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独一无二(三)
他不想跟母妃当年一样,被立成了挡在别人前头的碑而不自知,所以他一直都在有意的收敛着自己的锋芒和锐气。
可是他那样高傲的性格,又怎么甘心屈居人下,所以,他样样儿比试只在中等,就算凭借他的实力,明明可以将所有人都比下去。
这样的忍耐,在皇帝为二皇子轩辕玄二十六生辰庆贺的时候,终于到了尽头。
那是一场风光无限的盛会,不仅仅是因为珠帘玉翠华贵至极的装饰和满朝文武大臣人人在场的显赫,更是因为皇帝在宴会的一开始,就宣bù
了最近众臣吵的不可开交的立太子之事的结果。
这样的时机,还能是谁?太子一位,自然是花落寿星轩辕玄。
席间众位大臣的脸色有那么一瞬间的精彩,兴高采烈溢于言表者有之,难以置信满脸震惊者有之,平淡如水事不关己者有之……形形色色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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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可唯独没有一个人,是跟祝家人一样,齐刷刷的黑了脸的。
等到群臣都反应过来,高高兴兴的说着祝hè之语开始宴席的时候,祝家这边的气氛还是一片低沉。
轩辕骄也不避讳,笑呵呵的从席间起身,连看都不看脱离了人群包围往自己走来的二哥一眼,就翩翩的往外祖那头去了。
他倒不是耍小孩子脾气,只是他对没好感的人,向来是连敷衍都懒得,对于轩辕玄,他是一直都不待见的。
祝虎几个见他来了,都纷纷起身相迎,轩辕骄反倒是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在意这些虚晃的礼节。
祝家老二瞠目结舌的看着自己的外甥,有点儿结巴的说,这,这,你小子亲爹还在上头坐着呢,这边儿的光景可是一点儿没漏的都入了他的眼。
“那又如何?”
轩辕骄很是奇怪的看了自己的娘舅一眼:“如今太子之位既是定了,他们也就该知dào
,我对他们是没什么威胁的了,我跟谁亲近,还需yào
藏着掖着不成?”
他这话着实是大胆,可好歹这边都是祝家人,也就一下拉进了距离,祝虎一拍大腿,爽朗笑道,对,他外孙说的对。
三舅舅很是无言的看了一眼正整坛灌的这一老一少,默默的想着小外甥究竟是甘心还是不甘心。
那一夜,轩辕骄一个人灌倒了祝家六个男人。
连号称千杯不醉曾在西北军营的庆功宴喝倒了百人的祝家老幺都是摇摇晃晃的被扶着走出的宫门。
他喝了很多酒,可是脑中还是清醒无比。
辛辣入喉,更是浇在他冷冰冰的心上。明明胸中藏着一团愤nù
的烈火,可是理智和冷静犹在,冰火两重天中,轩辕骄觉得自己几乎要挺不过去了。
他想不清楚。
他六岁那年,国子监最为德高望重的欧阳祭酒就私下跟他说,他可当大才,是个有雄韬伟略的人物。只是生错了人家。
当时他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若欧阳祭酒对自己的夸赞是中肯的,那为何还有后面一句?有经天纬地的才略,生在帝王家,这不是一件幸事吗?
后来年岁渐长,也就慢慢的看清楚了从前藏在迷雾后头的一些东西。
原来,祭酒所言,并非帝王,而是祝家。
可是,祭酒的心思又错了,他向来不是贪恋权势富贵的人。若是他是一个野心勃勃,就是想登帝位的人,少不得要恨上外祖家,怨自己有这样一个嚣张跋扈不懂世故的母妃,没有给自己铺好路。
然而,比起这些东西来,他更在乎更珍惜的,是自己所拥有的。
母妃对他真心实意的爱hù
,因为他的聪颖,而看到了比常人眼中更多的东西,饶是再困难,她也未曾将自己当成争宠的工具。
在宫中长大,他看到过良妃为了见一面一个月未曾踏足紫菀宫的皇帝而给三岁的七皇子揭开被子还捂着嘴不许他哭。
当时寒冬腊月,窗外冰天雪地,三皇子很快便感了风寒。
看到的时候,他是有些怕的,生怕有一天,自己的母妃也这样对待自己。当时年纪小,心思也藏不住,被祝姣婉知dào
了以后,狠狠的揍了轩辕骄一顿。
她祝姣婉可是将门虎女,怎么会那般下作来作践自己的孩子。
虽然轩辕骄被自己凶悍的母妃揍得三天没能下床,心中却对她却更是亲昵。他本就无所求,能让母妃和外祖他们高兴比什么都强。
所以,为了平安无虞,他无师自通的学会了藏拙,为了让外祖放心,让舅舅们骄傲的说这小子淘气的很,还请诸位多担待,他又毫不在意的在练武场上展现自己的锋芒,让大皇子心服口服的承认他是第一。
轩辕骄是真的不在意这些所谓的虚名,可是现在,他到底是为什么而睡不着?是酒喝得太多了吗?不,这不可能。
难不成,自己真的是想当皇帝的?
轩辕骄默默的想着,却并没有被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吓一跳。或许,它也称不上是“突然”。
如果他的心里头没有这样的种子,又怎么会在这样一场狂风暴雨毫不留情的摧残下,还是顽强的长出了羸弱的幼苗呢?
哈,施法的人许是没有想到,这场疾风骤雨,虽是给了他击打,却也给了他滋养。这样的念头,一旦升起来,就再也落不下了。
那一夜未眠的,还有祝姣婉。
她在外间守着,看着自己儿子宫中明火闪烁,一夜未熄。
这些年在宫中的成长,也让她明白了许多道理。说起来这母子二人的性格是有些相像的,弄明白了自己所在乎的究竟是什么以后,拼尽全力也要去守护周全。
轩辕骄觉得,外祖和舅舅们是一直以他为骄傲的,那种提起来的神情,是做不了假的。所以,宴会之上,皇帝说了册立二皇子为太子以后,他第一反应不是看高台之上笑的刺眼的其乐融融的天家父子,而是去看那头的外祖家。
他持酒杯走过去,未尝没有怕他们失望的心思在里头。
他只想告sù
他们,他轩辕骄不在意,所以,没什么好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