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因祸得福

  地洞外的威压扫过了一次又一次。
  苏醒舟额上冒出冷汗,屏住呼吸,两只手摁住了苍豹的口鼻。
  元婴大能的威压再次荡过,他丝毫不敢放松,果然,几息之后,那层威压又扫了过来。
  紧接着,似乎有鹿鸣之声,又转而变成了凄厉的吼声。这小鹿在元婴修士的威压覆盖下,根本无处藏身,被外面那个元婴修士当成了泄愤的玩意儿。
  威压已经过去了十来次,而地洞外面,没有一丝声音,在元婴修士的刻意施压之下,一片死寂。
  渐渐的,不知过去了多久,外面有了鸟雀之声,头顶上也有踢踏之声,调皮的小兽过去了。苏醒舟瘫倒在山洞里,无声喘息。
  苍豹嫌弃的拱开他的手,翻了个白眼。苏醒舟撸了一把凤尾草擦拭手心的口水,突然大惊:“还不快带我出去!”
  苍豹又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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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了个白眼:“……你以为我不想吗?我,我起不来了……”
  “被吓的?”
  苍豹吼叫两声,带着苏醒舟从藏身的地洞中出去。
  苏醒舟喃喃道:“这地洞中既然有隐匿阵法,卓漆为何不一起躲起来……又为什么不自己躲起来?若是让我去引开那元婴修士,我……也是愿意的。毕竟我是符剑门门主之徒,想来,那修士若不想与四大正宗为敌,也不会立刻就把我弄死。”
  苍豹不屑的翻白眼:“说到身份,你和卓漆差不多。她比你还要强些,她身负先天剑气,现在还是一剑天协理。光是明面儿上的身份就比你分量足了。当然了,你也不必太过愧疚,主要是那元婴修士的目标是小卓主人。她也下来,一个都跑不掉,当务之急,还是尽快回玄山报信。”
  “自然。”
  听到苍豹说,那元婴修士本来的目标就是卓漆,苏醒舟更急了,当即招出飞行法器,还未启程,突然冷汗如雨,整个人像是被人从上到下拍了一下,脚尖下陷,沉入泥中,一直到膝盖处才停下。
  一股恐怖又强大的气息,将一人一兽都笼在其中。
  苏醒舟动弹不得,更别说苍豹……
  “果然藏起来了。竟敢戏弄本尊!”
  威压如海浪澎湃而至,眼前这虚像,不过是元婴修士分出来的一个分身,竟然就有令金丹修士束手伏诛的大能!
  分身虚像冷哼一声,十指飞快掐动,捏起指诀。苏醒舟意识越来越模糊,眼前黑影重重,只能以全部心神来勉强维持清醒,突然,左手一痛,整个人被从土中拔出来,扔飞出去!
  苍豹被打飞出去,感觉自己真是蠢爆了。它翻了个白眼,暗暗的想,自己还不是最蠢的,那个苏醒舟怎么还不跑?
  他才是最蠢的!
  苏醒舟被苍豹扔飞出去,刚明白过来,这条臭狗的意思,就又被威压给镇住了——这次更惨,半边身子都被压进了土里。
  一人一狗,遥遥相望,无比凄惨……
  苍豹:主人真是遇人不淑!
  苏醒舟:至少要传个信回玄山啊……可是他真的连一根头发丝儿都动不了。
  哪个堂堂的元婴修士会这么阴险,竟然伏击金丹小修士?
  苏醒舟越急越怒,可是根本就动不了,正恨不得金丹出窍以脱困,就觉得浑身一轻,周身所有的压力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苍豹、苏醒舟同时爬起来,翘起头东张西望:“怎么回事?”
  谢邀收剑,这密林之中的寒凉之气瞬间就收敛了少许。
  “小卓呢?”
  谢邀声音淡淡的,苏醒舟却没来由的身子一僵:“被……被那元婴修士抓走了。”
  “苏醒舟,你,你这样子好像一条狗啊!”徐旻从谢邀身后探出头来——卓漆已经结丹了,苏莱和岳霓也正在冲击金丹。只有他,还一直滞留在金丹后期。因此,试剑大典结束之后,便打算出山门走动走动,刚到山门处,就见静渊真君火急火燎的出来,他也不管其他,非要跟着出来。
  谢邀懒得理他,便随手带着了。
  “元婴修士?”谢邀冷声问道。
  “不错。”苏醒舟点头。“刚才这虚像,就是这元婴修士留下的一道分身。”
  “怪不得……气息消失的如此干净。你二人可曾与这元婴修士正面交锋?可曾留下什么讯息?”
