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子煦清醒
难得见她傻乎乎的模样,谢珩煦薄唇上扬,持了她的素手置于唇边轻轻一吻,低哑唤了声,“莲儿。”
黛眉轻蹙,蒂莲一脸茫然看着他,精粹神采的凤眸流转生灵,脑中思绪渐渐凝聚。
“子煦!”,惊呼一声,蒂莲猛然起身扑进他怀里,转瞬却被身体的酸楚激的一窒,不由轻轻抽了口气。
长臂揽着她,谢珩煦垂首轻吻她乌黑的发顶,清柔安抚,“别乱动,小心身子。”
这令人羞耻的异样另蒂莲微微颤抖,素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袖,蒂莲抬眼无措的看着他。
“子煦,子煦。”
见她似是又要哭,谢珩煦心尖一疼,慌忙捧着她的小脸,与她抵额轻哄,“让你担心了,是我不好,我不好。”
“子煦。”,蒂莲掩唇低泣,压抑着哭声语不成句,“你告诉我这是怎么了,你为什么要装成那副模样,你告诉我。”
“莲儿,我没有装成什么样子。”,谢珩煦面色微白声音暗哑,“若不是这些日有你,有骆伽,若非昨日怒火冲冠冲破了枷锁,我恐怕一辈子都再也不是谢珩煦了。”
说到这里,蒂莲猛的抬头,抓着他衣袖的手紧的发白,黛眉紧蹙低清质问,“说到这些,你更应该告诉我,那日,你夜袭星陨军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后来为什么失踪了,又为什么会会失了神智。我原本猜忌到,是夏侯安与南苗人勾结,用什么歪门子蛊术控制了你,现在你又忽然没事了,告诉我,都告诉我!“
“莲儿你别激动,我会告诉你,都会告诉你的。”,轻柔抚着她的发,谢珩煦沉声低叹,“你听话,蛮西还在,我不能让她知道我用内力克死了她的镇魂蛊,那样会打草惊蛇。所有的事情我都不会瞒你,现在先起身,我们要尽快见到姮绪,有些话,我需要当面跟他印证。”
相对于这样大的事情,蒂莲早已自原先的激动慌乱中镇定下来,此时闻言,深吸口气点点头,清浅笑道,“好,等见到爹,我们再详谈。”
爹?谢珩煦的眉峰微挑,凤眸一闪而过无奈与好笑。
青篍焦躁的握着手在门外走来走去,眼看着天便要黑了,这一日小姐与煦少爷竟是都没起身。
昨夜煦少爷发疯实在吓坏了所有人,小姐定然是累坏了,可便是晨起睡下,午后也该起了呀。
这一整日里,刘君尘来过两次也已走了,盛华公主来过,三位少爷亦来过,如今只剩下骆伽和蛮西还时不时端着热了许多次的药碗上来问问。
青篍只觉得很不安,她犹豫了数次亦不敢敲门,可眼见着天就要黑了,一整日不用膳可怎么成。
骆伽再次端着药碗上来,见青篍姑姑曲着手指在紧闭的朱门前似敲不敲一脸犹豫,不由眉梢一挑。
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挠了挠眉梢,随即趴在门缝上眯眼细瞧,一边低声道,“还没动静?”
见他这副颇没形象的样子,青篍有些哭笑不得,伸手碰过摇摇晃晃的碗,低叹一声,“这都一整日了,不吃不喝让人心里不安。”
骆伽直起身,单手叉腰咂了咂舌,然后毫不犹豫的伸手拍门,一边粗着声吼道,“起床嘞!天黑。”
未等他吼完,门便被一把拉开,看着衣着齐整发髻低绾神情清淡的蒂莲,骆伽抬在半空的手微微卷曲,缓缓收了回来。
杏眸眨了眨,咧出一抹大大的笑,“你醒啦?”,顺手接过青篍姑姑手中的药碗,一本正经的道,“药都凉了,快让他喝药吧。”
淡淡扫他一眼,蒂莲没有理会他一脸讨好的笑意,只低清道,“姑姑,准备些吃食来吧。”
青篍姑姑这才回神,连忙颌首道,“好,已经备下了,奴婢这就吩咐人热一热。”,随即转身匆匆离去。
目送她下楼,蒂莲才看向笑意僵硬的骆伽,盈唇微抿清淡道,“你跟我进来。”
看她说完便转身进了屋,骆伽不由愣愣的挠了挠头,一脸狐疑的捧着药碗跨过门栏,随手将门掩上。
绕过一人高的扶琳屏风,入目便是端坐在八宝雕栏紫木桌边的两人,蒂莲一袭清素的单薄白裙,谢珩煦依旧是天青内衫。
只不过不知为何,越看越是怪异。
修眉轻蹙,随手将药碗放到谢珩煦跟前,骆伽俯身趴在桌上凑近他,杏眸大睁,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清亮的凤眸颇有神韵的白了他一眼,骆伽傻愣愣瞧着谢珩煦悠悠然端起药碗,干净利落一饮而尽,那抬手投足间的洒脱与沉稳,颇是谢珩煦的风范。
“你你你。”,猛的后退一步,骆伽瞪着眼,伸出一指颤巍巍的指着谢珩煦,又一脸见鬼似的看向蒂莲。
浅浅一笑,蒂莲低声道,“多亏你那些毒药,子煦才能克死那只虫子,他如今,已经没事了。”
骆伽真正是傻住了,他维持着原动作一动不动站在原地许久,片刻猛的一拍大腿,激动的浑身发抖扑到谢珩煦身边,一边上下其手查看他的状况,一边语无伦次得意吹嘘。
“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也就是我毒侠骆伽,换了别人谁有如此本事?啊?什么南苗人的劳什子蛊术,不过是些不值一提的恶心虫子,切,也想难住。”
蒂莲不雅的翻了个白眼,起身拽住他耳朵扯过来,咬着牙低声斥道,“你给我安静些,子煦恢复的事情还不能被人所知,照你这样嚷嚷,明日满京城都无人不知了!”
