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五章 消逝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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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遭的情况实在是诡异之极,叶晓瑜的脑子里乱成一团,完全没有办法理清思路。
  “你,你已经嫁人了?!”
  叶晓瑜抬头看着路芊。
  “呃,我说叶晓瑜你没事儿吧?我去年出嫁的时候,你不是也在场吗?当时我还看到你在那儿不知dào
  跟晴朗嘀咕什么呢?!”
  对于叶晓瑜不断冒出来的傻帽问题,路芊已经有点懒得回答了。
  “你嫁给刘瑜了吗?”
  叶晓瑜扯了点笑容。
  “这不废话吗?!我嫁给了那个傻兮兮的,浑身挂满水蛭的刘瑜……”
  “哈哈哈……你还记得他从河里捞出来,浑身挂满水蛭的时候……”
  回想起刘瑜满身水蛭的样子,叶晓瑜忍不住大笑。
  “对啊,还是你家晴朗将他给捞上来的。”
  路芊假装没好气的补了一句。
  叶晓瑜再次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了,赶紧换衣服吧。”
  看了眼窗外的日头,路芊说道。
  叶晓瑜点头,开始认真的试穿起大红的嫁衣。
  事情突然变得美好起来。
  所有人都在,所有人都没有离开。
  喧天的锣鼓和鞭炮声在屋外响起。
  “新娘子、新娘子……”
  一群小孩在花轿前面转圈,此起彼伏的笑声。
  叶晓瑜在路芊的搀扶下走出屋子,眼前红通通的一片。什么都看不真切,在周围的祝福声中,她还是坚定的朝前方走去。
  晴朗正在那里等她,只要多走一步,就能碰到了。
  *
  “她没事吧?”
  华宁宫里,凌煜指着躺在床上的叶晓瑜,有点焦急的向御医问道。
  “回陛下,她这是过于悲痛,情绪郁结,导致内火攻心。老臣这儿开几帖药。调理一番。应该会没事。不过,到底会不会好,还要看她本人……”
  老御医满脸恭敬的说道。
  “下去吧……”
  凌煜神情淡漠,随口说道。
  他知dào
  晴朗的死会给叶晓瑜造成打击。但没有想到会对她影响这样深。但晴朗知dào
  的太多。他必须得死。
  床上的人动了动。睁开了眼睛。
  瞄了一眼脖颈下的枕头,上面已经是血迹斑斑,叶晓瑜叹了口气。看来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里,血泪还是在流。
  刚才的梦境很鲜活,但越是美好,越是幸福,清醒过来后便越是失落。
  眼角有些湿润,伸手触去,又是一片鲜红。
  她愣愣的看着满手的血,原以为会像之前一样出现幻觉,但也许是太过于悲伤的缘故,什么都没有,眼前的景物一如既往,她还是保持着清醒。
  也许,以后也都不会有了吧?
  “晓瑜,你醒了?”
  凌煜转头,正好kàn
  到正呆呆的盯着自己手掌的叶晓瑜。
  “嗯。”
  叶晓瑜应了一声。
  通过那个梦境,她似乎是想通了。自己没办法接受,也没有办法走出来,但这是她自己的事情,她不能因为这个去影响到别人。
  “刚才御医来过了,你的眼睛……”
  凌煜在床沿上坐下来,满脸担心。
  “没事儿的,过一阵就好了。”
  接过凌煜递来的帕子,叶晓瑜往脸上擦了擦。
  鲜红的色彩在纯白色的帕子上晕开,像一朵绽开的牡丹。
  “晓瑜……”
  凌煜欲言又止。
  “没事儿。御医不是看过说没事了吗,喝了药就好了。”
  叶晓瑜用力扯出一个笑容。
  她还能扯出笑容。
  所以她应该没有那么难过,甚至连眼泪都没有流。之所以会流血,估计是因为在湖里被水压压内伤的缘故吧?
  这样想起来,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
  看来,她还真是没有那么难过。
  “我应该早些时候告sù
  你的。”
  看着叶晓瑜,凌煜说道。
  “都说了没事儿啦。药来了,我要开始喝药了。”
  叶晓瑜说着,从床上撑起来。
  宫女将端着药汤进来,凌煜很自然的接了过来,然后重新坐在床沿上。
  “我自己来就行了……”
  见他要喂自己,叶晓瑜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又不虚弱。”
  执拗不过,凌煜便只能将碗递给她。
  雨过天晴,阳光透过窗格照进内室,似乎能一扫之前的阴霾。
  凌煜侧坐在床沿上,看着叶晓瑜认真的将药汤喝完,看着她温顺无恙的盖上被子,看着她对自己露出灿烂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他就要被这表面上的假象给骗到了,以为叶晓瑜已经顺利的走了出来。
  可惜的是,他是个观察事物细致入微的人,所以他在叶晓瑜的每个完美动作里都看出了许多细小的情绪,看出了她的脆弱和无助,看出了她在努力掩饰情绪,看出了晴朗对她而言的不一般。
  *
  榕洲城里,邹幼恒正站在一户大宅的门前。
  “你找谁?”
