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二章 数学

  如此豪迈的决断，不说面对面的几位大魔法师感到意外，就连坐在身边的芬也感到意外。
  就算之前受到巴尔塔的帮助，但那也不该是这么快同意邀请的理由。待遇没谈，细节没谈，就这么一副送上门的模样，和之前信誓旦旦说要以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为重的说法，可完全不一样呀。
  发觉自己成为了注目的焦点，特别身旁那位同伴同样投来不解的眼神，林耸耸肩，说：“不教P语言是你我的共识。排除那一项之后，剩下的邀请都是些什么？不是没讲，要不就是魔法塔、飞空艇、闪现术的。还没有人要我来教数学，这里是第一个，我那个感动呀。妳说说我会的那些，数学一窍不通的话，教得下去嘛。”
  虽然说法爷都是实用主义的，之前那些邀请的人，直接把重点放在可以应用的知识上。但就跟某人的疑虑一样，最基本的基础不够，他们能够走多远？想到此，某人突然发觉自己少考虑了一点，担忧地问道：“卡班拜阁下不会要我去教一群孩子吧。”
  卡班拜连忙说道：“当然不可能，阁下之大才，教授启蒙知识岂不是太浪费了。”
  “那就好。”林满意地说着。至于原本不解的巫妖，了解某人背后的考虑，便不再提出其他意见。
  而知道了眼前魔法师的同意，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并非仓促做下，或是为了偿还人情之类的说法，卡班拜更是觉得满意。既满意对方果然拥有魔法师最基本的素养，也就是理智的判断，也满意于自己的选择。这位不断提出新知识的魔法师，果然最看重的是这门学问。
  看了好友比詹一眼，对方也是微微点头。
  这位会出现，可不是单纯地串门子的。学院虽然挂的是自己的名字，但却是和这位好友一齐建立起来的。跟学院有关的事务，他也有参与决定的权力。会把他请来，也是怕这位神往已久的魔法师是个表面亮丽，实则草包的骗子，所以多请几个人来，探一探这个魔法师的底细。
  但从晚餐中的表现，也许礼节不那么到位，但是对方的知识水平绝对不差。就连自己针对那几门新知识中的问题，那两位都能有一个清楚的解答。要知道那些提问，可是有好多自己也不知道答案的。
  既然这场算不上勾心斗角的简单面试通过了，卡班拜便更加坚定了邀请这位的决心。他和妻子、好友都慎重地起身，抚心行礼说道：“既然阁下同意了，那我卡班拜，──”“见证者，比詹。”“──非常荣幸邀请盖布拉许崔普伍德阁下，成为我学院的数学教师。”
  听着对方的用词，林大概猜想，在圣城建立的学院，也和自己当初创立的橙果伊顿学院相同，只让学生称呼教师为‘先生’，而非‘老师’或‘导师’。
  也就是说，学院的老师与学生，和真正的魔法师师徒关系，还是有所不同。对这样的区分，某人只有赞同，没有反对。真正的师徒，要负的责任太多了。
  不过既然三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都如此慎重地行礼了，林也不可能大剌剌地坐着，任由对方抚心躬身。连忙同样起身，行礼说道：“很感……”
  “我反对！”一个清脆带点稚嫩的女音，打断并阻止所有事情的进行。站在小沙龙的门口，一位青春靓丽的少女正气势汹汹地走近前。她撒娇似的扑进大魔法师卡班拜的怀中，娇声说道：“爷爷，我就说假如你想要教数学的话，不需要找别人，有我就行了。”
  亲昵的安抚着少女的大魔法师，卡班拜只能做出一张道歉的表情，说：“抱歉，阁下，我的孙女她太过无礼了。”
  听着祖父护着外人，少女猛地一蹦，尖声说道：“我这才不是无礼呢。他所写出来的书我都会了，而且比他更厉害，哪里还需要雇用他一个乡巴佬在我们的学院里头任教。”
  对于少女的无礼，某人没有什么感觉，反而是对她话中所说的事情感到兴趣。我写的书都会了，我写了些什么书？
  “不信吗？哼，让我考考你，你书中的乘法不过是有一个九九表，最多只有十位数乘以十位数的问题。那么我问你，9，728，063乘以11，369，697等于多少？”
  乘法？十位数乘以十位数？这个小妞说的，该不会是当初写给橙果伊顿学院那群孩子看的小学教材吧。
  “答案是110，605，128，706，911，你答不上来吧。就这样的数学水平，你早就不如我了，区区一个乡巴佬，还敢来我爷爷的学院任教。”
