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第十二死亡进行曲(一)

  (女生文学)
  死亡进行曲——李元兴
  8月10日
  下午三点零九分
  杜家老宅地下室
  这里很阴暗,终日见不到阳光,每时每秒都会让人感到压抑和窒息。
  可对李元兴而言,这里却是个温馨而又充满回忆的地方。
  记得还是小时候,这里只是杜家一个普通的储物室,年少的他就经常和比他年幼的杜若秋来此玩耍,经常一玩就是一整天,在这方不大的空间里,他们尽情地笑着,闹着,快乐着。
  虽说后来,一切都变了,他的若秋不再终日黏在他身边了,可这方乐园,他却始终怀念着。
  养父杜立诚死后,他成了这所旧宅的主人,没有顾忌院落内的几间房屋,他却只是将这间地下室好好修整了一番,并且,在里面挂满了杜若秋的照片,尤其是,他们二人曾有的合照,十几年来,每当李元兴感到自我渐渐消失时,就都会毫无例外地来到此处,感受着过去鲜活的自己。
  而这次来到这里,李元兴却不是为了怀念过去,而是为了——准备未来。
  方才,周弘和李明海径直去罗氏找他问话,敏锐油滑的他已经嗅出,他们眼神中那种危险的气息,不消说,只要再掌握一点证据,他立刻就会被请到公安局去,当下的情势,不容得他有半点马虎。而今,在李元兴看来,唯一让他感到担心的,就是那个人——此时,李元兴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了一个少女的身影,那个人——就是梁雨馨。
  一直以来,她都是自己的棋子,也是自己计划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可眼看计划就要成功了,就决不允许让一枚棋子毁掉一切!所以,自己要做的,就是毁掉这枚棋子!
  李元兴阴狠地想着。
  思绪间,他已经将随身带来的酒菜精致地摆好,随后,还用心地点燃了一只烛台,尽力在这间地下室里营造出一股“温馨”的氛围。布置完毕后,他又熟练地将贴身携带的安眠药投入到自己对面的那只盛满红酒的高脚杯里。
  瞬间,他嘴边擒起了一丝邪笑,继而,又消失了,因为他约莫对方很快就要到了。
  于是,他迅速地收起了一脸的恶狠,露出了那种平日里惯有的慈眉善目。
  果然,未过多久,梁雨馨就出现了,依旧是一副平淡如水的样子。
  “来了,雨馨!”见目标来到,李元兴不由笑呵呵地说到。
  “为什么这么着急见面?并且还选在这个阴暗潮湿的地方?”显然,梁雨馨对李元兴的此次安排很是不满。
  “呵,雨馨啊,其实也没什么事,”李元兴继续摆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来,“成功杀死了罗效明,我们的计划也算是大功告成了!你看,这是我准备好的酒菜!今天,我们就好好庆祝一下!”
  “你着急见我,就是为了庆祝计划成功?”显然,对李元兴的说辞,梁雨馨显得有些半信半疑,“既然是庆祝,又为何要在这个见不得人的地方?罗效明已经死了,已经没有人可以管制你了,还有必要这么小心吗?”
