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重回灵府
祈岁皱着眉拿起旁边的抹布。一声不吭地自己擦拭。然后把砂锅盖子盖上了。等小馄饨煮好。祈岁分了三碗。招呼流云进來吃。灵竹见到他。像躲瘟疫一样躲得远远的。祈岁察觉到异常。问道:“你们怎么了。”
流云端着瓷碗。表情很是无辜。“她嫌我坏……”
祈岁拨弄着虾皮和紫菜。眼皮都不抬。说到:“若是论坏。谁比得上霁雪。记得当年情窦初开。我莫名喜欢上小芽菜。心里沒谱。不知道要不要告白。就拉着霁雪躲在花丛里偷看。问他漂不漂亮。”
说到这里。祈岁很轻地哼了一声。“第二天我再偷偷去看小芽菜。发现霁雪那小混蛋堂而皇之地牵着她的手。从那以后。我再喜欢上谁。死都不告诉霁雪。流云你把灵竹藏了那么多年。实在很英明。”
灵竹被汤汁呛到了。咔咔地咳着。流云闻声看过來。这次灵竹摸摸鼻子。沒再躲开。年少无知时。大家都有过这么天真可爱的往事啊。唉。
回到灵府的时候。已经入冬。竟央和萩侞带着一大帮侍女小厮等在大门口。听见马蹄的声音越來越近。神色也越來越期待。等流云下了马。把灵竹从车里抱出來。竟央和萩侞早就笑得合不拢嘴。甚至侍女们都欢腾起來。小厮拥上來准备牵走马匹。
灵竹不好意思地从流云怀里跳下來。扑向萩侞。抱着她的胳膊使劲蹭。“灵母灵母。我好想你。”
萩侞把她的双手捧在怀里暖着。眼睛留恋地在她脸上逡巡。“瘦了。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灵竹调皮地笑着。“哪里有瘦。我天天过得特别自在。胖了不少。不过都被衣服盖住了。灵母看不到。”
竟央朝流云和祈岁点点头。“风主。魂主。”
祈岁回了礼。便抱住手臂站到一旁。也不多话。流云以准女婿自居。自然是一番礼貌的交谈。唠叨了好一会儿。竟央才说到:“太高兴了。一时糊涂。这大冷天的。赶紧进來吧。屋里烤着炭火。备着热茶。暖暖身子。”
灵竹往自己的院子走去。刚到拱门。就看到瑶儿带着几个丫头。等在门口。见她回來。慌忙迎了上來。“幼主。您可回來了。”杏眼里盛满了笑意。语气半是高兴半是埋怨。“您在外边游山玩水。把我们丢在家里大半年。我们好孤独啊。”
她身后穿着绿衣服的小姑娘也跟着说:“是啊。幼主。您不在。府里一下子冷清了好多。”
灵竹笑呵呵地左手抓一个右臂揽一个。往自己屋里拖。“冷死我了。等我进了屋子暖和暖和。你们再说我也不迟。”
依绿捧着刚沏好的热茶走过來。瑶儿从她手里接下來。递给灵竹。又把一个小巧的暖手炉塞进她怀里。“幼主。喝口热茶就会舒服很多。再拿这个暖暖手。有点热。小心别烫着了。”
灵竹小心翼翼地抿了几口茶。寒气逼出來了。舒坦地叹了一口气。隔着衣服捧着暖炉。胃部烘得暖和和的。“还是家里好啊。”
瑶儿从桌子上端來点心盘子。说道:“幼主尝尝这个。又酥又脆。甜甜的。非常好吃。”等灵竹拿下一个。咬了一口。复又问道:“幼主。您这次出门。是不是见了很多好玩的事。跟我们说说吧。我们都很好奇。”
灵竹经不住一堆小丫头渴望的眼神。只好一点点地叙述沿途见闻。讲到花主容貌时。她们都一脸花痴。口水都要流出來。讲到战争的残酷时。她们又一脸不忍。泫然欲泣。灵竹挑一些不太重要的事讲了讲。舞桐的死。席捷的复活。都隐瞒下來。
一番话讲完。瑶儿羡慕地说到:“幼主。您好幸福啊。风主陪着您游乐。还能看到那么多风景。经历那么多有趣的故事。”
灵竹挑眉。“你觉得我很幸福。”
瑶儿不断点头。“当然啊。不信您问问其他人。依绿。你说。幼主是不是很幸福。”
其他的丫头也附和地点头。灵竹忽然就想到舞桐。自己不也曾经认为她很幸福么。这样一想。灵竹不由得苦笑。人们总是会把自己之外的人想得很幸福。而在那光辉外表之下的苦楚。他们看不到。位于高处的惹人艳羡的位置。从來不是那么简单。处于那个位置上的人。必须承受多于常人数倍的痛苦。
不过。都无所谓了。在其位谋其事。既然注定如此。顺应天意便是。多想无益。只会自寻苦恼。于是灵竹很得瑟地抖动肩膀。说:“是啊。我很幸福啊。你们不要太羡慕哈。”然后在众人嫉妒的眼神里。笑得特别傻。
