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有失有得
清醒，但声音之中的睡意还未散去。电话那头的许彻愣了一下，歉意越深：
“很抱歉这个时候打扰你，能不能麻烦你现在来许公馆一趟，许宸出了点事。”
许彻甚少放低姿态与别人说话，大概是真有要紧的事情。戚浅音应下，立kè
起身换衣服。走的时候，叶逸然还在沙发上睡得安稳。
许彻派司机来凌华公寓接她，路上她听司机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司机不断强调许宸已经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三天了，只有每天拉琴的声音才能提醒外面的人他还活着，把许彻和许父都急坏了。
之所以这个时候把她叫去，是因为琴声被剧烈的咳嗽声替代，再拖下去怕是会出大事。可许宸脾气倔，不管有多难受，那门都是紧锁的，任谁都打不开。
一见到戚浅音，许父就急切地向她解释道：“我就问了一句那个花瓶是不是他打碎的，他就突然这样，我们戚小姐我知dào
小宸很信任你，可千万帮叔叔劝劝他，叔叔先谢谢你了！”
她颔首，刻意放大声音对他们说：“请你们先离开这里。”
许父想说什么，但被许彻拦下，示意她他们绝对配合，便带着一干人等离开。
她深吸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门，意料之中没有得到他的回应。
“许宸，我把他们都轰走了，把门打开好吗？”
依旧无人回应。
她双手攥拳，用力砸了门板一下，一副耐心尽失、暴躁的状态：“快把门打开，我胃疼着呢！趁我还有精力，你开门告sù
我事情真相，我帮你出了气再走，不然过了这村没这店了啊！”
屋内传出细微的声响，门锁却还是没被打开。
“我今天凌晨才睡着，你看看表现在才早上六点，我连早饭都没吃就跑过来，你还给我吃闭门羹？！我告sù
你许宸，别以为我没脾气，你今天不让我进去，以后你的事我一概不管！”她说完这一长串话还讶异了一番，难道这就是起床气的功效吗？
不过，现在她的胃部还真是隐隐发痛。因为出来得急，衬衫外就匆忙穿了件风衣，加上被晨风一激，她感觉浑身都凝着难以驱散的寒气。
“嘶——”她痛到倒吸一口凉气，声音自唇齿间发出。
这一次，门终于开了。
许宸身后是一片黑暗，那张脸此时毫无血色，不过几天未见，她就觉得这人瘦了一大圈。他把她拽进房间，反手将门关上。她也不客气，坐到床上裹着毯子让自己的身体回温。
“喝什么药，我去找。”许宸的声音极度沙哑，她听着都感觉似是有把刀子割在喉咙上般疼痛，这种感觉她体会过。当年仅有一面之缘的他将她带离丽水别墅时，想必她的狼狈也不比他现在少。
她随便报了一个药名，他便真的转身出去，回来时手上拿了一杯热水和好几盒药，她本还奇怪，但接过来一看就明白了。想来，是许家人想让她劝他喝药治病吧。
“说说吧，为什么生这么大气？”
他不说话，看着她喝下药就坐在地上靠着床垫，仰头枕在床沿。戚浅音不着急，将许家人给许彻准bèi
的药按照说明书上写的用量准bèi
好，放在桌上。
“你生气你父亲知dào
传家之宝也就是那个花瓶被打碎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相信你，而是质问你，我说的对吗？”
许宸一愣，僵硬点头。
“你觉得在这个家里让你感觉只有你哥才是你父亲的孩子，你像个局外人，只是顶着许二少的名号而已，是吗？”
他沉默。
戚浅音了然：“我也觉得他们做得很过分，把你一个人留在国外那么多年，只每周过去看你一次，太不负责任了！还有，你想要什么他们就给你什么，即便是赌气他们也当真还莫名其妙地道歉，连吵架的机会都不给你，真是太不了解你了！不说这个，就说这三天，他们只知dào
傻呼呼地守在门口，也不知dào
说两句好听的哄哄你，你说不让他们进他们就真的不进，把你当什么？说实话，我早都看不下去了。”
她观察着他的反应，见他垂眸，有微弱的光亮在眼底闪动，道：“他们挺好的。”
闻言她勾了勾唇，果然是小孩子心性。
他又说：“我只是不喜欢他们对我像对外人一样，没有情感更没有信任。”
