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被打惨了

  上虞城临山居水,自古以来便是钟流毓秀的宝地,人人皆是雅好读书,手不释卷。而坐落在西郊的书院更是有着“宁山读书声,声声随风走”的美誉。
  当今圣上南下巡游,途径上虞亲往宁山书院题了字,其更是声名远播了,每年想要来读书的人,堪称是人山人海。
  而僧多粥少的情况下,士族门第已然成为了一个能否进入宁山书院念书的门槛。
  两人虽是一路同行,徐绍祯也没从墨沧嘴里问出什么来,眼见着再有一天的行程就到书院了,他才忍不住再度直白的开口询问。
  “子贤可有拜帖?”
  这拜帖一般是由家中从仕的父兄亲手誊写,上头还盖着私章的,说是拜帖,实则就是一个身份的证明罢了。
  这已经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了。
  墨沧手上有师父亲手给她写的荐书,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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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到了书院以后带着去找山长。
  听徐绍祯问起来,她猜着便是这个东西了,却只是点了点头,只道是有,再无他言。
  徐绍祯也不去自讨无趣,一路走来他早就熟知了这墨子贤的性子,有些随心所欲的散漫,跟个小孩儿一样。不过十三岁,也确实是个刚长成的孩子罢了。
  墨沧临出门前,墨巨子特地叮嘱过她,可谓是事无巨细,这其中自然不能少了交代拜帖不能给旁人看。
  他深知自己这个小徒儿打小儿就在山上长大,没见过什么弯弯道道,一众师兄弟都是极为疼着的,单单一个西惟不喜她,却也是碍于众人面子上,不过是略为冷淡些,从未为难过墨沧一回。
  她心思这样的单纯,是他之所以想要让她下山历练的原因之一,二来则是为了长长学识。
  墨巨子打的什么主意,墨沧是一概不知,她只知dào
  ,师父是让自己读书来了。因此,人家都结伴的时不时的或去郊游踏青,或去放筝蹴鞠,她就单单只是闷头在书院里头念那四书五经之乎者也。
  宁山书院多得是想从仕考取功名的人,但也不乏浑水摸鱼的公子哥,其中以马文居高最甚。
  这天下了学,墨沧一个人往住宿的舍院里去,因得是花朝节,学子们都换下了衣服,成群的往城里头去赶夜市了,因此路上冷静一片。
  她正想着上课的时候杜夫子讲的那课庄周名篇,却冷不丁的发xiàn
  被一堵肉墙挡住了去路。
  抬眼一看,正是马文的书童六九。他后头还跟了一帮小书童在指指点点的嬉笑,脸上很是不怀好意。
  墨沧不欲生事端,便好脾气的转过了身去。她记着,从学舍那头绕,有一条通往小竹林的路也可以走。
  却不曾想六九却是先她一步,又绕到了她前头去。
  “这位兄台,意欲何为?”
  墨沧这话一问出来,一帮书童先是愣了下,而后便“哄”的一声爆fā
  了齐刷刷的嘲笑声,有一个还捏着鼻子怪腔怪调的模仿了她。
  “墨公子果然是大户人家的郎君,连说话都这么文绉绉的!”六九眼中很是不屑:“不过,墨公子,你那什么鱼什么鸭的,我实在是听不懂。”
  墨沧看了他一眼,这人又高又胖,壮的跟牛一样,自己这小身板儿,铁定是打不过他。
  “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往旁边让一让,我好过去。”
  六九一脸讶异:“墨公子,这路是大家的,你走得,我六九就走不得了吗?”
  墨沧强忍着想一巴掌扇在他那张胖脸上的冲动,笑眯眯道:“自然走得!这走路没有尊卑之分,不过嘛,只是不知dào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六九只当这瘦瘦弱弱的一个是好拿捏的柿子,便下意识的接口道:“什么话?”
  “好狗不挡道!”
  “你,你这个穷酸的,还不知dào
  是怎么能进书院里头来念书的,竟然还敢说我六九是狗!”六九跺着脚,气急败坏的指着墨沧,招呼着一帮书童:“来呀哥几个,今天叫墨公子看看这马王爷有几只眼!”
  马文是从上京来宁山书院的,京官总比地方上要威风的许多,再加上平素出手阔绰,在学子们当中很是有人巴结。
  这书童们自然是主子跟谁好,便跟着往那家私下里的交情好。一帮围观的书童有些讲义气的,听了六九的呼喊便冲了上去,也有些人怕是惹麻烦,便偷偷的溜走了。
  墨沧虽是跟着师父学过拳脚功夫,却因得平日里学艺不精又是个懒惰的,对上这么些人一时也是落了下风,莫名其妙的就挨了一顿打。
  这帮书童也是长脑子的,打人不打脸,唯恐被旁人瞧出端倪来,拳打脚踢的只往她的身上招呼。
  墨沧也能忍,被打的在地上蜷着身子,口中都吐了血出来,却是硬气的一声不吭,连眼泪都没掉一个。
  这种事情,她早就知dào
  眼泪对谁有用,对谁没用。
  平白的教欺侮她的人看了这眼泪去,只会是对自己的一种羞辱。
  不管自己犯了多大的错,只要一掉眼泪,师父和逸师兄他们必定会舍不得责罚她,最后门里的规矩竟是统统的拘束不了她了。
  而唯一一次受了罚,是五岁那年在下山的石阶上跪了一个时辰。她一边跪一边哭,到最后打着哭嗝也没有人来心疼。
  天色已经微暗,六九打了个招呼,笑嘻嘻的凑了一张胖脸过去,问道:“墨公子,你可知dào
  谁是狗了?”
  墨沧没有说话,连鄙视的眼神都没有给他一个。
  “呦,看不出来你还挺硬气啊!”
  六九闷声哼笑,忽而厉色扇了墨沧一巴掌,道:“墨公子,你是个聪明人,若是旁人问起来,我相信你定然知dào
  该怎么说。”
  “摔成这样真是太不小心了,回头我从我们家公子那儿拿上好的金疮药给你。”
  他说完,才起身得yì
  洋洋的招揽着一帮书童走远了。
  墨沧只觉得浑身疼痛无比,似乎是只要微微一动,浑身的骨头便咯吱作响,就好似师父平常研究的那些陈旧机关一样。
  她是真怕自己散了架。
  左右也没有力qì
  去爬起来,她索性四仰八叉的平躺在了这条小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