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七章 暹罗国的消息
1609年十一月十日,南京旬会。
“殿下,今年五月福建全省暴雨导致多起山体滑坡,进而使得全省各州府道县伤亡惨重的事情,至今完成了各项统计。”
“哎……”疲倦的揉揉脑袋,朱由栋长叹了一口气。
自古华夏三百年一大劫,这里面既有天灾,也有人祸。人祸自然不多讲,王朝立国时间太久,又基本没有自我革新的能力,随着时间的推移,各方面的问题都会出来。而天灾?根据小冰河期的规律,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开始集中爆发了。
除了五月份的福建大暴雨,这一年的六月,陕西酒泉(此时甘肃尚未建省)发生地震。七八九三月徐州持续旱灾,九月台风登陆广东……这些事情除了酒泉地震之外,其他的事情按照大明以前的定制,都要南京六部先行处理。而此时朱由栋坐镇南京,当然就是他来处理。
“说吧,张卿,福建那边到底有多惨?”
“是,殿下,经福建各州府统计,今年五月的暴雨,共计造成十万余百姓死亡,山区耕地损失不下二百万亩。”
我信你个鬼,你这糟老头子坏得很!
福建的灾害很严重是肯定的,但是呢,对于已经烂完了的大明官场来说,大型自然灾害那就是生发的良机啊!
这是人啊,十万人啊!山体滑坡,泥石流什么的肯定会造成伤亡,但更多的人不知道跑么?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死亡十万人。之所以地方官员报上来这么多人,还不是借此机会方便各地士绅侵吞人口。又或者把以前黄册上的窟窿借此填平?人如此,耕地损失真有两百多万亩?二十万亩还差不多!
这天灾,以绝对冷血无人性的立场来讲,对于大明的地方官员来说那真是极好的事情:其一,让士绅侵吞人口耕地是白吞的么?地方官都是流官,一般不在任所置办产业,那得了好处的士绅就拿银子孝敬好了。其二,把灾情报得严重一些,朝廷的抚恤自然也就能多弄来一点,这就又是一份生发。如此可以吃两头的事情,真是美滋滋……
“户部计算的赈灾银子是多少啊?”
“殿下,五月底福建布政司就请求先期予以十万两银子赈灾,当时户部紧急禀报殿下,得殿下同意后,南京户部就直接转了十万两银子过去。现在救灾全部结束,主要是安抚流民的事项,福建请求户部再拨款十万两,并要求减免福建今年的全部田赋。”
“户部还有银子么?”
“殿下,臣惭愧。南京户部今年收取的钱粮已经在九月转运北京,这个时候却是一点钱都拿不出来了。”
“无妨,这笔钱,孤的南华宫出了。”
“殿下仁爱百姓,大明之福也。”
“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嘛,免得御史们私下嘀咕说孤只进不出,是只饕餮。”
“臣等不敢。”
“诶。”随意的摆摆手,朱由栋笑道:“孤又没说你们。不过呢,你们跟孤在南京共事这么多年了,也知道孤的脾气。孤的钱,可不是那么好拿的。此事,南京户部派出一个侍郎具体操办,孤这边将派出曹化淳和袁可立先生跟着户部的官员一起去福建。这个,你们都知道袁先生现在是孤的西席,所以,孤派出一队锦衣卫保护他应该可以吧?”
朱由栋说出这话的时候,在座的南京诸部官员有的心里一沉,有的幸灾乐祸——袁可立断案如神之名早就如雷贯耳,以前这家伙没有后台都这么厉害了,现在有太孙做他的后盾,这断起案来怕不更是肆无忌惮?这下子福建的官员不知有多少要倒霉!
哼,谁让你们这些家伙心太大,一场暴雨就敢报十万人死亡的?哎,这次你们就自求多福吧。
“另外,徐州今年旱灾,收成肯定受到影响,吾先划三万两银子给户部赈灾,若是不够,到时候户部再向孤申请,但是账目一定要清楚,经得起查!还有,给徐州当地官员说一声,今年的田赋暂时不要催了,这会都十一月了,现在都收不起来再催还不是一样?孤会向皇爷爷上奏,免了今年徐州的田赋。”
“是,臣等领命。”
散了旬会,朱由栋正准备坐上自己的肩舆,王承恩匆匆的跑了过来:“小爷,奴婢刚刚接到消息,许显纯,回来了!”
“嗯。”朱由栋面不改色,语气沉稳的点点头:“你先走一步,让他去南华宫吾的书房等着。”
“是。”王承恩应命后转身便走,心里还在想着:小爷的养气功夫是越来越见道行了,自己这个贴身跟班,可得学着点。可是才跑出一两步,就听到身后的肩舆里传来一个声音:“不要怕颠着了吾,都给吾跑步前进!”