  “嗨!雨馨,看来你还是年轻啊,尽管罗效明死了,可我们暂时还不能张扬,否则的话,很容易被抓住把柄的!就在刚才,公安局的人还找我问话了那!”听了梁雨馨的话,李元兴忍不住小心“劝告”着。
  “哦?他们问你什么了?难道他们已经怀疑你了吗?”闻言,梁雨馨忍不住问。
  “不可能这么快,不过是例行询问而已,毕竟他死时,我是在现场的,难免会多问几句。”对不久前结束的询问,李元兴尽量用满不在乎地语调叙述着。
  “看来你说得没错,还是小心为好。”梁雨馨不由说。
  “小心归小心,可毕竟计划成功了,着实可喜可贺!雨馨,快坐下,我们一是要庆贺一番,二是要商谈一下把你送出国的事情,我们毕竟杀了人,我还好,有那场在罗家表演的戏当掩护,只要没有证据,警察就无法证明我参与杀害了罗效明,而你不一样了,罗家那两个蠢货都看见了是你杀的人,现在公安局也在到处追捕你,如果不及时把你送出去,你会很危险的!”直到现在,李元兴都尽量在逼真地演戏,不让梁雨馨看出一丝端倪。
  “没错,我现在是众矢之的了,那你打算把我送去哪里?什么时候走?!”听了李元兴的话,梁雨馨显得有些着急了。
  “放心,我都安排好了,机票我都带来了!吃完这顿‘庆功宴’,我立刻就送你走!不过现在,我们先要享受一下多年来辛苦的成果!雨馨啊,你面前放的,是我特意托朋友从法国捎来的红酒!从前,你妈妈若秋最喜欢喝了,你也尝尝吧!算是,我们共同纪念一下你妈妈。”李元兴继续强力伪装着。
  “好,提到妈妈,我真的是很想她。”李元兴的话似乎让雨馨动容了,说话间,她已经轻轻抚上了自己面前的那只高脚杯。
  眼看梁雨馨就要举起酒杯,李元兴心里真有说不出的兴奋。可很快,他的兴奋又退回了,因为他看见,梁雨馨的手只是不停抚弄着杯子,却并没有喝下去的意思。
  “来!雨馨!我们干杯!为了我们,也为了你妈妈!”为了催促梁雨馨,也为了烘托真实的气氛,李元兴不禁说道。
  然而,梁雨馨却没有配合他,而是定定地看着他,突然,她幽幽地开口了,“我姐姐,是你的女儿?!”
  “啊……”一时间,李元兴不由愣住了。
  “在罗效明的房间外,我听见了你们的对话。我听你亲口对他说,我姐姐是你和妈妈的孩子,而不是……我爸爸的女儿。”面对李元兴的尴尬,梁雨馨不由解释道。
  “这……没错,”对于已成事实,李元兴也没有否认,“那天正好若秋和你爸爸吵架了,心情很坏,外加我们都喝了点酒,一时冲动……不过,虽然有些对不起若秋,可我还是很感激上天的,居然能让我拥有一个和若秋的孩子,只可惜,她就那样被罗效明害死了!”
  “是这样,原来我和姐姐的父亲,并不是同一个人。”确认真相后,梁雨馨倒也没有显得很意外。
  “唉,”轻叹了口气后,李元兴不由继续他的行动,“雨馨,过去的事我们就都不要提了,不管怎么说,我们已然为他们报仇了!也算多年的心血没有白费!现在,我郑重地敬你一杯!十多年了,你个孩子,真是不容易!”
  说着,李元兴一脸“真诚”地举起了酒杯。
  “你当真会兑现承诺?吃完这顿饭,就能送我走?”此刻,梁雨馨似乎还很是担心自己的处境。
  “你这孩子,连我的话都不信吗?”梁雨馨迟迟没有喝下眼前的酒,李元兴不免有些焦躁了,但他心里还是庆幸自己事先“周密”的筹备,说话间,他已然从随身的衣兜里掏出了两张临时准备好的机票,“你看,这是今晚飞上海的!这是从上海直飞韩国的!你随身携带的钱和物品我也全部准备好了!这下你该相信了吧?!”
  “呼!”看到机票后,梁雨馨似乎终于放下心来,长舒一口气后,忙不迭地将两张机票如宝贝般攥在了自己手里,仿佛浑身的细胞都轻松了下来,“太好了,今晚我就可以离开滨江了!”
  “是啊,雨馨,你很快就自由了!”李元兴也“高兴”地说着。
  “如此说来,这是我最后一次来老宅了!这一走,恐怕再也回不来了,妈妈的这些照片,我也再看不到了,想来还真有些舍不得……”或许意识到自己要离开了,梁雨馨的情绪不禁有些波动,望着四周满满贴着杜若秋相片的墙壁,她忍不住贪婪地望着,像是要把它们永远都刻在心里,忽然间,她注意到了墙壁一角上的一张并不起眼的照片,“那张照片是什么时候照的?你和妈妈看起来都很年轻啊!你还搂着她笑得那么开心!”
