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一个推断
老冯在原地站了不到五秒钟,就脸色惨白地夺门而逃了。不过他没有跑远,出去以后就找了个理由,把宿舍全都清空了。
我和他一直在屋里守到半夜,看看时间差不多了,才在梳妆台的镜子前面点上了一根白蜡烛。没过多久,镜子里的烛光就变成了荧荧绿火。
镜里镜外,一下子被烛火给分隔成了两个世界:里面幽暗惨绿,外面寂静昏黄。但是无论是镜子里面还是镜子外面,都充斥这一种瘆人的寒意。
老冯颤着声音道:你不是说,绿火闹鬼么?现在怎么照出两种彩儿来了?
我伸手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嘘!别说话!小心吓跑了镜仙
我的话还没说完,镜子里就出现了一个吊在灯线下面的人影。那人悬在灯罩底下转了两圈之后,像是站累了想要蹲上一会儿似的,慢慢地把脚尖给缩到了半空,一点点地挪着往老冯的肩头上压了下去。
老冯吓得一按枪柄就要拔枪,我却一下扣住了他的手腕子:不用怕,他不敢踩你。但是,你要是自己挪到他脚底下,那就另当别论了。
吊死鬼踩人,其实踩的是人的气运。老辈人都讲:不能打吊死过人的地方过!就是因为吊死鬼悬在上面等着踩人脑袋呢!他那一脚下去,就能把人的气运给踩散一部分。踩得多了,就算是洪福齐天的人,也得霉运连连,最后不知不觉地就步上了吊死鬼的后尘。
但是,因为他们上吊的绳子不够长,所以吊死鬼只能在原地等着人来,却不能故yì
挪地方去踩别人。当然,被术士控zhì
的吊死鬼,可就另当别论了。
那个吊死鬼把脚抬起来之后,果然就那么蹲在了半空中,指着镜子里的老冯嘿嘿直笑。
老冯的鸡皮疙瘩从胳膊一直起到脸上:你倒是问他话呀!
他不是镜仙!
我伸手抓住梳妆台的边缘,慢慢地把它拉到了屋子中间,再用手指按住镜子上方,轻轻地把它往后压了过去。梳妆镜很快就变成了平放的状态,镜子面正好照向了天花板。
我紧跟着反手一掌拍在了桌面上,被我点燃的那根白蜡烛就在我掌风的震动下一跃而起,稳稳当当地落在了镜面上。原本还是绿光闪动的镜面,像是被人扔下了一块石子的水盆,顿时爆出了一片涟漪似的光影。
我的眼睛看着镜面,嘴里却沉着声音向老冯说道:要来了,你要是害pà
就往后退退。
啥?老冯不明白怎么回事儿,我也没有时间去给他解释镜与鉴的区别。
在铜镜还没出现之前,古人是用铜器盛放清水照影以正衣冠。盛水的铜器就叫鉴。镜子出现之初叫做铜鉴,直到汉代才改鉴为镜。
术道中人一开始也是用铜鉴盛水做法,后期才逐渐改为镜子。如果想要请镜仙,就只能把镜子平放,拿镜面当做水面用。竖着的镜子,只能照出鬼来,鬼影能出现在镜子里,却说不了话。
没过多久,镜面上的涟漪中就浮现出了一蓬黑色丝纹,看上去就像是一具溺水的尸首从水底下飘起来的头发。
有请镜仙!我话音刚落,镜面上的蜡烛就被某种力量给挪向了镜子边缘。光影涟漪中心紧跟着浮起了一个黑色半圆,看上去就像是从水里冒出来脑瓜顶。
仅仅几秒钟后,镜子里面就露出了被黑发覆盖的半截身子。从头发长度上看,藏在这面镜子里的镜仙,应该是个女人。只不过,她的面孔被覆在脸上的长发掩得严严实实,根本就看不清她的样子。直到镜仙上升到跟我差不多一齐的高度才停了下来。
嘿嘿嘿嘿镜子里的女人忽然一伸手,指着我的背后开口一阵狂笑。
老冯被他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却忽然感到肩膀一沉,像是被人忽然踩着了一样,两腿一屈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没等我出手救援,就见梳妆台后面的墙上陡然冒出来两道强光。我只觉得眼睛像是被汽车的远光灯给照了一下,除了一片惨白,什么都看不见了。可我耳边却猛然冒出来一阵车轮冲进的巨响,一股强劲之极的气流也直奔着我身前汹涌而来。
有车!
