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新排长(2)
自己对于要接手这样一群士兵感到没有把握,没想到其实他人已经看出这点了。说到底,自己还是太嫩了呀,伊格尔想到这里,不禁有点闷闷不乐。
禁卫军虽说是备受相以及胜利党信任重视的部队,而且设备先进是不用说了的,不过军官和士兵们居住的营房,却跟其它部队的木板房没什么两样。那是因为禁卫军的成员不仅要成为奥登尼亚最勇猛、最荣耀的部队,连训liàn
和平时的吃住,都得比别的部队更加刻苦,所以居住的条件自然不可能更好。
第三连的木板房排列在离操场不远的草地上,那些房子像用一个倒模做出来似的,整整齐齐地并列在那儿。看到这些房子,不禁让人想起住在里面的士兵。人和房子一样,看起来是那样的相似,又是那样的一致。
一走近四排的营房,还没进去,伊格尔就闻到浓浓的烟草味和汗味。这似乎是在提醒着外人,这里是一个只属于男人的世界,战士的圈子。
伊格尔刚进去,看到排长来了,那些原本或坐或躺的士兵都纷纷站好,挺起胸膛向他行礼。只是现在的他们跟在操场上的时候不大一样:有的只穿着件背心、有的一手拿烟卷一手拿面包、还有的正在擦皮鞋。有个士兵因为来不及把自己床上的信件收拾起来,只能任由它们散落一地。伊格尔捡起一封信,递给对方。
“信件要放好,二等兵。”
“是、是,长官!”
当排长示意他们可以继xù
干自己的事之后,那些士兵才开始忙手头的事情――只是刚才的说笑声已经小了很多。这间木板房和其它营区里的木板房一样,能容纳三十到四十名士兵,他们睡的都是双层铁架床,床边有个小柜子,这些就是木板房里的家具。对这一切,住在副相官邸多年的伊格尔不仅没有退缩,反而更觉得亲切。
有个士兵看到新排长来了,连忙从床头拿了一只干净杯子,斟了杯热气腾腾的咖啡,递给长官。伊格尔谢过他之后,喝着那杯咖啡,觉得心里暖和和的。四排的士兵看起来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跟他差不多大,也有两三个模样老些的士兵。他们也在好奇地打量着新排长。
“少尉,请问您是姓瓦莱里安吗?”
“是的。”
伊格尔表面平静,可心里未尝不有点失落。看样子,这个姓名给自己带来的影响,还没有消失啊。果然,有的士兵跟身边的战友互相递了个眼色,像是在验证他们的看法。不过老兵们倒没说什么,一个脸上还长着雀斑的年轻士兵好奇地看看他们,又看看排长,忍不住说:
“少尉,您跟副相阁下同姓呀。”
伊格尔心里真是什么滋味都有,不过他没有表露在外。
“在奥登尼亚,这个姓氏也不算少见。”
他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把问题绕了过去。这个答案对于那个年轻士兵来说似乎就是真zhèng
的答案,而那些老兵们则一言不,似乎有点怀疑。
“艾萨克准尉呢?”
伊格尔不想再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问了一句。士兵们沉默着,有的人脸上好像还笑了笑,有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往房间里深处的一张双层床看去。顺着他们的视线,伊格尔看到在那张床的下铺一个人也没有,再往上看,一双蹬着皮靴的脚伸了出来,在上面晃呀晃的。
四排的新任排长走到那张床前,旁边一张床上坐着个看上去怎么也有四十岁年纪的老兵,他坐在床上玩牌。看见伊格尔后,那个老兵又看看隔壁那张床,一拳捶向床柱。
“准尉,少尉来了!”
这个老兵那种毫不避忌的语气,令伊格尔颇为吃惊。再怎么说,亚德里安?艾萨克也是个军官,就算士兵服役更久、资格更老,也不能用这种无所谓的口吻跟一个军官说话。这个场景,让一向在军校里接受教育的伊格尔有点不知如何是好。
睡在上铺的人停止了晃脚,伸头出来看了看。在营房里,虽然窗帘拉开而且里面也有照明,不过艾萨克红着眼的模样还是让伊格尔吓了一跳。很明显,他是因为宿醉未醒而躺在床上不愿起来。
艾萨克跳下床,也亏他好身手,竟然没摔着。他此时脱去了制服的黑色外套,头也变得乱糟糟,脸上写满一个即将入睡的人被打扰时的无奈和不满。
“为什么喝酒,艾萨克准尉?”
“因为――”艾萨克突然捂住嘴巴,似乎是想吐的样子,不过总算没吐。“我头痛。”
士兵们笑了起来,那个原本在玩牌的老兵忽然抬起头,说:
“不头痛的时候就不喝了?未必吧?”
旁人笑得更厉害了,瞧他们那样子,跟这个军官熟络得跟一家人似的。艾萨克按着额头,瞪了那老兵一眼。
“闭嘴,欣克尔!玩你的牌去!”
他训斥对方的时候,不是一个军官在训斥无礼的部下,而更像是没有身份差异的士兵之间在拌嘴。
“穿好衣服后就出来,我在外面等你。”
伊格尔不想在士兵面前教xùn
一个军官,所以扔下这么一句就离开了营房。当他走出去之后,还能隐约听到里面有人在说:
“……我、我、我头痛……(接着是一阵大笑,还有人在拍手)准尉,您裤子上的皮带还没扎好呢!”
有人骂骂咧咧了几句,不过那些笑声与其是恶意,倒不如说只是因为无聊而开的玩笑罢了。伊格尔虽然也明白这点,不过看到身为军官被人嘲笑而毫无自省,这让他无法接受。
很快,艾萨克穿好衣服出来了。那股酒味好像无时无刻都缠绕在他身边,挥之不去。可是伊格尔总觉得,这个人也许不像外表看上去那么难以信任。毕竟,能够获得那样的勋章,这可不是任何一个爱喝酒的低级军官都能做到的。
“酒醒了吗?”
“您找我有事吗?”
艾萨克不置可否,只是这样问道。伊格尔看着他那张脸,这才觉这个与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军官肯定在前线经lì
过不少风吹雨打,所以才有那样一种饱经沧桑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