  苏醒舟摇摇头:“并没有。说来惭愧,我根本不曾察觉这元婴修士的气息,是小卓,小卓早就有准备,将我从棋盘上丢了下来。静渊真君,我与你一同去寻找小卓。”
  谢邀祭出一盏莲花灯,这正是卓漆的本命灯,一直放在一剑天之中,被他用一朵莲花笼着,带了出来。
  灯火摇曳,燃烧的很旺盛。他念动咒语,片刻睁眼,这烛火却没有任何变化。
  徐旻小声说:“静渊真君,这元婴修士既然掳走小卓,这法子必定是找不到的,还白白浪费您的精气。”
  谢邀似乎早就料到了,神色不动,又再次祭出一个铜铃。
  片刻后,铜铃也落了下来。
  连这铜铃也没有办法么?
  谢邀蹙眉,突然放出一个玉牌,上面血红符文隐隐放光。
  徐旻大惊:“真君,您这是……”
  谢邀冷眉不语,径自发出法旨。
  空中流光划过,一闪而逝,只有谢邀和徐旻了解,这流光究竟是用来干什么。法旨一出,玄山弟子尽皆听命,全都奉召寻找失踪的卓漆。
  玄山出动,便代表了四大正宗都会全力协助。而除四大正宗之外,其它正道门派都会愿意协助,毕竟是由玄山元婴长老发出的法旨,谁又不会愿意卖个好?
  已经是第二天了,始终没有卓漆的消息。
  元婴大能一日可千里之外,已经过了一整夜,能找到卓漆的希望已经很渺茫。唯一安慰的,是本命灯依旧。
  谢邀立在云端,眉目冷凝,忽然祭出了一只铜铃。
  三上四下。
  铜铃中心一根红线延伸而出,裹挟进云朵中,便消失不见。
  静渊真君跟着红线飞快而去!
  徐旻和苏醒舟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终于找到了!
  卓漆滚落在地,听这声音嘶哑,像是粗砂在铁锅里磨砺。抬头一看,真吃了一惊。
  这抓她来的女子,竟然是魔族的苑色王女!
  “你还没死?”
  苑色一只手挠了挠脖子上的一块白布,桀桀怪笑:“快了。快了,不过不是我,是你!你快死了!”
  圆亓道:“你可验明正身了?”
  “不错,就是这小贱人!”苑色舔了舔唇道。
  “既然如此,那这人,我便交给你了。我要的东西呢?”
  苑色扔给他一个小瓶:“给你。不过,最近魔族之中有些逆贼,你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圆亓冷哼一声:“王女放心。我不过是拿人好处,做了桩小事,也没甚么值得到处说的。”
  “那就好。”
  两人说完,忽然圆亓神色不悦的哼了一声,将朱骈放了出来:“什么事?”
  朱骈小声赔笑,说了几句,就急匆匆的往东边林子里去了。圆亓也与苑色王女分道扬镳。
  卓漆站起身,将衣裳整理好:“王女真是福大命大,就是不知道,我何德何能,竟让王女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请动多摩洲际的元婴大能来捉我。我都要死了,王女就让我死个明白吧!”
  苑色在前面走,手中握着一条无形鞭子,一拽,就甩动卓漆摔到了前面。
  “也没有什么。不过是,我这肉身似乎要坏了。”
  卓漆心中暗忖,绝没有想到这种可能性。
  “这不可能!你乃魔魂,怎么可能寄生在人族体内?”
  苑色笑了笑,嘶哑的声音一笑之下,更是叫人恶心。“哼,区区人族的肉身,能承载本宫的魔魂,是你的荣幸!”
  卓漆突然明白了过来,之前那赤骝族的涂震便是身死之后,放弃重铸魔身的机会,将魔魂寄存在修士体内。
  “你早就死了!”
  就像一个咒语,苑色艳光四射的脸突然青灰下来:“这都是拜你所赐!”
  卓漆冷冷问:“既然你死了,为何偏偏要夺我的肉身?”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目的地,苑色将卓漆半边身子“栽”进土里,取出一瓶黑红血液浇淋在地面上,符线发出兹兹生,冒出一股浓烟。
  “这是魔族一个古阵图。你放心,感受不到疼痛的。很快你就会从这个世界上,完全消失了。本来我是很乐意多折磨你几天,可是之前的宋君归失手了,我现在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卓漆浑身都被定住了,一动不能动,眼睛也眨不了,抓紧时间大喊出声:“为什么是我!苑色,你会后悔的!”