  “呵呵。”应该就是当初那些书流了出来吧。不否认计算对于数学很重要，但那可不是数学的全部呀。只是对方是大魔法师卡班拜的孙女，很明显不能直接抓起来打屁股，林想了想，说道：“既然妳考了我一个问题，然后我答不出来。那么我也考妳一个问题行不行？”
  “可以，你尽管问。我可是数学大师。”少女骄傲地说道。
  “那么，请问一下，有纸笔吗？”林问起一旁的侍者。
  大魔法师卡班拜点头示意，自己的管家自然会去取来一应纸笔用具。他当然不会因为自己孙女的几句话，就轻视眼前这位魔法师。他只是好奇，对方会怎么折服这个骄傲到没边的小女娃。
  他可不是那种什么不论好歹，只知宠溺孩子的爷爷呀。人生旅途中的一些挫折，是成长的最佳养分。当然前提是不能威胁到生命，假如到那种地步，他一定会出手阻止。不过看起来，这位魔法师不是那种冲动，遇到事情先翻桌再思考的人。
  不过卡班拜也知道，他这个孙女的聪慧与天赋，可不是一般的优秀，而是连他自己都时常吃惊与赞叹的程度。所以他和他的家人也都细心栽培这个孩子。而这样的一个小天才，可不是像对待孩子一样摸摸头，就可以轻易安抚的。
  至于另一位当事人，到没有如他人想象中的生气。他只是笑着接过了纸笔，拿起尺来，在纸上涂涂画画。
  对付熊孩子，就跟对付任何不怀好意的人一样，落进对方的节奏里就输了。最好的方法是无视对方，独角戏唱久了容易内伤；次好的方法则是另辟战场，找到对方软肋，再狠狠地敲下去！
  少女看见魔法师的作为，却没半分放在心上，反而说道：“哼，几何学也不算什么。不管你是求面积，还是求体积，都难不倒我。”
  很快的，林写了两张纸。他直接将第一张纸递了出去，说：“来，这的确是几何学问题。不算难，很基础，但也很重要。”另一张纸则是折了一折之后，盖在桌上，说：“这个是答案，折起来的地方是证明过程。不过我得先说，答案是唯一解，但是证明方法有很多种。所以我写的证明，参考看看就好。”
  少女信心满满地接过纸张，翻看了一下……然后将整张纸颠倒过来，又看了一下……如此翻来覆去，往复几回，她突然失控地大叫：“这哪里是几何学问题？这上面完全没有数字！”说完，就将纸张往桌上一拍。这时其他人也才有机会，看一看某人在纸上画的写的是什么。
  那是一个直角三角形，底为a，高为b，求斜边等于多少？
  几位老资格的大魔法师，以及站在旁边偷瞄的侍者，都被纸上的简单图案与文字唬得一愣。的确整张纸不见数字，这能算数学吗？
  唯独芬瞟了一眼，随口说道：“哦，勾股定理喔。骗小孩子的玩意儿。”便不再关注。
  芬那漫不经心的态度，当然惹怒了少女。她气急败坏地骂着，差点就要冲上前去，跟那个美到让她嫉妒的女人分出胜负。
  卡班拜一把将自己的孙女给捞住，没让她冲上前。另一手捞起了那张问题纸，思索着可能的答案。从对方的态度中可以知道，这是有解答的，而且没有数字也能进行计算。除非计算的观念和自己所想象的不太一样，再加上对方曾说，他的所有知识都是以数学作为基础。
  突然灵光一闪，卡班拜问道：“这是P语言的变数？”
  对于老魔法师对于知识横向链接的敏感度，林由衷佩服。但一些问题还是要说明白与纠正，避免错误的观念被固定下来。“在数学上，我比较称其为‘代数’，而不是程序语言中的‘变数’。”
  “代数，代替计算用的数字。嗯，真不错。”从简单的名词中，品味着背后的意义，卡班拜不自觉地陶醉在其中。下意识中放开了自己的孙女，他翻开被盖起来的解答与证明，看着被推导出来的斜边解答。
  当中的每一步，都是明明白白的。在最原始的数学基础，也就是加减乘除上做出每一步计算。要说新的计算方式，就是平方与开方的符号。但用数学式子解释，却是简简单单，一看就能让人明了。
  但比起推导出的斜边答案，眼前的证明方法才是真正的知识宝藏，因为他理解到了代数的好处。他可以如P语言一样，在代数中放入任意的实际数字，届时他就可以通过公式，直接得到答案，而不是每一回都得要重新推导一遍，重复整个过程。
  这同时也解开了卡班拜一直以来的困惑。数学，果然不仅仅只是流传在外，那薄薄的一册书中，简单的加减乘除与练习题而已。背后还能延伸出更多的学问。而如今，他总算窥探到那浩瀚知识的一角。一切感动，凝聚成他口中的一个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