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魔法中的科学

  当垄罩在大贤者之塔内的低气压氛围一扫而空，总算又迎来一波活力。
  如同蜜蜂一般，辛勤地在塔内各处飞舞的身影，再次将秩序和环境整理得一丝不苟与一尘不染。当然，女孩们更多的时间是腻在芬的身边，这位前魔王，时隔千年之后复活的巫妖。
  这让某个当老师的家伙感到很受伤，还是寂寞？又或是失落？
  先不管那灰暗的情绪是什么，最让林无法接受的，是两个女孩在练习学徒级的第三环魔法过程中发现了疑惑，居然跑去请教某个沉溺于打code中的巫妖。
  是可忍，孰不可忍。哪怕人家是个巫妖，魔法知识的确比某人丰富；哪怕作为学徒口中的‘姊姊大人’，彷佛天生开着亲切光环。哪怕……
  有很多理由让两个女孩这么做，但是我才是妳们的老师呀～
  林在心中无力地吶喊着。
  为了提振夫纲…哦，不对，是提振师纲，林在白天里是偷偷摸摸地在两个小学徒的附近晃悠。尤其在她们练习魔法的时间，更是假装不在意，却又竖直了耳朵。
  而某人这些小动作，看在另外三人的眼中，是……幼稚？
  让人想不到的是芬妮提卡尔、哈露米、卡雅三人，不约而同的忽视了这样的行为。甚至她们三人之间没有经过任何讨论，凭得就是一股心照不宣的默契，看着某人耍猴戏。
  就在某个下午，一个期待已久的机会来了。
  两个女孩正在针对同一个课题，学徒级三环魔法的龙卷风术。
  到了三环等级的魔法，要被认可已经掌握了该魔法，不光是使用出来而已，还要有一定的规模。龙卷风、地震术、重力变化，这些可不像是一环的集水、发火，聚集出最基础的元素就算完事了。没有一定范围的影响力，这些魔法的施展效果就等于无。
  譬如地震术，就算无法做到天摇地动，让城墙崩坏，或是城堡、高塔倒塌，至少也要做到让人站不稳脚。假如只能做到超小范围的地震，那能做什么？难不成让大胸女人的抖上一抖，就能叫做地震术嘛。人家自己跳一跳，也能制造出波浪，何劳魔法师大人施展魔法。
  如此难度，才让三环魔法成为魔法师和魔法学徒的一道天堑。有多少学徒因为天赋，又或因为资源，在此折戟沉沙，终身无法为自己冠上正式魔法师的头衔。
  而这也正是两个小学徒现在所面临到的困境，无法制造出足够大范围的龙卷风。
  对此，芬这位千年之前的巫妖──尽管有很长一段时间被肢解禁锢，但她君临天下的黑暗时期也有数百年的光景。──也没有很好的教法，就是老一派魔法师会说的事情，专心感受风的存在，利用法力权能去引导它们。要不就是妳的权能累积还不足够，专心冥想吧。
  说起来，这是一个如芬这种魔法天才所无法理解的误区。
  就好比挥拳这种事情。假如今天块头够大，身体足够强壮，肌肉也十分发达，那随便挥出的拳头，都能很简单地把人打痛，甚至打飞。
  那瘦弱的小个子岂不是没人权了。当然不是这样。只要经过训练，学习正确的出拳姿势，准确地打击要害，小个子一样可以打趴对手。尽管天赋不够，但还是能靠努力来补。
  问题是怎么努力？这可就不是那些靠天赋之人能够轻易解答的，因为他们不需要考虑这方面的事情。有多余的精力，他们会思考怎么打人更痛，或是把自己锻炼得更大只。至于挥出拳头这种事情，对他们而言就像是本能。
  相同的情形，也存在于魔法师的世界中。芬可以和两个女孩分享龙卷风术这个魔法，各种变化与精细的操控方式。同样一个魔法，她也能提供许多不同的法术模型，各有各的优缺点。让人可以因地制宜，挑选当下最合适的一种使用。
  不过这一切的大前提是，魔法能够施展得出来。才有必要思考后续的改进方案。
  两个女孩调用在她们体内，对正式魔法师来说是薄弱到不忍直视的法力权能，不停地召唤风的精灵与元素，希望它们按照所设想的轨迹旋转起来，形成一道龙卷风。但却是一次次的失败，龙卷风没有产生，就只让人感觉到空气中无所不在的压迫感。
  当然，身为巫妖的芬也不是在一旁干瞪眼。她试着修改龙卷风术的法术模型，再向两个女孩讲解，希望在不断的尝试中，找到让女孩们成功的方法。她却没想过这种作为可能是适得其反。
  学徒级的魔法，其法术模型的共通点在于容易施展。虽然在这样的基础上，牺牲了可控性与各种细腻的变化。但历经数百年岁月，无数魔法先驱的改良，学徒级魔法可以说是在前述的前提下，走到了一个极端。