  说完这句,嘴唇像被什么东西定住了,再也动不了了。
  苑色嫌弃的看了一眼卓漆的胸:“是啊。我现在就很后悔。长的丑,又矮,还平,你也算个女人?不过没关系,等本宫得了你的身子,会好好爱护,让她容光焕发,眼光照人的。就是修为实在太低,哼,要不是你身负先天剑气,本宫能瞧得上你?!”
  烟雾越来越大,卓漆也已经看不清近在咫尺的苑色了。
  片刻,只觉眉心一凉,有异物从眉心直接冲进了识海之中!
  卓漆大骇,想要自救又不能够。而此时,她也早就和阿迷失去了联系了。
  卓漆肉身剧烈晃动起来。苑色是早有预料,将她半个人都栽进了土里,不然现在已经倒了。
  意识,越来越混沌了。
  “主人……主人,快别睡了,快跑!”不知过了多久,卓漆听见阿迷和仓木鼎一起在叫她,嘈杂之中从黑暗里挣扎出来,意外发现,自己竟然能动了!
  “快跑!”卓漆大叫一声,祭出夺魂萧,朝一脸黑青的苑色眉心打入,驾着棋盘就从阵法中跑了出去。
  卓漆慌不择路,等再次看到底下熟悉的景色,才知道,这里是裂红原外的桐林。
  高大的桐树叶子朱红,嫩绿色的小花全都被吹往另一边,簌簌落下,也在裂红原外形成了青红相隔的奇景。
  “阿迷,究竟是怎么回事?”
  刚才恢复意识之后,苑色脸色黑灰,扭曲变形,已经看不出原样了,似乎受到了很严重的攻击。“难道是阵法反噬?”
  阿迷羞愧道:“我也失去了意识。看来这个古阵法果然厉害。不过仓木鼎看见了,是……是主人莲花上的黑气。”
  仓木鼎奶声奶气的道:“那是元魔之气。看来那个苑色王女虽然是魔族正统,却用了邪魔之法来保存肉身,因此被元魔之气攻击,又被古阵法反噬,主人才有机会逃脱出来。这可真是惊险之级。”
  阿迷附和:“不错,主人命大!万一她不是用了邪魔之法,凭她魔族正统的血统,元魔之气可是大补!”
  这潜伏在她体内的元魔之气,本来是隐患,这次却因祸得福了。
  谢邀跟随铜铃一路南下,不出半日,便遇见了握着铜铃的陆庄。
  而谢邀寻找卓漆的这段时间,黎阳真君、素心真人,还有符剑门门主、丹圣宗几位结丹真人都各自出了山门,更不要提原本就在附近的各位真人,都源源不断的赶往此处,虽然离这里还很远,可空中的灵气早就乱了,遁光绵延不绝的划过天际。
  陆庄脸色大变,竟然真的出动了灵镜州近半数的高阶修士!
  这丫头所言不虚!
  想到这,他也庆幸自己赌对了。
  “这位可是玄山一剑天主理静渊真君?在下陆庄,这是余宁道友留给在下的铜铃。”一切都很顺利,这么多修士捕捉,圆亓上人多半是活不成的,唯一的漏洞就是那朱骈不知道和圆亓说了什么,现在也不见了。
  若是叫这些所谓正宗知道,自己对朱骈下了蓄阴功这种阴毒的功法……
  他瞳孔一缩,先法制人:“我正在此处寻一位师弟,他……最喜残杀妇人,因此,总是看的很紧,可圆亓上人却总是纵容他……”
  谢邀打断他的话:“你们并非灵镜州人?”
  陆庄道:“不错,我们是从多摩洲际来的。本想安身立命,可谁知上人野心勃勃……”
  谢邀再次不耐烦的打断:“小卓呢?”
  陆庄一愣,小声答道:“这个,我也不知。那圆亓是与魔族王族有了交易,已经将人交出去了……真君,您来晚了些。”
  谢邀接过铜铃,沉渊宝剑犹如一柄寒冰,划过天际。
  陆庄脖子上破开一条血线,良久才溢出几滴鲜血,他金丹逃逸而出,被谢邀轻而易举的困在手心,挣扎着厉声问:“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