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章 醉酒
“晓瑜，你还真是不够义气，说走就走……”
见叶晓瑜一脸心不在焉的样子，凌煜试图转移话题。
“芊芊知dào
你如今的身份吗？”
叶晓瑜问道。
“知dào
啊。她早在四年前就知dào
了。”
凌煜微笑的看着叶晓瑜。
其实大家都已经放下了，他不知dào
她还在执着些什么。
“哦，对了。我差点都忘了，那个蛋糕要放在哪里做？”
叶晓瑜突然想起来，她这回被召进宫的正事。
“哈？做蛋糕么？这个不急啦。”
见叶晓瑜慌里慌张的样子，凌煜眼里满是笑意。
“有一年我去了趟榕洲，偶然间走进一家糕点铺子，掌柜是一位年轻后生，但铺子里的糕点却让我觉得似曾相识。所以，这一回，也算是抱着侥幸的心态……没想到，还真是晓瑜你……”
看着叶晓瑜，凌煜的眼里温柔的像是要溢出水来。
“当、当年……那铺子是我与另外一个人合开的。”
叶晓瑜低头，双手无意识的摆弄着放置在眼前的金樽杯。
那年的事情她当然记得，她害pà
被凌煜发xiàn
自己在榕洲，便让王怀青代替她看着糕点铺子。
“那人长得英俊挺拔，可是晓瑜的夫君？”
凌煜又问。
“哈？！不、当然不是。”
意识到他问的是王怀青，叶晓瑜赶紧否认。
“这样啊。那听来可有些遗憾。”
凌煜面上浮起了一丝惋惜的神色。
“遗憾什么，一点都不遗憾。婚姻大事太过于麻烦，我一点都不喜欢。”
匆忙将眼里的一丝感伤隐去，叶晓瑜大大咧咧的答着。
过客太多，如今的她已经不奢望会有谁能够留下来与她相伴到老了。
“我记得当年在路家庄的时候你就说过类似的话，怎么过了这么久，你还是这样的想法？”
凌煜说着，端起桌上的白玉瓷杯，轻轻的在唇边抿了一口。
“你也差不多啊。当年你就对我说过同样的话，如今。你还是对我说这样的话。这样的反应。”
叶晓瑜嘴角上扬。
万人之上的君王。
世态变迁，沧海桑田。年幼时的玩伴，成为如今至高无上的君王。老天这样的安排，到底是良苦用心还是恶作剧？
*
西郊皇陵。
邹幼恒将马拴在山下。自己一人沿着小路上山。现在是半夜。皇陵虽然有人看着。但应该会比较松懈。
围墙与铁栅栏。长满刺的荆棘。
借着月光，邹幼恒费了好大的劲才在围墙脚下发xiàn
了一个狗洞。咬咬牙，趴在地上爬了进去。
大业国几代帝王都葬在这里。但晴朗的墓并不难找。就像他的人一般。简单干净利落，与皇陵其他豪华的陵墓相比，甚至还有些格格不入。
因为下葬不久，墓前还放置着用来祭奠的酒杯和吃食。但周围，却已经长满了杂草。
碑文上除了名字，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留下。
站在墓前，邹幼恒神情悲切。
无数的思绪上涌，眼前不断翻滚着当日的画面。
“我慢了一步，叶晓瑜还是来到了越京，而且她还进宫去了。”
邹幼恒语气里满是愧疚。
“是我没用，你冒着性命来救我，但我却连这点小事都没法办好。晴朗，你当初为何要救我？”
夜风清凉，透过陵园里的松针，摇曳着，在月光下投射出诡异的残影。
“与我一同来京城的周铭死了，我亲眼看着他死在了我的怀里，而留在榕洲的林祖成，却不知所踪，连地址都查无此人。我看着最好的朋友死去，却连为他收尸的能力都没有。像我这样的人，你为何要救我？”
“你看，现在就算你救我出来了，就算我活下来了，也依旧是一无是处，我没能阻止叶晓瑜来越京，也没法为你和周铭报仇，甚至到现在，我连榕洲城到底发生了什么都搞不清楚……”
“晴朗，你告sù
我，我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温热的泪水顺着眼角蜿蜒而下。
邹幼恒一直都认为男子流泪是一件十分丢人的事情，可却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在这三更半天的陵园里，在一个只见过几面的人墓前，哭的像个傻子一样。
*
“这酒……后劲也太足了点吧……”
叶晓瑜将脑袋枕在手臂上，眼睛迷离的说道。
刚才两人聊着聊着，便随意的饮了点酒。那酒味道醇厚，且入口丝滑，叶晓瑜正好口渴，一不小心便多喝了两口，刚开始还没事，谁知dào
这酒的后劲这样大。
“这是西域进贡的紫夜葡萄，后劲是有点足，不过口感还真是不错。”
凌煜边说边又给自己倒了一小杯。
“恭喜你当爹了啊……”
叶晓瑜含含糊糊的说着。
“这有什么好恭喜的。”