  这也是重力变化、时间暂停这类魔法，能够由一个学徒的手中施展出来的理由。因为学徒们只是照表操课，而不是真正理解其背后的原理与意义。
  而芬用自己的想法与经验加以改进，又不断地灌输给两个还没有定见的小学徒。结果就是反而让哈露米和卡雅更加地迷糊，距离成功也越来越遥远，当事人却茫然无觉。
  所以林不得不跳出来，拯救一下劳苦的底层民众，让她们不要被那些砖家靴者给绕进弯路上。
  “咳！”
  在旁边作势咳了一声，希望吸引注意力。结果失败……三个女人仍在自顾自得讨论。
  “咳！咳咳！”
  不得已，林咳了更多声来提醒他人。总算换来三个女人同时撇了一眼，两个不满，一个不屑的眼神。芬没好气地说道：“说吧，你想说些什么。”
  “这样子施展魔法，不行喔。”按照三国时期谋士留下来的传统，开头就要先来一记当头棒喝，才会让人重视接下来的内容。不出所料，就看到三张表情变成嫌恶的模样，嘴角也都往下拉，林就知道，成功了一半。另外一半也想成功，前提条件是不要被前魔王动手宰掉……
  “魔法，就是一种仿效自然，然后改变自然的行为。那么妳们是否有想过，大自然里头，龙卷风是怎么发生的？”
  提出问题后，林便停顿下来，留给三人思考的时间。因为看着芬的表情，他就知道这位巫妖也没有想过这方面的事情；两个女孩就更不用说了。
  半晌，眼见沉默要转变成尴尬，哈露米率先打破僵局，尝试地回答道：“不就是风呼噜噜地打转儿？”说话同时还配上的动作。她伸出食指，高举着右手臂，夸张地划了几个圈。
  “噗噗，当然不对。”林给出了否定的答案后，就不再等众人思考。一方面也是怕她们失去了兴致，干脆破罐破摔，不继续听某人的大论。所以林直接说：“风，也就是我们赖以维生且无所不在的空气究竟是什么东西，我们先不讨论，先来讲讲它的特性。风就和水一样，是个流体，没有固定的型态。既然是流体，那么风的一些特征，就能够用水的方式去理解。这样的前提，妳们可以接受吧。”
  感到疑惑的卡雅，难得地开口问道：“为什么要用水去理解呢？”
  “因为风在一般的状况下看不到，但是水可以用肉眼来观察。回归正题，假如是水的话，要形成漩涡，除了用手搅动之外，在自然中是什么状况下，水会形成涡流？”
  “有石头挡住的地方。”哈露米抢答道。
  “没错。还有呢？”
  “水底有坑？”卡雅试探性地回答道。
  “正确。用力学的方式来解释，流水有一个水平方向的力作用。假如河道是一路平顺，那么就是单一方向的力作用着。但这时河床中突然有一个坑，里头的水也同样会流动着。这时水流除了水平方向的力在作用之外，还要交换坑中的水，也就有了一个垂直方向的力在作用着。两个力在互相影响之下，就会形成一个斜向的力，作用在水流上的表现，就是漩涡了。”
  芬那位天才就不用提了，她几乎掏空了林的所有地球现代知识。两个女孩虽然在数学方面的程度，还只是小学生的水平，代数和方程式还没开始教她们。但在过去为了魔法教学上的一些说明，简单的力学跟三大运动定律也曾向她们提起过。
  所以关于水漩涡的形成，她们想了一下，便点点头示意理解。林才接着解释：“那大自然中的龙卷风是如何形成的。风可不像水流，会因为几块石头就打起转来。”
  “也就是说有垂直方向的力在作用。”卡雅插话说道。虽然表情万年不变，但从语调中听的出来有些兴奋的味道。
  对这样的互动，林并不感冒，反而鼓励似地夸赞了一声：“没错，说得很对，就是有一个垂直方向的力。那这个力是从哪里来的？好，这个就不要妳们猜了，因为涉及到我还没说过的一项特征，就是热空气会上升，冷空气会下降。当天空的云层足够厚，水汽所形成的云朵凝聚了大量的冷空气，而地面则是在太阳的曝晒下积蓄了足够的热量，并提高靠近地表的空气温度。当大量的冷热空气在垂直方向进行交换，然后水平方向的力搅和进来，龙卷风，于焉而生。”
  说明的同时，林也带着众人来到塔外。利用魔法在天空中聚集了一片雨云，同时利用发火与亮光术所搭配改良的特殊魔法，增加地面的温度。整个环境变成闷热且极度不舒服的状态，甚至地面所蒸腾而起的热气，带给人整个景象都在摇曳的错觉。
  这种情形没有持续多久，就看落叶、尘土开始打着转，同时天空的云朵呈现漏斗状，并向下延伸。龙卷风，开始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