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矛盾
他脱下鞋子,放下公文包,慢慢走进房厅,站在白色的灯罩下,看着摇晃灯光下自己的影子。
“遥遥?”
空荡荡的房间,连回声都没有。
千里第一次拉开她睡的房间门,粉红色的被褥叠的整整齐齐放在壁橱里,下层放了几本烹饪书,买回的公仔毛绒玩具也堆在墙角,连包装都没拆。
他瘫坐坐在她的窗前,两眼无神的看着描了金鱼的江户风铃随风摇摆,发出清脆的响声。窗外远处的灯火明明灭灭,平静得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这样的心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在医院的时候,在研究所的时候,不见她,胸口这里都是这样空荡荡的,似乎什么都不存在。
“喀拉。”门声响动,然后是进门的轻慢脚步。
千里弹起来冲到她的房门,看到唯之遥正提着一大包东西,站在门口换鞋。
唯之遥听到动静吓一跳,东西掉在地上,鞋也来不及换,退后一步惶然抬头,见到是千里才放松了戒备,随即低下头:“对不起,我想你不会回来这么早……冰箱里的东西又不够了,只是出去一会儿买点东西……下次我会留字条给你,你别生气……”
“我没有生气,你不要紧张,抱歉擅自进了你的房间。”千里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平静,“东西重吗?我来帮你放。”
“不重,我自己就行……你也很累了,先去洗澡吧……”唯之遥还是不敢抬头。
“好。”千里也不再看她,回到自己房间拿了换洗衣物就进了浴室。
他真的不是生气,是害怕。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变得这么害怕失去她。
唯之遥看了看摆在鞋橱上的电子表,才二十三点,他一般不都是一两点才回来的吗?这回怎么回来这么早?她也不再多作纠结,换好鞋子后提起东西来到冰箱前。
千里刚脱掉上衣就听见厨房“呯”的一声脆响,他拉开门就冲出来:“遥遥怎么了!”
唯之遥蹲在一堆碎片前:“对不起,我打碎了一只玻璃碗。”
“你没受伤吧?”千里赶快走过来,一眼就看到玻璃碎片上沾的点点红腥,湖蓝色的眼睛突然变得幽暗起来。他走过去,抓起唯之遥受伤的手。
手腕骨骼的触感让湖蓝色重新回到他的眼睛,千里对上唯之遥惊惧的眼神,松开她退后两步:“我去拿药箱,你别碰碎片,别碰……”
转过身,满头大汗。
又是那种感觉。
唯之遥看着自己慢慢泛起红印的手腕。在学校的时候也发生过这样的事,那次还差点**于他,他对血十分敏感,像是会被吸引得失去神智一般。他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刚才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
丧尸。
千里拿了药箱放在距唯之遥几步远的地方:“你自己处理吧……我去洗澡了。”
“是。”唯之遥点头,等他走开才伸手拿了药箱。
冷水冲着他的身体,千里看着自己抓过唯之遥的手,触感似乎还留在手心里。她的手腕好细,短短半个月,真的瘦了很多。
高忠刚结束军队视察就接到了一个电话,听了一句便神色严肃起来:“我不会同意的。”
“爸爸!”话筒里俨然就是高显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焦急,“爸爸,救救她,救救她!”
“那个女孩子已经是丧尸了,我必须要为隔离区的所有人负责。”
“我会看着她……”
“住在这里的千人都是要员,经不起半点失误!阿显,你能明白吗……”
“嘟——嘟——嘟——”
“可恶!”高忠挂掉电话,拉过通讯器,“各部门警戒,隔离区从现在起不再接受任何一个外来人员,凡是想要强行进入隔离区的,就……”
放下通讯器,高忠站在高台之上,望向隔离区入口的方向。
这里的人就是高家在华夏大地上与源氏拥有平等谈判资格的筹码,有了这些人作保障的财力权力,源氏才不至于在华夏行事猖狂。他是华夏人,源氏为了在华夏发展势力而拉拢他,设计让他和一个源氏本家的女子发生了关系,对于华夏世家嫡子的他来说简直是个耻辱。
而那个能歌善舞的美丽日本女子,便是高显的母亲源香子。
高忠对这个为了责任而娶的妻子谈不上感情,对因错误而产生的儿子高显更是怀着无比复杂的想法,直到源香子戴着氧气罩躺在雪白的病床上,他把源香子第二次抱在怀里的一刹那,才发现她美丽的眼角已经有了细纹,那时青春美好的她已经默默地在自己身边蹉跎了十年。
“香子!你怎么会病成这样?”
源香子看着他,仍是一成不变的微笑,曾经空灵美妙的嗓音被病魔侵蚀得只剩下沙哑:“这是十年来,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呢……”
“你坚持住……香子,你喜欢我叫你名字的话,等你好了我会一直这么叫的……”高忠第一次有了害怕失去的感觉,他抱着几乎没什么体重的源香子,双手一直在发抖。
“已经……太迟了……”源香子轻轻合上眼,“可是,也够了……忠君,我知道是我让你为难,但是……请你照顾好阿显,行吗……阿显是很懂事的孩子……只是,我太没用……他一直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和爸爸一起出去游乐场,我从来都没满足过他……”
“等你好了,我们就一起去,和阿显一起去,好不好?香子……”
纤细的手从他的掌心滑落,跌在死气沉沉的白床单上,尖锐的心电停止警报刺疼了他的心。高忠嘴唇颤抖,发不出一点儿声响,重新握住源香子的手,想要温暖她却是徒劳。
为香子举办葬礼之后,冷静地不像是孩子的高显收拾东西,准备回源氏本家接受更高等的教育。临行的前一天清晨,高忠来到高显的房间。
这里被高显自己整理的干干净净,床上放着黑色的行李箱,穿着校服的小小的高显坐在书桌前,背对自己翻着相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