直觉上,有一辆高速行驶的汽车直奔我身上冲过来,可我却偏偏不能躲。只要我往边上挪动一下,我身后的老冯就会被撞得粉身碎骨
躲啊!老冯现在虽然站不起来,却伸手按住了我的腿,使劲往旁边推了过去。见我纹丝不动急得怒吼道:赶紧躲啊!要撞上了
我的两腿却在这个时候忽然一沉,双手也紧跟着平推了出去,掌中劲气与冲过来的鬼车隔着一个梳妆台碰撞在了一起。
轰
梳妆台被炸碎的木屑,就在不到一米方圆的空间中飞卷着,又在两股对冲的劲气中,向房间两侧暴卷而去。
与此同时,我也感到一股冷意直逼我的小腿。看来,冲过来的鬼车应该距离我不远了。
开
我右脚点地,身形向上起跃的同时,左脚的脚尖也往汽车保险杠的位置勾了过去。按我的推断,车牌子应该就挂在那个位置。
我的脚尖还没触碰到车身,鞋尖底下就忽然崩出来三道虎爪形的钢刃,本来是应该当做暗器使用的东西,转瞬之间刺进了车牌底部,把汽车牌子整个掀上了半空。
我现在根本没有时间去注意鬼车,只能按原先的预想,顺势在空中翻动了半圈,向后扬起的脚尖直奔着老冯头顶的位置踢了过去。鞋尖崩出来的钢刃带着风声踢向了压着老冯的吊死鬼。
三枚两寸长的钢刃穿进鬼魂额头的刹那间,对方陡然爆成了一片人形的磷火。没等磷火飘然,我踢出去的一腿也紧跟着从磷火顶端砸落了下去,在一瞬间将火光卷向了房间四周。
等我翻到老冯身后,站稳身形再看时,被我一脚掀掉了车牌的鬼车,已经在距离老冯半尺左右的地方,爆成了一片惨绿色的火光。
我紧贴着老冯身边滑出去一步,将劲气贯入右手猛然拍向了鬼车出现的那面墙。我那一掌拍实之后,墙上的石灰顿时在我手掌边缘溅起了一股白烟儿,等我收手时,墙上已经留下了一道半寸深的掌印。
满头冷汗的老冯在原地跪了足足两分钟才缓过劲儿来:太悬了你干什么呢?
拿上手电跟我出去!我从地上捡起那块被我踢掉的车牌,拎着手电从三楼走廊的窗口跳了下去,几步绕到了楼外,拿着手电照向了楼面。
宿舍楼的外墙上果然挂着一个人形的虚影。乍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人面对着墙壁,趴在宿舍外墙上。
从后面赶上来的老冯紧走了几步,举枪瞄准了那道人影。可那道人影却在我们两人的视线当中,像是被蒸发了的水渍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了。
老冯擦了把冷汗:那是人还是鬼?
应该是鬼!
我摆弄着车牌道:车牌好像是换了。
是换了!多兰轩接到的那个是6打头,这个是7打头,后面号码一样。老冯忍不住问道:你刚才玩得那一招真悬,我的魂儿都快让你给吓出来了。你是怎么办到的?
我冷声道:从上回鬼车出现在我店里,我就觉得,那不是真zhèng
意义上的鬼车,它能连续杀人的门道全都在这个车牌上。没了车牌,他什么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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