很快的,朱由栋便赶到了南华宫,而许显纯尚未到达。朱由栋干脆就站在宫门外等着了。
“臣许显纯拜见殿下,劳殿下亲自在门外等候,死罪死罪!”
“哈哈哈哈,你当得起当得起!整整三年啊,你这个傻大个,吾跟你说三年,你就老老实实的待了三年!可真是个实诚人!来,让吾好好看看,哎,都黑得不成样子了!不过,也比三年前更壮实了。”
“殿下比起三年前,可长高了不少。若不是殿下这身玄色冕服,臣还真的不敢相认。”
“那是,吾今年不过九岁,但已经快要到五尺了。来,咱们别在门外说话,进去说,进去说。”
两人进入书房后,朱由栋亲自给许显纯泡了茶,直让许显纯又是一番感激。然后,君臣开始答对。
“汝在暹罗三年有余,只觉此国如何?”
“回殿下,此国振兴之姿,已是昭然若现。朝廷若不早加防备,迟早是我朝南方之大患!”
“嗯……”南边的那位穿越者登上王位到现在都四年了吧?这么长的时间,确实该做出点成绩来了。
“请为吾细言之。”
“是,殿下。臣初至暹罗时,只觉该国虽然在南中声威赫赫,临近的真腊、缅甸乃至更南边的柔佛对其畏惧不已。但真的深入其国内,只看到各地豪族庄园林立,园中家丁形同军队。豪族庄园之外,却是土地荒芜、饿殍遍地。普通百姓之中,尽是老弱病残或者孤儿寡吗,总之是精壮男子难得一见。更是看到许多妇女为了存活不惜卖儿卖女甚至出卖自己,即便如此,亦是难求一餐温饱……其实就是一股虚火在那里强撑着而已。而自四年前,暹罗新王即位后,一改四处征战的国策,与民休息,四处赈灾,安抚百姓乃至亲自下田耕种……臣在暹罗的三年多时间里,真的是亲眼看到这个国家一天又一天的迅速恢复生机。
暹罗王虽然是个孩童,但就如殿下一样,实乃生而知之者。其改良农具,兴修水利,大量荒地得以开垦。百姓回归家园,安心耕种。商业也开始兴盛,其他百业也逐渐复苏。
去年,暹罗王开始收拢君上大权,规定国内豪族不得再将庄园修建得如同坞堡一般,并且要求豪族释放家奴。这当然激起了各地豪族的反抗。这位国王或派出大将,或亲自领军加以镇压,可谓是百战百胜。
今年年初,暹罗王发布命令,整顿吏治,重新修订官制。该国朝廷现在国王之下,设首相一人,首相之下是多达二十之数的各部,各部长官均称部长。军队这边,与首相同级的是大将军,呃,殿下,这倒是有点和我华夏的两汉制度有点类似了。”
“这可不一样。嗯,你接着讲。”
“是,臣是在今年六月准备离开的,在离开之前,又听到暹罗王发布命令,说是要组建新军,所以臣又多待了三个月。”
“新军如何?”
“暹罗王今年说的是编制一支五千人的新军,这新军的建制名称有点奇怪,叫什么团、营、连、排、班。当然,这个称谓臣也就是稍微奇怪了点,真让臣感到惊讶的是,这支新军的军服、装备、军饷都极为不凡。殿下,这支新军的鸟铳居然可以不用火绳激发,而其军饷折算成我大明的银子,大概是每人每月一两。而且其新军教官里居然有红夷人……”
“显纯你离开大明三年多了,有些事情可能还不太了解。这样的新军,吾也有,而且不比这家伙差。”
“原来如此,那臣就放心了。”
“嗯,你估摸着,这支新军练成后,这暹罗王先打哪里?”
“真腊!殿下,此国弱小又物产丰富,百姓又不像缅甸那般好战。故而暹罗若要扩张,必先选择真腊。”
“嗯……”站起身来踱步几圈后,朱由栋道:“看起来,这暹罗真要侵犯我大明,起码也得五六年之后了。不过,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有些事情,先得未雨绸缪的做起来。显纯。”
“臣在。”
“这三年多的时间辛苦你了,你这些年的俸禄,除了一开初给你的那一万两银子,吾再给你补三千两。另外,给你半年的假。你回去好好陪陪令尊令堂。”
“多谢殿下。”
“可不要急着谢,半年后,你先回南京,去方山学校和横海卫学习三个月,之后吾会为你活动到云南锦衣卫千户的位置上去,若是一切顺利,云南那边的官员也得换一些。到时候,我们就大力扶持缅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