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雪园梅花香
“主人这饭根本就不能吃。”
绿萝皱眉，早饭送来的还很丰盛。怎么午饭送来的就这般寒酸了。菜倒是不少六个菜，全不见一点油星，还都是剩菜黄叶子做成的，不是咸了就是淡了让人难以下咽。
“这是给我立威呢。”
小小呶了一下嘴，绿萝不高兴地说：“感情这是打听着三少爷出门子不在家苟刻主子你呢？”
“绿萝随我去雪园一趟。”
小小也不吃饭，让绿萝带着几个丫环拿着东西去雪园。绿萝明白主子的心思，忙让几个丫环仆人抬着东西向雪园走去。
雪园地处整个唐府最偏远的地方。穿过一片花园子又穿过一片树林子，才走到雪园大门前。青砖砌就的园墙里伸出数枝怒放的红梅，间或几株粉的、白的，带着落雪散发出幽幽香气。
这地方倒是雅致，汤小小暗自稀罕唐府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只是在这样地方出入的唐小商怎么就长出一身的暴谑油滑的气息来。看样以后还得多管束一些他，趁着才只六岁还没定情，不然及长大成人可就晚了。
诺大的院子竟然没有人影，汤小小一行几人径直走到主屋前。主屋和别处也不同，竟只是五间普通的大屋，青瓦白墙竟全无一点彩饰，房前屋后种着各样的梅花，都是经年的，开的甚是热闹。
小小让人停在院中，只带着绿萝走上台阶，从院内到主屋有七八级石阶，上面都是落花。竟无人扫去。
小小与绿萝走到门前，只看见屋内正中一张大方桌前，围着几个人在吃饭。
“娘。”还是小孩子眼尖，小商一眼看见汤小小，忙从桌前蹦过来。
“哎哟，三少奶奶来了，你看奴才们光顾着吃饭了，倒怠慢了三少奶奶。三少奶奶勿怪。”一个年老的嬷嬷忙站起来，拿凳子请小小坐。
“三妹吃过饭了吗？”大少奶奶平雪脱了狐皮大氅，里面只穿着居家的衣裳。屋里生着炉子。小小看时平雪身上所穿素色夹袄料子不错但式样花色都有些老旧，一看就是多年前时兴过的。
“我来看看大嫂吃什么？”小小拉着小商坐下。定眼看时桌上有六菜两汤，菜色虽然比她那里的新鲜些，但却只有一个肉菜，汤一个是甜汤一个是素汤。桌上放着一个柳筐里面放着一些白面馒头。
“我这园子里平常也没有什么人来，只我们主仆六个关起门来过日子，所以在我眼里她们不是仆人都是我的亲人，这么多年我们大家都是一桌吃饭的，三妹莫要笑话才是。”平雪微笑着说。
“大嫂园子里只有这几个服侍着？”小小早知大房老夫人和大少爷皆都仙去了，只留下这个寡妇大嫂身边并无孩儿凄苦度日，可还是没想到大嫂日子竟过得如此凄惶。怎么说也是唐家大少奶奶。
“爹不知道大嫂的情况吗？”
“我是个寡妇，除了每天早晚到母亲房中请安，偶尔见一次父亲，平常都是不出这雪园的。这日子虽然寡淡倒也清静。”平雪笑看着小小，“怎么没和三弟一起过来？”
“他光忙他的事了，今就在外面吃了，还不知外面有多少心疼他的，哪里用着我操心。”小小调笑着。
这个大嫂子长得一团和气，她一见便心生喜欢。
“看这样子三妹是没吃午饭了，梅嬷拿双干净筷子来。”平雪呼唤刚才的老嬷嬷拿双新筷子来给小小使，“三妹也莫嫌，我们才刚要动还没吃呢。”
“就是吃了又怎得，嫂子吃得妹妹自然也吃得。”小小招呼梅嬷坐下，“婆婆自请来坐，不要忙呼了。”说完又叫绿萝出去。绿萝当然明白主子的意思，出屋安排去了。平雪等人以为小小是让她的丫环先回去一趟，所以也就没再多想。
“这是梅花、清香两个丫头，自幼服侍我的。梅嬷是我的奶娘专管这园子里的一切事宜，那是桐伯，看门护院出门买办都是桐伯在忙，他有个女儿嫁在前门果点铺子里。”
平雪把身边的几个丫环仆妇都介绍给小小。