  连续敲了好一阵后,终于从门缝里探出一个头来。
  “请问林侯爷是住在这儿吗?”
  邹幼恒小心的问。
  “林侯爷?不知dào
  啊,我从来都没有听过这么名字。”
  那人不耐烦的说着,就要把门关上。
  “诶,等等,林武寿林大侯爷啊,我记得他之前是住在这儿的,哦,对了,他儿子是叫做林祖成。”
  邹幼恒赶紧伸手拉住要关上的大门。
  “你是谁啊?!”
  门虽然没有马上关上,但那人依旧满满的不耐烦。
  林家上上下下邹幼恒再熟悉不过。但眼前这个人却十分面生。
  “实不相瞒,之前林祖成少爷欠了我几百两银子,如今借期已满,每月的利息钱也没有付给我,我就想过来看看……”
  邹幼恒随口胡诌。
  目前的情况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不乐观,他还是留着点心思好。
  “债主?”
  那人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一些。
  “我跟你说,这儿没有什么林侯爷,也没有林少爷。你那几百两银子,就当是扔到河里,打水漂算了。”
  “我的大老爷。那可是几百两哪。我一个普通小民,当初也是看在林家家大业大才借给他的,而且林少爷还领我到过他家里,也就是这儿。谁成想。他是个大骗子哪……”
  邹幼恒哭丧着脸。都快要嚎起来。
  “唉,事到如今你哭也没用。看你什么都不知dào
  的样子,估计也不是本地人。你还是赶紧回去吧。若是要在城里待。可千万别提起什么林侯爷……”
  见邹幼恒一脸送丧的表情,那人动了恻隐之心。
  “莫不是这林家犯了大罪,被抓起来了?”
  邹幼恒假意瞪大了眼睛,压低声音问道。
  “这……”
  那人有点犹豫。
  邹幼恒会意,赶紧从怀里掏了一把碎银子塞给他。
  这些钱,他还是从护送叶晓瑜的那群衙役中借来的。
  “看你从别处来,又拿不回钱,我便给你说个大概。”
  那人将碎银子放进怀里,低声说道。
  “林家原先在榕洲城可是大户,与知府老爷又交好,可谓是风光无限。可惜,就在前几个月,不知是怎么回事,一夜之间,全家几十口人全部被灭门,一个都没有留下……”
  邹幼恒僵住。
  原先装出来的悲痛表情凝固在脸上。
  “一夜之间全部死光,好像是被人下了毒。不止这户,周大老板家也是,他儿子进京赴考之后,周老爷和周夫人不知所踪,其他的几十口人也全部被杀……”
  见邹幼恒愣住,那人继xù
  说道。
  “因为人死的太多,这城里都快要变成鬼城了。晚上根本没有人敢出门。衙门表面上说是要查,但实jì
  上却封锁住了消息。这城里没有人敢提起这两件事,大家都当做没有发生过。”
  “我是受雇在这儿看门的,但只是白天在这儿待着,天快要黑了,我也要走了,你还是早点离开这儿吧……”
  *
  残阳西斜。
  街边的酒肆和茶馆上的彩旗,依旧在迎风飘扬。
  邹幼恒颓然的走在青石板街道上。
  生于斯长于斯,城里的每一处,早就已经印刻在他的心里,他闭着眼睛,都能从街头走到街尾。
  小时候个子纤弱,又刚遭遇了家变,被吴氏接到邹府,寄人篱下,怕被欺负,每日都过得胆战心惊。但在某天,却让他遇见了跟林老爷前来邹府拜访的林祖成。他没有因为邹幼恒的身份而疏远,反而处处护着他,赶走那些欺负他的大孩子。
  接着他们俩又认识了周铭。
  从此三人过上了成日嬉笑打闹,吊儿郎当的日子。
  偷别人家后院刚熟的枇杷,将河里的鱼抓上来烤着吃,夏天到海边滩涂上去掀女孩子的衣裙,把书院先生的书本涂成黑色……
  日子漫长到让人快要失去耐心,仿佛有无数的时间可以让他们随意挥霍,邹幼恒以为他们三个会一直这样下去,每天无意义的流窜在榕洲城的大街小巷,肆意纵情。等到某天,等到他们真zhèng
  感到乏味的时候,便安心回家,娶几房媳妇,再生一堆孩子,过着天伦之乐的生活。
  他们的生活本该就是这样。他们还这样年轻,什么都来及,什么都能够挥霍。可没有人告sù
  过他,就只一眨眼的功夫,身边的人都已经消失,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就这样消失无踪,好似从来没有存zài
  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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