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尤琛(下) 第三章 新年初次授勋(2)

  “非常感谢您的夸奖,阁下,我受之有愧。”
  “在授勋名单上看到你的名字后,相今天特别高兴,他早就希望看到这天了,所以你应该感到自豪才对。”
  听副相的话,相之所以来出席授勋仪式,似乎还与自己有关。但尤琛没有急着高兴,因为他还在咀嚼着副相刚才那句话。听对方的意思,好像在透露相原本今天可能没打算来出席晚会和仪式吗?再打量一下副相注视着相那略带忧心的神情,尤琛觉得自己的看法看起来不无道理。
  在授勋仪式结束后,礼仪官与相府众多侍从将客人们带到另一侧的宴会厅内。那儿早已准bèi
  妥当,就等着晚会开始。尤琛找到妻子与孩子,与他们共同步入宴会厅。琴压低声音,兴奋地向丈夫说:
  “刚才相阁下跟你交谈的时间最长,尤亚。看得出来相他还是那么重视你,你看到没有?刚才在为了系勋章的时候,相笑得多高兴呐。”
  “哦?是啊。”
  尤琛现在的心情已经放在别的事情上面了,所以对妻子的话有点漫不经心。他还在想着,相到底有没有得病、或说病到怎样程度了。看看左右无人留意他们的谈话,尤琛也低声问妻子:
  “最近有没有什么消息,说相的病好点了吗?”
  “相的病?”琴一脸愕然,随即笑了笑。“相看起来是很累,不过也不至于让你联想到生病吧?每逢重大场合,相都会出席,更何况帝国的事情他都要亲力亲为,会显得有点儿累,也就不奇怪了。”
  尤琛没有回答,显然妻子好像对此了解不多。看到丈夫没有反应,琴又轻声说:
  “亲爱的,千万别让人听见你讨论这些话题。要是有人知dào
  你在说这种不祥的事情。会有麻烦的。”
  她地提醒倒不全是担心而已。尤琛看看周围。见所有来参加宴会地宾客都喜气洋洋。在看向他们地相阁下时。也都好像对对方脸上地坏气色视而不见。看来在奥登——或说是在国内——提及相地话题。是所有人都讳莫如深地禁忌。
  “相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轻。这是事实。”
  尤琛在心里对自己说着。他虽然不是医生。不过看到相地模样后。他相信十有**地人都会察觉对方身体有毛病。只是谁也不敢说出口而已。
  与往常地新年宴会不同。这一次宴会上皇帝与皇后并没有出席。甚至连他们地女儿还有大公家地成员也没有到来。不知dào
  这是官方地意思还是皇室自己地意思——不过在很多人眼里。后明显不大可能——但并没有什么人会对皇室地缺席感到不适应。更多人地眼睛。都在注视着他们那位备受敬仰地相。卡尔.海因茨永远是旁人注目地焦点。只是这一次。在明亮辉煌地灯光下。他显得面目浮肿、神情迟钝。
  尤琛一直无暇与旁人寒喧聊天。偶尔与人问候几句。他地眼睛还是落在远处地相身上。他如今更加可以肯定自己地猜测没有错。因为相拿着酒杯地手。始终在轻轻地微颤着。没有停歇过。有地时候。相虽然摆手示意不用人搀扶。不过他身后地官员与侍从却一直未敢离开半步。小心翼翼地跟随着、留意着对方地需yào。他们虽然低调得近乎不起眼。可是其存zài
  到底证明了相此时如同一个时时刻刻都需yào
  人照顾地病人。
  在丈夫有点心不在焉地时候。琴还得作为一位授勋军官地家属与他人周旋。她在这方面地姿态无可挑剔。只是如果她身边地尤琛也能作出相应地热诚。那就更合适了。不过尤琛现在将心思放在了观察相上面。所以对于妻子地暗示和旁人地眼光注意力不够。在递给丈夫一个装满香槟酒地高脚酒杯时。琴轻声对他说:
  “亲爱的,就算你在这儿呆得不自在,也别老盯着相阁下看。那样子,会让人误会的。”
  尤琛明白妻子所指的“误会”是什么,即使他自己知dào
  自己不过是在关心相,而在别人看来,也许会以为那是一种刺探的目光。想到自己还得忍受那些怀疑的目光,尤琛就觉得不耐烦。他真想对这些人说:
  “难道你们没有看出来,相他已经病了吗?居然还对提出这种看法的人保持警惕,真不知dào
  你们这些人的心思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他看来,这些不敢直视相脸上病色、但同时又对别人提出或透露这种观点感到不满或急于隐瞒的人,可笑到了极点。难道就这样不提,就能对相有帮zhù?真是自欺欺人!在他心中仍然愤愤不平的时候,却听到身旁的妻子说话的声音突然提高了不少。原来,是副相夫人走到他们面前,向两人表示祝hè。幸好尤琛对此反应极快,当妻子与对方拥bào