小小看了心里酸楚，但毕竟是第一次来见，也不再多说什么。
“锦绣园欺负你了？”平雪是个细心的，看小小这时候来，也想着明白到是饭菜的事。
“这不是早饭还丰盛着，午饭就突然变了天了，我奇怪着就跑到嫂嫂这里看看。”小小也不隐瞒什么。
“二弟在时她自然不敢那样做。”平雪叹息一声，“我们既嫁进唐府，只能靠着自己的夫君，像三妹这般是有富的，父亲往日里最宠三弟，锦绣园那边就是找碴欺负，也是有时候的。倒不像我们这边，上无夫君下无子女只不知能打熬到何时？”
说到了自己的伤心处，平雪放下筷子扯过帕子拭了一下泪，“你看妹妹来看我是个喜事，我倒是不识趣坏了气氛。”
“大嫂这是说的什么话，咱们女人也不是全要靠着男人过活的。再说小商是我的儿子也是你的儿子，怎说这无子无后的丧气话。”
“三少奶奶，平时主子并不是这个样子，只是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梅嬷盯着小小看。
“又不是外人，有话想说就说。”
“全因着三少奶奶和已故小商娘太过相像，原先在京城时那会大少爷还活着，小商娘就和我们主子交往深厚。所以此时见了三少奶奶，自如见了故人才这说出这些话来，还望三少奶奶不要往心里去才是。”
“那以后大嫂就拿我当小商娘好了。”小小笑着说：“再说现在我就是小商娘啊。”
众人一时笑起来。
吃了饭，梅嬷泡茶。
“咦，这是什么茶恁好喝。”小小喝了一口茶水，清香淡甜。
“这是梅花茶。”
“大嫂不提我倒忘了，来时见大嫂院子里都是盛开的梅花，只要大嫂舍得，走时我也叫绿萝摘一包回去泡了喝。”
扑，梅花和清香两个丫头捂嘴笑起来，“三少奶奶，这梅花茶可是这般容易得的。要把初开第一遍的梅花采摘下晒干，把初冬第一场落在梅花上的雪仔细扫下，装到一个瓮子里埋在地上三年，然后用这样的水烧开再泡梅花，泡到第二遍方才有这个味。”
“原来竟是这样麻烦，我看我这急性子是不行的，还是算了吧只在嘴馋的时候跑大嫂这里喝一杯便是。”
喝了茶，小小喊门外的绿萝进来，“把东西抬进来。”
绿萝带头，几个奴仆丫环抬着箱子捧着被子等物走了进来。
这是怎么回事？平雪等几人都愣住。
“妹妹你这是？”
“大嫂这没有什么，我才送了娘和依依妹妹，自然也留着你的份。”
听说慧贞姨娘和依依都有，平雪心里稍安。
“富贵园和锦绣园那边呢？”平雪是个细心的，今早大厅敬茶就看着婆婆和锦衣对小小的排挤，所以这会忙提醒小小。婆婆和锦衣在府内耳目众多，小小来雪园的事定然瞒不过她们，如果单不送她们，不知又会出什么事来。
“放心，她们的自然有。都是礼数上的自然有丫环们费心，我才不管都是些什么东西。娘、依依和大嫂的就不同了，全是经了我的眼的。”小小开心的让仆从打开箱子。
“这两箱是衣裳首饰，嫂子莫要嫌弃，自己穿或者赏给丫环嬷嬷们穿都行。”小小指着两个红箱子。
“这一箱是些稀奇玩艺，嫂子平时赏着玩。”小小指着另一箱古董，平雪毕竟是世家出身，虽然是没落的世家到她爹那代已经成了一个穷秀才，可是小时候也是见过一些大场面的。自然知道这些古董都是贵重之物。
“那两箱衣裳我收下也就算了，这东西妹妹还是拿回去吧，我这里久无人情礼节这物件放我这里也用不着。”平雪忙推辞。
“用不着看着玩，这只是妹妹的一番心意，大嫂莫要推辞。”
小小又指着另一箱东西，“这些散碎银子大嫂尽管使用，不够时差人到我房中拿便是。”
绿萝让人打开一箱，满满都是黄金白银，唬地平雪直摆手，“这可使不得，妹妹才进府，我这当嫂嫂的尚没有送得礼物，怎能生受妹妹的东西。”
