫茫的一片。
“真真,真真,要幸福啊~”在快走到尽头的时候,她听到了有人热切地喊着自己。于是,她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原来是大表哥在喊,他的身边站着大舅,大舅妈和外公。他们都是一脸的期待和关注。
童真真的鼻子又酸了。泪眼婆娑中,她好像看到了妈妈。
如果这真是一场幸福的婚礼,那该多好啊~她在心底喟叹。
不过,她仍要尽职地扮演着新娘的角色,要笑得幸福,仿佛是和心爱的人一起。
因为关心她的亲人们在台下。外公欣慰的笑容,大舅家的关心,都是她表演的报酬。
至于君冷澈呢?
她扭头看了他一眼。也许是灯光太亮,一圈光晕笼罩着他,看起来是那么不真实。
上了前台,两人并肩而站。
“君先生,你愿意娶你身边的童真真小姐吗?”婚礼司仪像神父一样,郑重地问道。
她等了一下,没有听到符合程序的回答,不由诧异地去看他。
他在想什么?君冷澈目光不知落在哪里,但是分明是走了神。
“咳咳,君先生,你愿意娶你身边的童真真小姐吗?”司仪刻意咳嗽了一下,以提醒君冷澈。
真是搞笑,今天是他和自己的婚礼吗?他的心里在想着别的人吗?童真真很快地联想到了那个林木槿。同时,她也发xiàn
自己对他的了解真是太少了。
她低下头,牵了下嘴角,心里像有数不清的小虫子在咬噬,不猛烈却长久。
君冷澈回过神来,“我,君冷澈,愿意娶童真真,作为我的妻子。从今时直到永远,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我将永远爱着您,珍惜您,对您忠实,直到永永远远。”
多好的词啊。爱和忠实,真是太奢侈了。不知dào
为什么,她的心像被人划开了一个大口子,生生地疼,眼泪竟然漏了下来,滴在红地毯上,洇开,如一朵黑色的花。
“新娘子被感动得流泪了喔~”司仪夸张的声音,和全场宾客的热烈掌声,提醒了她是在做秀。一切都是台词。
她迅速抹去了眼泪,抽了一下鼻子,逼回所有的酸楚,背起婚礼誓词。
每念一个字,她的心就被刺痛一下。
四年前,她就以为会庄严地在上帝面前宣誓,和相爱的人,一生一世。
彼时是龙天禹的背弃,此时是君冷澈的虚伪。
这场婚礼的主角,站在聚光灯下,满眼的喜色,在她眼中,都被镀上了苍凉的白色。
明明带着微笑,为什么她的誓词听起来那么凄凉,如杜鹃啼血?
站在身边的君冷澈注意到她的不对劲,伸出过手来,想牵她的手。
童真真不着痕迹地把手背到身后。
他愣了一下,终究收回了手。
“下面,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司仪高亢地宣bù。
闪着刺眼光芒的钻戒和清冷的白金戒指被摆放在红如鲜血的锦盒里,由一对伴郎伴娘分别端到两人眼前。
君冷澈接过钻戒,飞快地给童真真套上,然后伸出自己的左手。
她从盒中取出了那只白金戒,触之生凉。
据说,戒指的原形是枷锁,而左手的无名指相传与心脏相连,戴婚戒是想将相爱的人的心锁起来吧。
可惜她和他不是相爱的人,能锁得住吗?她自嘲的一笑,将戒指套上他的手指,准bèi
推到指根。
“冷澈,你要结婚了吗?”遥遥地,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
厅内像被扔下一颗炸弹,先是静默,然后是隆隆的议论声,像是到了喧闹的菜市场。宾客们都去搜寻声音的来源。
一个栗色短发,小麦肤色,长脸儿,身材瘦长的女子出现在宴会厅的入口处。
女子一步步地走近,五官清晰起来,眼睛黑亮有神,长相和气质都说明这是一个有主见,执着的人。
此时,女子的表情是错过的痛惜和不甘。
参加婚礼,是件无聊的事,但是,如果婚礼上有点出人意wài
的变故,就会让平凡的人情应酬,变得有趣多了,可以成为吸引人的谈资。
八卦指数在很多人的心里蹭蹭往上冒。
童真真压下心中莫名的悲伤,看向女子,眉头皱了起来。
耳边清晰地传来了坐在前排的君家人的议论声。
“秦之雪!”
“她怎么来了?”
“不是死了吗?”
“不会是出鬼了吧?”