骆伽双手护着耳朵‘嘶嘶’抽气,费力的将自己解救出来,一边跳脚缓解疼痛一边咬牙瞪她,“这是天大的好事,如此一来便再没人阻止你们成亲了,为何要隐瞒!”
说到亲事,清亮的眸色一暗,蒂莲垂下头端坐了,搁在膝头的素手不自觉握住衣裙,经过昨夜,自己与子煦,已是有夫妻之实了。
前世今生,她只跟过谢珩煦,如今回想起来,还只觉既羞恼又尴尬。
谢珩煦凤眸微动,薄唇浅勾,微倾身握住蒂莲的素手,面上沉静无波,看向骆伽道,“莲儿说的对,这件事情,知晓的人越少越好。”
骆伽闻言蹙眉,屈身坐回原位,收回揉着耳朵的手敲了敲桌面,“你不说我还没想到,原来是那镇魂蛊控制了你。”
凤眸微暗,谢珩煦点点头道,“当日我的确被南苗人所救,之后发现安帝与南苗人有来往,便打算悄悄离开,奈何伤势太重。蛮西是南苗族长的女儿,她的蛊术在南苗人中最为精湛,我虽然被她镇魂蛊镇住,但意识却是时清时惑的,若非你那些以毒攻毒的汤药干扰了镇魂蛊,我还没办法拜托它的桎梏。”
骆伽猛的一拍桌子,张口便要骂,却被蒂莲瞪了一眼,声调不自觉降低,“怪不得,那丫头片子次次要阻拦我的药,我早说她动机不纯。哼,跟骆爷我玩儿,还嫩了些。”
蒂莲见状叹了口气,刚要启唇,便听房门被推开。
青篍姑姑带着两个小丫鬟进来,将托盘上的饭菜一一摆在桌面上,再抬眼看了看坐在桌边的三人,一副欲言又止。
“姑姑,”,蒂莲浅笑,“骆伽要为子煦查看身子,天晚了,姑姑去歇着吧,一会子我唤值夜的丫鬟收了碗碟便是。”
青篍不安的看了眼安静垂目的谢珩煦,犹豫片刻,终是点点头,带着人退了出去。
目送三人离开,骆伽转头看向身边的谢珩煦,见他变脸一般顷刻将麻木的神情恢复如常,不由咂舌叹息,“你这手装模作样的本事,也堪堪是炉火纯青啦。”
谢珩煦闻言似笑非笑的睨了他一眼,径自持了玉箸递给蒂莲,手法娴熟的为她盛汤布菜。
蒂莲垂着目,清丽的素容却难掩喜悦羞涩。
骆伽以手支着下颚,视线在二人之间来回扫了几番,不由狐疑的眯了眯眼。
看蒂莲开始用膳,谢珩煦才侧头看他,无视他面上怪异的神色,接着方才的话题淡淡开口,“明日一早,我要和莲儿前往云侯府一趟,今日起,蛮西那处便交给你应付了,务必不能打草惊蛇。”
骆伽依旧斜挑着眉眼看两人,漫不经心的道,“那丫头片子道行尚浅,不必担心,我应付的来。”,言至此忽然一顿,腰杆挺直坐正,“你恢复这事,至少也该让谢家与江丞相知道吧?否则这样瞒下去,对你和蒂莲的婚事怕是不甚好。”
蒂莲闻言抬眼,看向谢珩煦道,“眼下至少要先弄清楚安帝和南苗人勾结要控制子煦的内幕为何,依他的性子,当日寻到子煦,必然会赶尽杀绝才对。若是不将安帝与南苗人的联系扯断,亦不清楚那镇魂蛊对子煦有何隐患的影响,我始终心里不安。”
骆伽蹙着眉抚了抚下巴,“你昨夜入宫,可见到了娜姬?她如今正值隆宠,应当能在安帝身边查探些什么。”
蒂莲轻轻摇头,“夏侯安此人,娜姬是不可能自他身上打探出什么的,不过李琦却是不一定了,相信很快会有消息。”
骆伽终是叹了口气,点点头不再开口,起身道了句,“你们用过膳歇息吧,我先回了。”
待他离开,谢珩煦侧头看向蒂莲,晶黑的凤眸难掩歉疚,持着素手吻了吻,低柔道,“委屈莲儿了,其实镇魂蛊之事不必上心,我既然克住了它,必然有办法引出体外。只是,还有些事情需与姮绪见过面,印证了,才能安心迎娶你过门。”,言至此柔和一笑,握着她的手低语,“不会很晚,等明日见过他,我们便回荣国公府,商讨亲事。”
清澈的月眸漾起波澜涟漪,二人四目相对,蒂莲轻柔一笑回握住他温热的大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