第二天早晨。灵竹刚刚起床。坐在梳妆台前。任瑶儿宝贝地梳她的头发。流云就进來了。灵竹在铜镜里看到他的影子。也沒回头。笑道:“云哥哥。”
瑶儿抬头看到流云。慌忙行礼。“风主早安。”
流云点点头。走了过來。灵竹见他手里拿着东西。忍不住转身去看。青花瓷盘。清澈的水。彩色鹅卵石。养着一株碧绿的水仙。“给我的。”
“嗯。无意中看到了。就拿一棵來送你。”流云把水仙放到梳妆台上。而后把手搭在灵竹肩上。“花开的时候。清纯美丽。就像竹儿一样。”
灵竹本來在抚摸水仙的叶子。听到后一句。很不好意思地收回手。瑶儿轻笑了下。故作正经地说到:“风主、幼主。我先退下了。”出去的时候不知道怎么想的。还顺便把门带上了。
灵竹很无语。“看看吧。都是你。让人误会了。”
流云拿起瑶儿放下的梳子。接着替灵竹梳头发。两个人的身影倒映在铜镜里。模糊如梦境。“夫人。我们有什么好让人误会的。不都是事实么。”
灵竹惊讶地站起來。“谁是你夫人。不要乱叫。”
流云眼波流转。“对呀。谁是我夫人。”然后不怀好意地笑着。拉住灵竹的手。去挠她腰侧。“你说是谁。是谁。”
灵竹边笑边躲。奈何挣脱不开。眼泪都笑出來了。腰弯得像大虾。“我投降。我是希望是那个人是我啦。只不过……”灵竹突然收口。掩饰地嘿嘿傻笑。
“只不过什么。”流云抹去她两颗泪。又抚平乱了的头发。“难不成你要悔婚。有我在。你不会得逞的。早日打消这个念头吧。”
灵竹也不再回话。拉着他往外走。“早饭应该准备好了。走走。吃饭吃饭。”
五个人坐在大圆桌旁。安静地喝粥吃清淡的小菜。灵竹不知是不是被那句夫人刺激到了。一顿饭表现得特别贤淑。不论谁碗空了。都抢着盛饭。
祈岁莫名其妙地盯了她好久。灵父满脸女儿大了知道回报父母了这种幸福的笑容。灵母也感动得不行。流云一开始还很欣喜。飞快地解决自己碗里的粥。然后大大咧咧地往灵竹手边一放。看她乖乖地站起來添饭。异常满足。但渐渐的表情就痛苦起來。
早饭后。流云的眉头皱成了川字。手抚在胃部。嘴角紧紧抿着。灵竹担心地问道:“云哥哥。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流云刚张开嘴。就打了个特别响的饱嗝。灵竹满头黑线。听他接着说道:“吃得太撑了……”
灵竹看着他脸上委屈的神色。很是无语。“又不是特别好吃。吃那么多干吗呀。真是……”说着就要去找瑶儿。问问她有沒有消食的药。
流云一把拉住她。眼睛水汪汪的。“你侧身盛饭的姿势特别好看。我只不过想多看几次。”
灵竹沉默。半天后叹了口气。无奈地帮他揉胃。说:“以后又不是沒有机会。”
流云把她的手按在胸口。“以后太远了。什么变故可能发生。我能握住的。只有现在。”
灵竹惊异地抬头。心想。难道他都知道了。但想了想。还是不要问的好。彼此都装作若无其事。这样平静而温馨的感觉。才比较自然。于是灵竹转转眼珠。坏主意冒上心來。“云哥哥。我帮你促进下消化吧。”
等流云回过神來的时候。他已经被逼着换上一身小厮的衣服。头上裹着一张白毛巾。手里拿着一把大扫帚。而灵竹为了表现有难同当。也换上了同样的装束。手里的扫帚几乎跟她一样高。流云忍不住嘴角抽搐。“竹儿。你这是要做什么。”
灵竹十分威武地叉着腰。嚷嚷道:“小云子。不要多话。快点扫地。”说完大力一挥。飞起尘土一片。流云被呛得咳嗽不断。举起扫帚开始反击。于是乎。两个平日里优雅高贵的人穿着粗布麻衣。挥舞着笨重的扫帚。上演全武行。
祈岁正巧路过。看到两个小厮不好好扫地。闹腾得乌烟瘴气。不由得厉声喝道:“你们干什么呢。”而等那两个人转过脸來。除了眼睛和牙齿是白的。整张脸变成炭黑。嘿嘿笑着看向他。祈岁的嘴巴张得可以塞下一枚鸡蛋。“你们……”
两人解开头上已经变得灰不溜秋的白毛巾。用力朝他挥舞做告别状。扫帚在地上拖出长长的沟痕。转身大摇大摆地走了。留下震惊过度的祈岁。傻傻地站在原地。几乎风化在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