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旧情
正中墙壁上,扎着一柄匕首,纸面上写了鲜血淋漓的大字:“王处一在赵王府,有胆量,你就来。”
字迹个个铁划银钩,字透纸背,张牙舞爪,一种凌厉的杀气,扑面而来。
洪金脸色一变,立kè
纵身,向着赵王府赶了过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夜色中的赵王府,如同一个庞大的怪兽,静卧在燕京城。
洪金的心中不由地暗自着急,唯恐郭靖和黄蓉两人先行遇险。
在西城湖畔游玩半晌,黄蓉意犹未尽,竟然提议到赵王府中一游。
郭靖少年心性,只是劝阻一下,就当场答yīng
下来,两人直奔赵王府而去。
洪金绕道客栈,本来想知会王处一一声,结果竟然发xiàn
他被抓走,教洪金心中如何不急。
据纸面上的血迹来看,王处一被抓走,已有数个时辰,会发生什么事情,谁都难以预料。
洪金入了赵王府,竟然没有一点停留,快速地向着内府冲去。
一路之上,洪金遇到许多巡逻的金兵,凭他们的本领,自然发xiàn
不了洪金。
正在花丛假山旁不断向前突进的洪金,陡然间听到气息有异,连忙顿住身子。
洪金从假山旁探出头来,见到一个满面红光的秃头老者,急匆匆地一路向前冲去,竟然是梁子翁。
洪金心中一动,连忙跟在梁子翁身后追了过去。他身影快如飘风,根本无半点踪迹可寻。
梁子翁心中有事,一路前行。走到一处院落,突然间脸色大变。
空气中飘浮着浓烈血腥气。
嗖!
梁子翁陡然间加快脚步,他推开房门,禁不住惊得呆了。
药房中一片零乱,地上一个大蛇篓,翻倒在一旁。
在蛇篓的一旁,有着一条丈许长的大蛇。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已然死去多时。
大蛇的旁边,还有着一个少年。少年正在昏睡,一呼一翕,气息平稳,正是郭靖。
“哎呦。我的宝贝。我二十年的心血啊……”
梁子翁如丧考妣,他一下子扑倒在蛇尸旁,痛心疾首地哀嚎起来。
片刻功夫,梁子翁回过神来,他转过头望向郭靖,眼中露出吓人的光芒。
呼!
梁子翁一个箭步,跃到郭靖身边,露出森森白牙。就向着郭靖脖子上咬去。
郭靖恰好醒来,突然瞧见一张恶魔般的脸。不由吓得呆了,竟然忘了反抗。
蓦地一只大手抓来,恰好擒住梁子翁的后背,将他硬拉了出去。
出手的人正是洪金,为了避免梁子翁为恶,洪金顺手点了他的穴道。
“洪大哥,是你,你怎么来了?”
郭靖一脸愣愣地问道,显然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来。
“嘿嘿,我如果不来,你就遭殃了。感觉怎么样?”洪金不放心地说道。
郭靖捂着肚子道:“感觉好饱。洪大哥,你知不知dào
,这条大蛇好恐怖,差点没将我缠死。”
洪金点了点头,依旧一脸关切:“你身上没感觉到异样吧?”
郭靖道:“感觉全身热乎乎,一阵阵暖流,在身上窜来窜去。洪大哥,我喝了这么多蛇血,会不会中毒啊?”
洪金摇摇头:“我也说不准,不过应该不会。这条蛇经过参仙老怪二十年药物培养,身上应该是毒性尽去,反而是大补之物,你这次,真是赚到了。”
郭靖叹口气道:“我只是想找到王处一真人,结果误闯进来,趟翻了蛇篓。对了,王处一真人被抓了,你知不知dào?”
洪金道:“我正是为此而来,咱们走吧,找杨康要人去。”
“杨康?”郭靖一愕,他浑然不知洪金所指。
洪金一愣,随即说道:“就是完颜康,这小子本来姓杨。嗯,与你还真是大有渊源。”
“我有一把刻有杨康名字的匕首,是母亲赐给我的,我向她询问来历,她却没说。”郭靖突然间想了起来,杨康这个名字,为何如此耳熟。
洪金将梁子翁提了起来,拟将他当成人质,说不定能换回王处一。
郭靖看洪金提着一人,比他跑得还快,不由地暗自佩服。
两个人走过一处院落,突然间看到一个人翻墙跳落,正是杨铁心,洪金心中一动,连忙停了下来。
嗖嗖!
洪金和郭靖纷纷跃上墙头,向着院中望了过去,只见满面沧桑的杨铁心,正一脸紧张地站在院子中。
“谁?”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间传了出来,纵然在惊慌之中,依然透着温婉。
“果然是你。”杨铁心身子踉跄一下,他终于看清了包惜弱的模样,宛然还似从前。
十八年岁月,在杨铁心心中一闪而过,他仿佛回到江南牛家村,他打猎归来,一向温柔似水的妻子,总会站在门口等他。
此情此景,宛若从前,可是那过去的时光,那消失的回忆,还真的能够找回吗?
