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密布疑云

  山城,重庆。
  刚下飞机,凛冽的寒气便扑面而来,知闲不禁打了个寒颤。
  又是一座全然陌生的新城市。她的性子更适合偏安一隅,稳定的生活在一个恒温的小环境中,眼下这样的境况,不禁让她有一丝要去重新适应的失落和惧怕。
  然而心上的这一点霾,也在抬头看到那抹戎装挺拔的身影后消散的一干二净了。站着的个明明都是一样的军人,他却自有一股凌厉傲然的架势在,格外的出众,什么都不必说不必做,就让人无端的觉着心安。
  “衍之!”
  知闲站在原地笑着冲他招了招手。
  这抹丽容在他心上悠悠的打了个转,激一汪碧水泛起了涟漪。
  瞿世峥阔步向着她走去,把人揽进了怀里,手掌所及,纤腰只堪盈盈一握,她本就纤细,如今更显得单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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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着他温热胸膛里沉稳有力的心跳声,知闲紧绷的身子一下便放松了,软软的靠在他身上,瞿世峥却是松开了手,将自己身上的军大衣脱了下来给她披上,反手扣住她的小手,离开了机场。
  分别愈久,他的自责和对她的心疼也就更甚。
  林逸国车开的很快,自打电话打出去,少帅可就在机场等着了,这样高调的迫不及待,可是向来没有几回的。
  瞿世峥端坐着,知闲一手被他握在手心里,头枕在他的肩上,竟是浅浅的睡了过去。
  他微一低头,入目的便是她恬静的侧颜,那长长的睫毛如同小扇一般,在白嫩的脸上投下一片小小的荫翳。
  “去跟委员长告假。”
  林逸国应下,又道:“少帅,若是他问起来,该怎么说?”
  瞿世峥颔首,坚定道:“照实。”
  “可是……”
  林逸国有些惊讶,然而终究没有把后头的话说出来。
  少帅的心思,他能猜出一二分,却不是全然有谱的,该如何去做,也不是自己能左右的了的。
  这四个多月来的周旋虽说算得上是拨的云开见月明,可是这疑云是否全然散去,也是未可知的事情。
  不过恐怕昨日往上海去电话一事委员长也早已知晓了,今天又动了这样大的架势,少帅本人亲自往机场去,自然是瞒不过戴局长等人的眼睛,若是不禀夫人来重庆,少不得又要闹什么把戏。
  车刚停稳,瞿世峥便如视珍宝的将人抱在怀里,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弄醒了她,一步一步走的沉稳,却是未及上楼梯,她一双手就自发的揽上了他的脖子,双眸满是清明的顽皮笑意。
  他停脚,作势要把她放下去:“知闲,什么时候醒的?”
  知闲收紧了手:“停车的时候,衍之,我又睡了,多抱我一会!”
  她说完便闭上了眼睛,赖皮的揽着他不肯松手。
  他却是许久没有动作,知闲偷偷的睁开眼,正溺在他含着笑意的眼神中,便有些气恼,什么呀,自己现今是他的妻子,还要用当年在北平使的幼稚把戏来骗过他,才好成全自己,着实是不珍视自己的权利。
  这么想着,口气中也满是理直气壮:“瞿将军,瞿夫人命令你,把我抱进去!”
  “是。”
  瞿世峥一笑,复又迈上了台阶。
  “怎么这样瘦?”
  明明人就在怀里,却轻飘飘的好似没有什么重量一般,若不是她身上淡如花香的气息和手上真实的触感,他真的要以为这只是如同四个月来无数次的错觉那样,眼前她的一颦一笑只是自己的幻觉。
  “衍之,黄叔叔去世了,我很难受。你不在身边,我一个人也不敢总是哭,对不起,我再也不要任性了。”
  “还有你,明明就知dào
  北平的局势,还是纵着我去了上海,你知不知dào
  我每天提心吊胆,过的多么难受……”
  知闲说到最后,声音慢慢的低了下去,头深深的埋进了他的怀里。
  瞿世峥低头亲着她的泪,嘴中咸涩不及心里万分之一。
  得知淞沪开战以后,他的第一反应便是把她带到南京,可是想到自己的处境,还是硬生生的冷静理智了下来。
  北平刚一沦陷,他就被蒋中正亲自打来的电话叫到了南京。
  在侍从室等着的,还有中统局长戴伯笠。戴伯笠举了一堆证据举证通-共,只不过这一回不是知闲,而是他。
  所谓的一系列证明文件漏洞百出,拿着他的话抠字眼,谁都知dào
  通-共一说纯属无稽之谈,可是蒋中正既然在战事吃紧的情况下把自己禁在南京,就说明他是有疑心的,甚至戴伯笠的举证调查一类,就是蒋授意的也未可知。
  毕竟自从去年十二月的那场挟持事变,整个高层内部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谁都知dào
  ,他瞿世峥通-共这顶帽子一旦扣下来是个什么后果,无异于逼人造反,这点连向来一根筋的罗力都看明白了,所以,无论是碍于兵力还是他如今的声名地位,这个名由都是不能坐实了的。
  想通了这一点,一切便显得有些可笑了。
  平津战事,无论谁去指挥,节节败退已成必然之势,所以这不足以成为把他圈在南京的理由。
  他盯着作战地图看了一晚上,最后圈出来的地方,是上海。
  随着淞沪硝烟起,答案也已然明朗。
  雅尔会议近在眼前,为了争取美国更有利的援助,不论战斗到底有益与否,蒋中正的命令必然都是坚守勿退,胜利已经不重yào
  ,这场需yào
  打给全世界看的战争,重yào
  的是让各国人士看到中国军人已有为卫国而死的精神。
  在他看来,如果中国守军死一人,敌军也死一人,甚至是我方死十人,敌人死一人,那也是一场值得的战斗。
  可是如今上海的战况,显然不是这样。留下来的这支孤军,必然是负隅顽抗以后,被敌军任意屠杀。
  于军人而言,可耻的不是撤tuì
  ,而是如斯一般,既不值得,又不光荣。
  比起一个政-党,他更是一个军人。
  这样本就相左的意见,他能预料蒋中正的想法,蒋中正又何尝不会知晓他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