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乱入局面的姑娘

  相遇两天前……
  这边刘芸和白秋月说着‘女’人家的悄悄话。(.).更新好快。“秋月妹妹真漂亮,连我这个‘女’人都要心动了。”刘芸似乎有一种独特的本事,把任何过分恭维的话说得十分真诚。也许是跟朱墨锦学的。
  “不过是一副空皮囊,‘花’无百日红,说谢它就谢了。像芸姐姐这样聪明的‘女’人,才让人羡慕呢。”白秋月说,其实她说的倒也是真心话。
  “我有什么好羡慕的,我什么都不会,哪像你,人长得好,戏又唱得好。何老板这么欣赏你,连二公子也被你‘迷’住了。”
  “芸姐姐又逗我了,二公子是什么样的人物啊,哪会把我放在眼里。”白秋月说。
  “漂亮的‘女’人男人都会放在眼里,只是很难放在心里罢了。”刘芸颇有意味地说。
  “那姐姐说,什么样的‘女’人能走进男人的心里。”
  “这个谁能说清楚呢?有的人懵懵懂懂,误打误撞就走进谁的心里了。有的人穿过万水千山,历尽千辛万苦也走不进那个人的心里。”刘芸无不感叹地说,她想起了自己和朱墨锦。
  “原来姐姐对男‘女’之情有这么深的见地。”
  “秋月妹妹可曾爱过一个人?”刘芸突然用一种认真的口气问白秋月,连她看白秋月的眼神也变得真诚起来。
  这让白秋月有点慌张,也有点感动。她只在庄梦蝶那里见过这种投向她的真诚的眼神。从昨天到今天,她跟刘芸的亲密有九分都是装出来的,刘芸装,她也装,她努力熟悉这群人的游戏规则,尽量乐在其中。
  爱过?没爱过?她想着怎么回答刘芸。起初她觉得她爱何有铭,她知道他有老婆,以前也有过别的‘女’人,但是她不在乎,她觉得跟他在一起很快乐,她以为这就是爱。(.)直到一天,阿奴告诉她,何有铭上一个‘女’人,因为怀孕,要挟他要给名分,何有铭派人强行给她做了流产手术,还给她灌了‘药’水,让她一辈子不能再怀孕。然后,何有铭自然不会再留这个‘女’人在身边,连安家费也没给,就把她踢出局了。本来她卖了首饰得了一些钱,可是她好赌成‘性’,把钱输得‘精’光,目前处境很惨。这个‘女’人是阿奴村里的,阿奴回家的时候知道了她的事,她的美貌不在白秋月之下,生得一副好嗓音,也曾被何有铭捧成小有名气的歌‘女’。知道她的事,白秋月才意识到,何有铭对‘女’人的宠爱背后,隐藏着一颗冷血无情的心。她很快明白自己的身份,何有铭掌握着她的生杀大权。她于是不留痕迹地迎合他,努力保持‘女’人的撒娇任‘性’带给男人的吸引力,又避免触碰他的底线。她发现她跟何有铭在一起也没有特别快乐,她在台上唱戏赢得的喝彩,她买下一件昂贵的衣裳都能带给她同等的甚至更多的快乐。但是她还是渴望他陪在她身边,直到昨晚……那么,她爱上朱墨锦了吗?爱吗?
  “像秋月这样的人,哪配谈什么爱不爱的。戏里唱的那都是骗人的把戏,我是不信的。”白秋月这样回答了刘芸的问题。
  “妹妹这样想,就对了,妹妹还年轻,男人都是爱玩的,妹妹记得多留个心,别一头扎进去,害苦了自己。”
  白秋月觉得刘芸话里有话,她不明白她用意何在。可是她又实在挑不出她的话有什么恶意,这样的提醒无论如何都是为了自己好的。
  她朝她感‘激’地点了点头。
  何有铭命人重新开灯,把唱戏的‘女’孩都叫到了戏台上。他和朱墨锦坐在台下第一排。
  “人都到齐了,二公子看看,有没有你要找的人?”
  “不如让她们唱一段吧。”朱墨锦说,其实他早已兴趣寥寥,但是为了留给何有铭一个纯粹的‘女’‘性’猎手的印象,才在这继续演戏。(.)