杨铁心不答问话,他直接闯进屋子里面,不由地愣住了,他真的就象回到牛家村。
一切的摆设,都和十八年前一模一样,只不过印上岁月的痕迹。
杨铁心走到角落里,他拿起一个铁梨头,充满感情地说道:“这把梨头破了,赶明儿到村东头张木儿那里,加点铁打一打。”
包惜弱如遭雷击,她颤抖着说道:“你是谁?为什么会知dào
……我丈夫临死前说的话。”
杨铁心不答,拿起墙角的一根铁枪:“这枪本是一对,可惜。另一根再也……再也找不到了。”
包惜弱全身都在颤抖,她走到杨铁心面前,拂去他额头的乱发。立kè
就从杨铁心脸上,看到往日的影子。
“天……心哥,你竟然没死,这真是……太好了……”包惜弱突然间泣如雨下,十八年来的委屈,种种刻骨铭心的思念,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唯有哭泣。
杨铁心不敢看包惜弱的神情,他将手中的铁枪一顿,恨恨地道:“十八年岁月沧桑。如今你已贵为王妃,我却成了江湖上一个流浪汉,命运还真是离奇!”
“心哥,我是听说了你的死讯。又怀了你的骨肉。无奈之下,才沦落番邦。可自始至终,我都为你守着妇道,一直不肯失了名节,幸好赵王爷没有逼我……”
包惜弱哀哀地说道,兹事体大,她不得不解释。
杨铁心心中一震,想到这十八年来。包惜弱所受的委屈,一切都顾不得了。张开双臂,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惜弱,这些都不重yào
,重yào
的是你还活着,有生之年,能够再见你一面,真好……真好……”
包惜弱如在梦中,这十八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希望能够与丈夫重逢,醒来却只是南柯一梦。
如今,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杨铁心的臂弯,显得是那样的温暖,靠在他的怀里,仿佛就拥有了世上一切。
“心哥,就算是天打雷轰,粉身碎骨,这一刻都再也拿不掉了。还能再见到你,我就是立kè
死了,都会含笑而死,没有丝毫地遗憾……”
包惜弱低低地诉道,在这一刻,她浑然忘却了生死,忘记了一切。
杨铁心紧紧地抱着包惜弱,仿佛一松手,她就会随风而逝,他的心痛得厉害,在欣慰的同时,有着无尽辛酸。
两个人紧紧地相拥在一起,哭得稀里哗啦,任眼泪飘落衣襟。
院子外面,突然间一阵脚步声走来,来人正是杨康,在他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兔子。
咔嚓!
杨康将双手一错,小兔子立kè
折了腿,他下手干净利落,毫不迟疑。
有人来了。
杨铁心登时惊醒,他的身子一飘,快速地藏到破旧衣橱中。
“娘!”
杨康呼唤一声,推开门走了进来,眼中带着疑惑神色。
“康儿,你找我,有什么事?”
包惜弱抹去眼中的泪珠,装成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
“这只小兔子伤了,我看它很可怜,就将它抱来,请娘医治。”杨康随手将手中的小兔子,递给包惜弱。
包惜弱连忙接了过来,非常小心地替小兔子抹上伤药,包扎好伤口,一脸的爱惜。
洪金和郭靖心中都是惊怒,没想到杨康心性这么歹毒,居然对亲生母亲,都耍出这种手段。
杨康四处望了一眼,不经意地说道:“娘,我好象听到,刚才有个男人的声音?”
包惜弱心中一跳,一脸惊慌地说道:“哪有?你知dào
,我这屋子里,除了你以外,连……你爹都很少进来……”
“是吗?”杨康眼神一凝,陡然间抓起铁枪,猛地向着衣橱刺过去。
“别……”包惜弱大吃一惊,急怒之下,险些当场晕去。
啪!
衣橱碎片,不断飞溅而出,杨康手中的长枪,直指杨铁心的胸膛。
杨康端正手中的铁枪,没有一丝一毫的颤动,他俊美的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竟然是你?”
“娘!”杨康返身叫道:“这个江湖流浪汉,怎么会躲在你的衣橱里,作何解释?”
“康儿,事到如今,我也不再隐瞒,其实他不是别人,是你亲生的爹。”包惜弱蓦地一咬牙,决定完全吐露真相。
杨康这次彻底惊呆了,他愣愣地道:“不,这不可能?我爹明明是赵王完颜洪烈,怎么可能会是他?”
包惜弱眼中泪如雨下,将十八年前的旧事讲了一遍,当她讲到在乱军阵中,被杨铁心一把推开,那种心如死灰的场景时,杨铁心的身子,不由地剧烈颤抖起来。
杨铁心心中,对包惜弱和杨康充满亏欠,不过假如时光可以重来,他依然要做出一样的选择。
郭啸天为了掩护他们一家人而战死,他只能舍弃包惜弱,舍弃亲生骨肉,为义兄保留骨肉传承。
这是他身为一个男人,必须要做的事,可是谁又能了解他当时的痛,他心中的亏欠和自责,毕竟他早将包惜弱和杨康,看得比他生命都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