“你没有仔细感受，又怎么会知dào？只看表象，是看不出人心的。”她将药放在手心，伸手递给他，“表面上看他们只是按照你的吩咐给我找药，但你不知dào
，里面还有能治你的病的药吧？他们不愿意说，是担心告sù
你以后，你会不接受，才找我这个说客来希望能劝动你。你肯定也不知dào
，你哥为了找我来，‘抱歉’这两个字都能说出口。”
许宸直接将药生吞了下去，皱了皱眉说：“我想不明白这些，所以，我心烦。”
“小的时候，叶乐然打碎了叶澜特别喜欢的一枚翡翠玉佩，因为害pà
便嫁祸给了我。你知dào
我在叶家的境地，即便我能拿出充分的证据证明不是我也无济于事。我因此很生气，和你一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连学都不去上，可我终究和你不一样，没有人来劝我出去，都希望我死在里面更好。从那时起我就想明白了，委屈谁，也不能委屈自己。”
“不说你哥和你父亲是真的爱hù
你，即便他们不是，你也不能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你想不明白的事，就算你把自己封闭一辈子，你依然想不明白。走出去，和他们沟通交流，你才能知dào
他们的心意。”
许宸静默了一会儿，眼睛突然一亮，大约是真的想明白了，阴鹜之气散去了大半。可他想清楚的第一件事便是转头问她：“你明白，为什么一年前也把自己弄成这样？”
她哑口无言。说教的东西，和亲身实践永远不能对等。
“我想告sù
你一件事。”许宸坐正，密布血丝的双眼忽然弯起，染着化不开的笑意。
她不懂什么事会让他如此开心，便问：“什么？”
“我姐生前说过，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姐姐会和她一样爱我，让我活着去找她。”他故yì
的停顿让戚浅音心口一窒，不知为何，她很怕他会接着说：“我找到了，就是你。”
可是，他真的就是这样说的，与她所想一字不差。
他从床头柜下的保险箱取出一个文件袋放到她的腿上，许久之后认真道：“我不是非常相信这里面的东西，但我相信你让我体会的人心。”
她久久不语，等到胃部的疼痛散去时便起身离开。许父因为担心，在楼梯口踱步，显得十分不安。她站在一层半的平台上静静看着他，握着扶手的十指一点点收紧，泛起异样的苍白。
许父终于看到她，她微微一笑示意他可以放心，他便也笑得像个孩子一样。等她走下来，他终是控zhì
不了好奇心问她：“你和小宸相识并不久，为什么他对你会那么好？”
她歪头想了想，扬唇道：“也许，是因为我比你们多相信他一点。”
从许家出来后，她让许彻派来的司机回去，自己拦了辆出租车向南去。这里离丽水别墅并不远，她想去看看，体会一下是不是所有故地重游都会带来伤感。
从前她的那栋别墅卖给了和她年龄差不多的女人，那女人工作忙很少在家，不过定期会派人来做清洁还有整理院子的花花草草，现在看来倒是比她住在这里时要好很多。
这是好事。
不过，旁边的院子就和这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院内杂草丛生，支在花园的放置花盆的铁架子锈迹斑斑，花盆里空留干裂的泥土和发黑的植物残根。
她就站在门口，想进去看看，却恍然想起自己早已不是这里的主人。
其实这也是好事，该枯萎的都枯萎，该荒凉的便荒凉，才能让别人去想象昔日的这里该是怎样美好的景象。
她扯出一抹笑意，就说散文书籍的伤感都是骗人的，她眼眶发胀只是因为阳光太刺眼，仅此而已。
“戚小姐？这么久没回来，我们都以为你出国定居了！”巡逻的保安上前打招呼，她没想到还会有人记得她，愣了一下立kè
换上笑容。说到底两个人并不是熟人，除了这句寒暄的开场白便再无下文。戚浅音以“还有事”的理由打破尴尬，先一步离开。
保安继xù
向前走，却撞上从一侧院墙走出的男人，神情一怔：“叶先生”
叶逸然轻轻颔首，快步走过他，行至别墅院门前时忽然停下脚步抬头看向二层的窗口，玻璃折射太阳的光芒让那后面的人影扑朔迷离。安离楠不再躲藏，一把拉开窗帘，黑眸深邃如潭。
两个男人的较量，一个眼神，便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