“嫂嫂你这话就差了，怎么叫无缘故，小商不是在你这里吗？你一个人不吃小商不是还得吃吗？你也听说了吧，妹妹我是商女出身，以后也少不得忙，小商还得你多照顾，这些个东西是给小商买零嘴儿吃的。”
话说到这份上，平雪自然知道是小小的心意。含泪无语。
欢喜的梅嬷直念佛，“我们主子原先从京城带来的也有许多东西，可是自打进了这雪园就再无进项，一天天坐吃山空，近两年已是多靠着梅花、清香两个丫头和主子绣花织布，让桐伯看女儿为由带出府去卖些钱补贴过日。”
“我知妹妹是好意，只是这些东西我真不能要，无功不受禄。妹妹是新妇能对小商有如此之心，我真是高兴。”平雪拭着泪。
眼看这礼就真送不出去了，小小一急说了句，“嫂嫂哪里就无功不受禄了。我就是小商的亲娘青梅，这当娘的谢谢嫂嫂替我养育儿子，这些东西哪里就多了。”
“你是青梅？”
众人一惊。
小小点头，反正这园子里的人也就这几个，又都是平雪心腹，想那青梅原先和平雪感情深厚，这几个仆从丫环自是常见了她的。
“你这死丫头，你竟还活着，你哭死我了你。”平雪一改平常的安静，伸手亲呢的推了小小一把，禁不住又是笑又是泪的。
“只是当年我被卖为奴隶，辗转多地受了伤失去了记忆，有许多往事都不记得了，还望嫂嫂不要怪罪我才是。”
小小为自己留了条退路。
要不然她可不知道到时，若平雪仔细问起往事，她可不知该说什么。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大嫂我给你带了一些新东西，你看。”小小让绿萝把棉被棉袄拿出来。
平雪和众人哪里见过这些东西，又不免赞叹一番。
小小以为雪园人多，就送了十套棉衣棉被，这倒好了，一人一套还有得剩，雪园里的人一时欢喜地像过年一样。
平雪让人收拾了东西下去，绿萝自打发丫环仆妇回去。小小和平雪又坐下说了会子闲话。
“我们这一府的人吃饭都是锦绣园派饭吗？那平常的用度呢？”
小小问平雪。
“嗯，府里有一个大厨房，全由锦绣园管着。按了各人的身份分配饭菜。大家都吃大锅里的饭。只有锦绣园和富贵园里有小灶。至于平常用度，也是锦绣园里按月发月例银子，主子奴仆分等发放，都是不等的。”
“像我们主子一月按礼应有五十两月例银子，可到手的却只有五两。我们几个都是按最下等的奴才发银子，一月只有几百文钱。她们倒是可着劲漫天使钱，。就是我们拼了死去向老爷反应，锦绣园那个主也能想着法子解脱了去。只可怜我们主子没处说理去。”梅嬷愤恨地说。
“这样看这唐府就是二房的天下了。”小小若有所思。
“只有一位例外，就是那位受伤的凤台少奶奶。”梅嬷冷笑，“原先那位凤台少奶奶可是把着二房过日子的。又加上她是官家小姐出身，一直又无所出，二房那边倒是对她不太苛刻。”
梅嬷的话让小小想起，对了，还有一个人她倒是忘了，那就是受伤的凤台。
“嫂嫂休息，我得去凤园一趟，看看那位受伤的主。”
“按礼该去的，只是凤台性格太过张扬阴狠，妹妹小心些。”平雪叮嘱小小。
“妹妹知道。”
小小又和平雪说了些休已话，告辞自去了。
临走时，平雪又让丫环摘了些鲜梅花交给绿萝，说回去插在房中闻个香气。
走出院子，绿萝忍不住问小小，“主子，真要去凤园啊？”
“那是当然，落一村不能落一家，怎么说她现在也是唐子稷的老婆啊，我岂有不去看看的道理。”
“那要备着什么礼物？”绿萝的意思拿什么人家也不喜欢，倒是白费了东西。
“抬十个箱子。”小小神秘地说。
“十箱？”绿萝一惊。
“里面放些砖块。”小小禁不住笑起来，她要让抬十个箱子自是给外人看的，里面她可不舍得放东西，反正她就是放个金山银山凤台也会要掐死她的，倒不如放几块砖头，让凤台拿来砸她倒方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