凌煜觉得好笑。
人生之事，能有多少是自己能够左右的。
“你看，你成为了当今大业国的皇帝，高高在上，晴朗成为了驸马，而，而我……哈哈，我只是个小小的糕点铺子老板，而且都还没有嫁出去……哈哈哈……”
叶晓瑜口齿不清的说着，边说还边用手在桌上打着拍子。
“你醉了。”
凌煜看着伏在桌上的人，心绪万千。
路家庄的生活场景还仿似昨天，可一转眼，中间却插进了如此多的阴错阳差。也许他们两个，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要走不同的路。
“我一直都……觉得……你像个太阳……太耀眼了……太耀眼……旁人根本就……不能靠近……太耀眼了……”
叶晓瑜侧着脑袋。嘴角上扬。
“太阳？”
凌煜惊了一下。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人这样形容自己。
“我不是太阳。太阳能放出万丈光芒，温暖世人，而我，连自己在乎的人也温暖不到。”
将目光从矮桌上收回来，凌煜淡淡的说道。
如果他是太阳，在很早之前，他就该带着叶晓瑜离开这里，随便找个地方，浪迹天涯。但他不是，所以他没法放qì
这所拥有的一切。所以他顺应圣意娶了贾秀玉。并不择手段坐上了龙椅。甚至之后，还要为这把龙椅失去更多的东西。他不是太阳，他只是个贪得无厌的凡人罢了。
矮桌上的人安静下来，凌煜站起来。走到矮桌旁。弯腰将已经沉沉睡去的叶晓瑜抱了起来。
大殿的内室就是寝宫。就让她在这里好好的睡上一觉吧。
*
“……你武功那样高强，其实你根本就没有死对不对？求求你告sù
我，我他娘的现在到底要怎么办？！”
情绪发泄累了之后。邹幼恒伏在墓碑上，喃喃自语。
四周静谧一片，回应他的，只有那不断鸣叫的暗夜蟋蟀。
*
睡到半夜，叶晓瑜被一阵莫名的声响惊醒。光着脚下床，借着月光，她发xiàn
院子里站着个人影。孤独寂寥，即便是只有背影，她都能感觉到极度的悲凉。
大着胆子打开门，她发xiàn
那个人还是站在那里，全然不知这儿的推门声。
月凉如水，皎洁的月光倾泻而下，那人像一尊石像一般伫立在那儿一动不动。顺着他眼睛的方向，叶晓瑜发xiàn
他的目光全部落在立在面前的那座高墙里。
身形太过于熟悉，叶晓瑜不由的走近了一些。
那人不经意的转过头来。
“晴朗？”
叶晓瑜吓得停住了脚步。
可惜，那传来的目光里并没有叶晓瑜，他像是根本没有发觉周围有人存zài
一般，又继xù
将目光锁在前面那座高墙里。
高墙的造型异常熟悉，叶晓瑜忍不住开始仔细观察起来。
可她都还没有理清头绪，身边的晴朗便转头，解开拴在树下的白马，翻身上马，朝着另外一个方向奔去。
“晴朗——！”
叶晓瑜在他的身后大喊。但声音一出口便消失无踪，除了叶晓瑜本人，没有人能够听到。
她不愿意就这样放qì
，便也朝着晴朗前去的方向奋力跑去。
眼前的画面像是排列组合一般，还没有跑几步，突然晃了一下，她又回到了一个大殿里。
四周金灿灿的一片，光线骤亮，让叶晓瑜忍不住伸手去挡。
晴朗站在大殿之中，正朝着端坐在上面的泠娉公主作揖。
“怎么样？你考lǜ
好了吗？”
泠娉公主笑着走下台基，迈着轻快的步子，在晴朗的周围摇晃。
叶晓瑜一个激灵，瞬间理清了思路。
——这是那年自己被关在监牢的时候。
刚才那高墙，难怪她觉得莫名的熟悉，因为那是监牢的围墙。
那这么说，晴朗……？
“晴朗，别答yīng
她，我不会有事的？咱们走——”
叶晓瑜赶紧冲上前去，想要握住晴朗的手，将他从大殿上拉走。
可惜，她的手却从晴朗的手中穿了过去，就像是透明的空气一般。
“晴朗，晴朗……你听我说，我在监牢里过得很好，根本就不用你来救我……”
叶晓瑜仍旧不死心，开始站在晴朗的面前比手画脚。
然而，无论她怎么大喊大叫，对方都听不到她所说的话，所做的动作。她就像是活在另外一个时空一样。
“我答yīng
你。”
晴朗淡淡的开口。
“你答yīng
她什么？你不能答yīng
她啊？关在监牢里的是我，又不是你，你干嘛这样自作主张？！！我一点都不想被你救出来！！”
叶晓瑜在他面前声嘶力竭的大喊。
但她的声音，只有她自己能够听得到。而她的存zài
，似乎也只有她自己能够看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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