  “好。”何有铭见朱墨锦兴致上来了,十分高兴。
  “就唱《十八相送》吧。”朱墨锦说。
  何有铭朝台上发布命令,“阿品,让她们排好队,一人唱一段《十八相送》。”
  白秋月和刘芸听到外面一阵嘈杂,说什么要去舞台上,于是也跟着出去看看。她们来到舞台后面,只看了一会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二公子要选“美”。
  白秋月刚刚因为朱墨锦送她珍珠项链好一阵欣喜,转而无比失落起来。她没有奢望得到他整个人,只求他在一段不必太长的时间里,眼里只有她一人。现在她才知道,这个时间连一天都没有。难怪,刘芸刚才会对她说出那样的话,到底,她比她了解他。
  台上的‘女’孩见到何有铭对待朱墨锦如此恭敬,心里早就明白这个人定然来头很大,也立刻知道这场“比试”定然意义不凡,事关前途命运,谁不想拼力一搏,一个比一个唱得卖命。她们都想成为下一个白秋月或者方渡华。
  然而这个二公子显然极度缺乏耐心,前面几个才唱了不到一段都被叫停,越往后有的唱几句就让停了,有的唱一句就让停了,还有一开口就让停的。
  白秋月那颗揪得紧紧地心,一点一点,慢慢地放宽了。也许她低估了自己的实力,她是谁,怎么是这群乌合之众能比的。这戏院如今唯一与她平起平坐的就是方渡华,方渡华美貌固然出众,但是戏不如她,只是仗着一位官爷喜欢她愿意捧她罢了。何况今天这场选“美”她也不在场,忙着陪官爷去了。
  就在朱墨锦越来越失望和扫兴的时候,一个人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个姑娘大概对朱墨锦这种打着听戏的幌子来戏院猎‘艳’的做法显然十分不屑,又见前面的姐妹戏还没唱完就遭到朱墨锦无礼的打断,心里早就压着十分火气。轮到她唱的时候,她故意唱得歪歪扭扭,十分漫不经心。何有铭正准备发火,朱墨锦抬手示意止住了他。
  朱墨锦从座位上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台下,他每走近一步,她就越看清楚他一点。她已经准备好迎接一个傲慢的暴怒的公子哥儿的诘责和惩罚。
  “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他仰头看着她,这是一张近乎完美的脸,就算是从下往上看,她还是感受到了那双眼睛的穿透力。与她想象的完全相反,他问得那么温柔,充满对她的尊重,她无法拒绝这样始料未及的询问。
  “李,李密儿。”她勉强保持了镇定。
  慌‘乱’的李密儿看不出来他眼里的失落,这个名字当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其实他一眼就看出来台上的这个姑娘并不是他要找的姑娘,只是她的行事作风跟他想象的那个叫陆巧然的姑娘太像了,今天要是她在这儿,大概也会用同样的方法羞辱他一番吧。
  李密儿紧张地看着朱墨锦,朱墨锦和气地点了点头:“唱得很好。”他有一种能把假话说得比真话还真的本事。
  李密儿尴尬地笑了一下。朱墨锦正要回座,李密儿突然说:
  “我可以重新给公子唱一段的。”
  这一次,她开始认认真真地唱,她知道,下面坐着一个值得为他唱戏的人。
  白秋月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充满了挫败感,她想完完整整地占据朱墨锦的心,哪怕是一天都是不可能的。这个人,心太大,而她,太小,她还没有找到办法让自己在他面前变得强大,可以多去占一点点空间。她终于知道,她以前觉得她了解整个男人世界,完完全全是错的。从前,她接触的男人越多,就越觉得戏里什么梁山伯、贾宝‘玉’,那都是骗人的,根本不存在。现实中的男人,他们只爱两样东西,一样是钱,一样是‘女’人的身体。今天,面对朱墨锦,她发现她或许从未真正走进男人的世界,他想什么,他要什么,这都是她理解不了的剧本,就像庄梦蝶帮她选的那些书,她完全看不懂一样。她看着朱墨锦,朱墨锦看着台上,这之间隔着几千几万里的距离,这是她或许倾尽一生都无法改变的距离。
  白秋月看着朱墨锦的时候,她不会注意到,她的旁边,有一双比她更深情的眼睛,同样失落地看着朱墨锦,这双眼睛,就是刘芸的。
  朱墨锦当然不会在意那两双投向他的失落的眼睛,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台上的李密儿,同样失落。他看着台上,就像看着一个遥远的地方,那里有个与月光合为一体的姑娘,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唱着世间最美好的约定与期待。
  唯一得意的人是台上唱戏的,这个心思单纯的‘女’孩儿,只一瞬间,就认定台下看戏的人是梁山伯,是贾宝‘玉’,是柳梦梅。她拿出平生所有唱戏的功底,用整个的灵魂唱着这一曲她从前并不十分懂得,现在却突然领悟的曲段。
  劳君远送感情深到此分离‘欲’断魂一事在心临别问问梁兄可有意中人?
  愚兄生长在贫‘门’无势无财怎订婚学业未成名未就一时那有意中人?
  闻说梁兄未订婚英台有妹守闺‘门’梁兄如有求凰意有我为媒事可成。
  路远无缘见‘玉’人青‘春’美貌定无伦。
  问人与我无差异问貌叫人两不分我与她是同年同月同胞生哪!
  ……
  临别依依难分开含悲忍泪祝英台心中想说千句话万望梁兄早点来。
  李密儿唱完,何有铭第一个叫好,随后别人都跟着叫好鼓掌。
  待他们停下,朱墨锦走向前,对李密儿说:“你唱得很好。”
  李密儿喜悦而羞涩地笑了笑,终于敢去直眼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