  过后,脸上的神情已经恢复成了一位参加宴会应有的愉悦之色,向这位夫人致意。他吻了一下副相夫人的玉手,说:
  “很高兴在这儿见到您,夫人。我在前线的时候,内子常常麻烦您,不胜感激。”
  “您太客气了,亲爱的中校。能有琴作伴,我才求之不得呢。”
  在玛戈特.瓦莱里安身旁,已经聚集了一批奥登上流社交圈中的贵夫人,她们个个都打扮得高雅得体,但又很识趣地没有夺去副相夫人的风头。而副相的孩子们,也都在母亲身边,像一群乖巧可爱的小天使。尤琛留意了一下,并没有现副相长子伊格尔.瓦莱里安的身影。看起来那个年轻人可能仍在前线,没空回到后方与家人团聚。副相夫人又亲切地问候了尤琛的两个儿子,夸奖一番,然后她对尤琛说:
  “在您前往前线的时候,我家那位就曾经对我说:您总有一天会回来接受勋章的。现在看来,一点也没错。我相信相阁下在知dào
  您也成为获得勋章的一员时,一定非常高兴。”
  “您太过奖了。承蒙相阁下、副相阁下都如此看好我,我真感到惭愧。”
  “这是您应得的。我记得相阁下以前对我说过,帝国需yào
  更多优秀的年轻人。您作为其中突出的一员,更应该成为大家地表率。当然,这次回来。不仅是为了帝国的勋章,也能好好地跟妻子孩子团聚,更令人高兴,不是吗?”
  瓦莱里安夫人打趣似地看看尤琛。又看看琴,她身旁那些贵妇们,都善意地笑了起来。琴脸上红云涌现,回答道:
  “他呀,只知dào
  工作。为帝国多出力,这才好呢!”
  “哎呀,这可不行,年轻夫妻当然要多聚一聚。不然要是当一个在前线一个在后方的时候,彼此思念。那时可怎么办好呀?”
  副相夫人没有恶意地开着夫妇俩的玩笑,使琴越不好意思起来。尤琛也在笑。可是他心里却在想:我到底在笑什么呢?是笑这些女人们地不知内情、笑琴的努力维持面子、还是说,在笑自己的虚伪呢?想到这里。他不禁稍稍移开视线,不想直接面对着旁人的眼光。他厌恶这样地场合。厌恶这些场面上的套话,但更厌恶这样的自己。正当他这样想的时候,却现了副相夫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这位美丽地夫人拥有着不输于她美貌的敏锐视线,她温和地问尤琛:
  “中校,您刚回来,在这儿一切肯定都还不怎么习惯吧?”
  “噢,是的。我在前线呆久了,一回来,确实还有点不适应。”
  尤琛调回自己的目光,却现副相夫人也与他一样,将望向远处地眼睛重新注视着面前的人。如果没有猜错地话,刚才副相夫人是不是也在注视着相呢?这时,他听到玛戈特.瓦莱里安用包含着笑意的声音说:
  “亲爱地中校,回来了就好,您会适应的。”
  目送着副相夫人离开后,尤琛不禁在心里浮现出一个疑问:对方是不是看出了自己对相病情地疑问呢?又或说,是察觉到了自己对这一切的不耐烦,所以才这样委婉地规劝着呢?可能是两皆有吧,尤琛这样想着,心中明白副相夫人虽然是国内公认地“不理政治、只管家庭”的优秀妇女的代表,但是并不表示她的才能就真的只限于家庭而已。妻子看着副相夫人的背影,一脸的敬意。
  “要是我也能像她一样,这该多好啊。”
  尤琛瞥了她一眼。“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琴。”
  “不,我的意思是,要能像那位夫人一样管理着家庭、照顾着孩子,那样的话肯定会更加完美。我如果能做到她一半那么好,那我就心满yì
  足了!”
  琴说的是她的心底话。其实在奥登的上流社交圈内,拥有着像琴一样想法的女性并不少见,她们都以副相夫人为榜样,希望能成为别人口中同样出色的军属和好母亲。对此,尤琛不一言。
  在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有不少女人都到小沙龙或是洗手间里补妆去了,琴也带着儿子们去更衣间。尤琛这时现,相不在大厅内。宴会上的官员与军人们三三两两地交谈着,似乎对帝国的第一人离场不以为然。看到副相在那儿将随从遣走,尤琛觉得是时候了,便走上前去,主动与对方打招呼。埃默里.瓦莱里安回头见是尤琛,露出笑容,说:
  “刚才在授勋的时候,您的表现真是出色,如是不是因为要为其他人授勋,相肯定会跟你多交谈的。”
  “这是我的荣幸。”
  又聊过几句后,尤琛见左右无人,便试探地问:
  “相阁下他不要紧吧?我刚才看到他精神不是挺好,很疲倦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