  “那张啊……”每一张他与杜若秋的合影,李元兴都会说出一个生动的故事,“那是你妈妈中学毕业那天,我们一起去海边游玩时留下的合影,记得那天海风很大,可我们还是尽情地在海边奔跑着,一直到很晚才回家,过后,你妈妈还大病了一场,你外祖父也不免训斥了我一番,可想起那日的情形,我还是很开心的……”
  “看来你真的很爱妈妈,”收起目光后,梁雨馨忍不住说到,“我其实也想过,如果当初妈妈选择的是你,她会不会过得更幸福一些?虽然那时我还是个小孩子,但我看得出,爸爸的心思并不在妈妈身上,根本没有你这么在乎她。”
  “我……唉……我当然很爱你妈妈……可惜……造化弄人啊……”每当提到杜若秋,李元兴的心就会软的像水一样,此次也不例外,在这一瞬间,听到梁雨馨轻柔的话语,李元兴又深深回忆起了深爱的若秋,眼眶不自觉地再次湿润了。
  同时,他也有些迟疑了,自己真的要对眼前的梁雨馨下手吗?她毕竟……是自己深爱女人的孩子啊!若是亲手杀了她,等自己到了九泉之下,又该如何面对自己的若秋呢?可细想来,自己还有退路吗?若是不杀她,自己,还有先前所有的计划就会有彻底毁灭的危险!不!自己决不能在关键时候心软!能帮着她这样一个原本被关在疯人院里的女孩手刃仇人,已是对得起她了!更重要的,她尽管是杜若秋的女儿,可是,她同样也是梁天鸿的女儿!!自己与梁天鸿不共戴天,他的孩子,也是自己的仇人!更何况,当年梁天鸿的死,自己也充当了罗效明的帮凶,若是有朝一日被这个丫头知道了,自己也绝没有好果子吃,与其那时再感到棘手,不如现在就处理干净得好!
  下定了决心,李元兴急忙抹去了滴落在眼角的泪水,像个慈爱的长者般对梁雨馨说着,“雨馨啊,你真是个贴心的孩子,有你这句话,我心里也就满足了,还是那句话,伤心事我们不提了,来痛痛快快吃顿饭,我立刻就送你走,虽然我也不舍得你,可时间不等人啊!”
  “好的,”仿佛也被李元兴感动了,梁雨馨语调更轻柔了,重新坐回桌前,她立刻拿起了手中的酒杯,“我也敬你,感谢你帮我完成了复仇的心愿,我走后,你要多保重。”
  “好!我们干了这一杯!”见此情形,李元兴也忙不迭地举起酒杯。
  轻轻碰触后,李元兴就痛快地喝尽了杯中酒,而越过酒杯的透明,他也清晰地看到,梁雨馨同样是一饮而尽!
  瞬间,李元兴身上每个细胞都散发着兴奋和喜悦!
  她喝下了!
  不消几分钟,自己就全然没有后顾之忧了!
  “真没想到,你会为我考虑得这么周到,”饮下红酒后,梁雨馨又忍不住说到,“我真是很感动。之前,我甚至还想过,计划成功了,你干脆把我杀死不是更简单么?可你并没有这样,谢谢你。”
  “呵,”听着梁雨馨无比“真挚”的话语,李元兴的心不禁抽动了一下,但他还是尽力稳住了情绪,“雨馨啊,别这么说。其实……你说得一点没错,把你杀死,远比把你送走要容易得多……我也安全得多……既然……有既容易又安全的办法……我为何……还要选择复杂危险的呢?”
  “你……什么意思?”李元兴话一落音,梁雨馨不禁有了些警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