“胡说,大白天哪有鬼。她是失踪了,可能没死。”
“哦,那这婚礼……”
“呵呵”
……
太离奇了,君冷澈“死去的”前妻,竟然安然无事地出现了。
震惊之余的童真真扭头去看君冷澈。
只看他的第一反应是瞳孔急缩,露出森冷的眼神,嘴抿成一条直线,双手也握成拳,身体绷直了。
尽管这些表现,转眼即逝,但是都没逃过她的眼睛。
为什么他并不吃惊呢?为什么他在恨她呢?童真真不能理解自己的所见。
难道,又是一个秘密?
不过,君冷澈很快就表现出一副惊讶的表情了,“之雪,你……你还活着?”
说完,他大步激动地跨向走进来的秦之雪。
童真真一个人站在台上,冷冷地看着君冷澈的背影,心底一片冰凉。他可真是演技派的,明明痛恨着,却装出了关切而惊喜的样子。
那他对自己,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她不禁评估起他的感情。
接着,她又去看到坐在前排的君家人的表现。他们也知dào
秦之雪没有死吗?
不过,她看到君家人起先都是惊恐的表情,然后是难以相信,最后,就各自不同了。但是,看起来都觉得yì
wài。
原本严肃得像门神一样板着脸的君司令和君老太太都站了起来,手撑在桌子上,前倾身子,满脸的喜悦,尤其是君老太太的眼眶里竟然闪着光芒。那是泪光吗?
君师长和他的夫人也是一脸的惊喜。
至于姑姑,则是冷冷地旁观着,但皱起的眉头,则泄露出她对此事的意wài。
只有一个人的眼光是投注在童真真身上的,那就是秦向阳。
童真真接触到秦向阳担心的眼神。他努动了嘴,似乎在问,“你没事吧?”
童真真轻轻地摇了摇头,心里却有些感慨。不过,紧接着,她就收到文心凌厉的眼风。为了不给秦向阳惹麻烦,她移开了眼神。
然后,就看君家的人接二连三地向秦之雪走去。
文心也拉着秦向阳走了过去。不仅如此,她还回过头还看了一眼童真真,眼神里充满了看好戏的恶意。
至于君家大房和三房来的亲戚们,虽然仍坐在那,但是交头接耳着,还有人不时地瞄几眼童真真。从他们的表情上,透露出看好戏的神情,唯恐天下不乱。
其它的宾客也有认识秦之雪的,很多是第二次参加君冷澈的婚礼。
于是,那些熟客就跟身边茫然的客人普及起来了。
宴会厅无比的热闹,人人都觉得这是场又“精彩”又“难忘”的婚礼。
哈,死去的前妻也从坟墓里爬出来了,这真是场狗血淋头的婚礼,童真真觉得啼笑皆非起来。
独自被晾在台上的她,还可以感受到很多人投来的同情的眼神。
这些眼神就像利箭一样射在她的心上。
同情有时也是歹毒的武器,让人觉得无地自容。
是啊,婚礼上,新郎的“死去”的前妻出现了,这不是每个新娘都会碰到了的倒霉事。
鼻子酸酸的,她只有抬起头,才可以防止眼泪掉下来。
这就是她的婚礼吗?将成为她的回忆吗?
她突然想一走了之。
但是,当她的视线转到自己的亲人时,不得不压下这个念头。
他们都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呢。
她有必要去安慰一下他们,反正现的主角已经不是自己了,而是君冷澈和他的前妻了。
深吸一口气,她堆起从容的笑容,拎起裙子,走下了台子。
“得yì
不起来了吧?瞧人家,一家人团圆了,你还是快点让位吧!”一个人挡住了她。
童真真冷冷地看去,竟然是那个暗恋君冷澈的莫楚楚,一脸的得瑟。
而且,莫楚楚竟然穿了一身大红的裙子来参加婚礼了。
真是笑话,想把那点小心思搞得路人皆知吗?
童真真轻勾嘴角,“关你屁事!”
“你说什么?!”莫楚楚涨红了脸。
“听不懂人话啊,难怪要挡道了,原来是连狗都不如!”童真真不屑与她多烦,扒开她,就绕了过去。
一走到外公的桌子旁,外公就拉住她的手,焦急地问,“真真,这是怎么回事?”
“是啊,唱什么戏啊?”从小就疼她的大表哥也心急火燎地问,握紧了双拳,“那个女人,是干什么?”
大舅妈鼓着腮帮子,一脸的愤愤不平。
童真真咽了一下口水,扯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那是君冷澈的前妻。”
“啊?”大舅妈惊呼一声。
心直口快地的大表哥怒气冲冲地说,“太不像话了,他竟然让前妻来闹场,是不是欺负我们家?”
外公和大舅也是气愤不已。不过他们还算冷静。
“真真,你怎么想?”外公先征询她的意见,“如果你想走,我们陪你。”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