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从此永不相瞒
这话题转得有些突兀,唐子稷知道这丫头心里还有刺,也不去点破。
“好。”
他们走出巷子,走到灯海里,他的手继续拉着她。她没有拒绝也没有再说什么,唐子稷却知道她是原谅他了。
“每年这个时候就会举行一次花灯庙会,百姓们都会走上街道,玩花灯拜庙神极是热闹的。”
“百姓企求的无外乎是个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既是个心愿也是个盼头。”汤小小看着人流中那朵朵灯花。
古人愚鲁只知求根本不存在的神,却不知求求这走在人世间的人。
“小心!”旁边行人手里的一盏花灯突然被挤断了,直冲汤小小身上飞来。唐子稷一伸手推开了花灯,护住了汤小小。
汤小小转看见唐子稷就那般微笑着,就像全世界除了他别的人都不存在一样,顾自的微笑着白白的牙齿微翘的眉,每一寸微笑里都洒满了灯花。
汤小小拉起唐子稷的手,看到他手上滴上的烛泪,“疼吗?”
我走向你,情不自禁,被你吸引着,你是这样温暖,你是如此阳光。
唐子稷为何你连笑都这样的让我心跳?
汤小小擦掉唐子稷手上的烛泪,
“来丫头,我背着你走。”绚烂的花灯,星的夜空,人的海洋,他蹲下来那宽厚的背。汤小小微笑顺从的趴在了唐子稷的背上。他背着她迈着两条长腿,走在人海里,用磁性的男低音唱着一首柔缓的不知名的曲子,唱的什么词她却不记得了,只记得他背的温暖和街灯的明亮,人海里他的背是温暖的弯,她想如果可以,只愿这世间没有唐府,没有一切的现实与烦恼,只有她与他,就这样一直走下去,直到人海的尽头……
他唱着那首歌,最后她下来走,他握着她的手,两个人一直走,一直走,间或他偏过头吻一下她。
这就是爱情吗?汤小小不知道,只知道那一刻她的心从来没有过的柔软平静美好。
只知道这一刻她心里没去再想那些烦恼的事。
他和她远离了人群,走到路的尽头,那里是一棵高大的树,一丛丛的灌木茂盛着。他把她压在树上,亲吻变的粗野,他的手开始在她身上游走。
她听到了他呼吸的粗重……
她的手盖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再不能动,良久他放开了她,月光下她的眸子出奇的清亮。久久的凝望而后他起身拉起她的手继续往回走。
人流又慢的越来越稠,花灯越来越亮,他们走着,笑着,一会看看那些花灯,一会看看彼此的笑脸。他又唱着那首不知名的歌,深情低婉。她笑,她顽皮地转着圈儿,她突然放开他的手,双手拢在自己嘴边冲着人群大声的喊:我喜欢你唐子稷。
汤小小的声音大的把自己都吓一跳,记得上高考结束后的那天晚上,许多同学都跑到学校后山冲着山下大喊,我毕业了,我考完了,去你妈的分数,该死的考试……那样拼命的吼着,那种感觉,她现在突然又有那种感觉了。好想喊出来的那种感觉。
这丫头真是疯了。唐子稷站在那里看着这丫头一边转着双手伸展,一边仰头对夜空喊,我喜欢你唐子稷。唐子稷微笑,带一脸的宠溺。这不是清水县,他天策府右使的身份是隐密的。所有的人只认天策府的身份面具,并不知道面具下的人。唐子稷在这京城里怕是一个被遗忘多年的名字了吧。
“唐子稷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唐子稷!
汤小小冲着人流冲着夜空使劲喊着,喊的眼泪都要流出来。喊完了望着唐子稷笑,花灯人流中她的眸子晶亮晶亮的,犹如一朵灯花落入了她的眸中。
两个人一直往前走,走过繁华的街道,走到了城门边。唐子稷拿了一个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在守城兵士面前一晃,守城士兵立马打开小门让他们出去。
汤小小想着那一定是那个什么天策府的牌子吧。看来天策府果然权力很大。
“半夜三更的我们出城做什么?”
“玩!”唐子稷说完这话,一伸手抱起汤小小,瞬间汤小小只觉得夜风在吹,树梢在她脚下飞快的掠过。
不大会唐子稷放下她,汤小小才发现两人竟站在一个山坡断崖处。
“这是京城北边的景山,许多年前我经常到这里来玩。”
“你原来在京城里住过?”汤小小站在高处,夜风吹过来禁不住缩了一下身子,酒被风吹醒了大半。
“十年前唐府在京城也曾是商贾大户,自从大娘和大哥相继死了后就开始走下坡路了,后来青梅院也失火了,我被人打落悬崖。唐府出了这么事元气大伤,又得罪了权贵,我爹就带我们搬回了清水县老家。”唐子稷说着把汤小小抱在怀里,用他身上披的狐皮大氅包裹住了两个人。
“青梅失踪的那一年,我重伤被师父所救。我学了功夫,偷偷经商,青梅留下一个儿子,一直是凤台抚养长大。凤台是因青梅嫁进来的,从第一天到现在我从没和她在一起过,我不爱她也不想害她,一纸休书早就给了她,她不愿离去一时呆在这里。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心意不变,我的心意也没变。”
虽然只是数语,汤小小也听得惊心。她在清水县只看到唐子稷是个纨绔子弟、败家子。来到这里,她才知道她对这个男人还有许多东西都不知道。这个男人一直都是最懂她的,他知道她最担忧什么。原来她的担忧都是没有意义的。
“唐子稷我爱你!”汤小小没有回头,她感觉到身后唐子稷的震动。
“丫头,我知道。”
是的,他知道,汤小小苦笑,不管她怎么瞒,怎么逃,他都知道她对他的心一直都在这里。
“但我不想嫁给你,我只想做你的女朋友。现在别逼我给你承诺。”
“好,那就顺你的心意,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就好,不求婚姻。就像你所说的,就以你们那个时代的方法相处,我们只恋爱不结婚,直到你愿意结婚的那一天,你以前不是说过在你们那里有人恋爱八年都没结婚的也有吗?那就一直恋爱下去,直到你和我都老了也可以。”
这个男人总是知道哪句话她最爱听。
“小小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说。”
“我们两个人以后永不相瞒。”
“你还把我当成青梅吗?”
“你是小小,也是青梅。自始至终我唐子稷只爱过一个人,那就是你。”
这个坏家伙,真会说话。她是小小不错,这身体的确是青梅的。她总是试图着把她和青梅分开,可怎么一到了这家伙这里,被她说几句,她自己倒也糊涂了。她是小小也是青梅,唐子稷他的话并没有错。可是她心里怎么还是……
“你来吹笛《月下长歌》那首曲子?”唐子稷放开汤小小,伸手从腰间取出一物递给汤小小。
汤小小接了,一股温润的玉感触手柔滑。汤小小接了,放在唇边吹了一下,笛子的声音清凉悠扬。
汤小小一惊,她吹出的这曲子是如此陌生,她是学过乐器的,可是最擅长的是钢琴,笛子也能吹只是泛泛而已。可是这首曲子她竟自吹了出来,全然没有动脑想过,难道这就是唐子稷说的《月下长歌》吗?
汤小小还没想明白,唐子稷已经把狐皮大氅披在汤小小身上,自己走开几步,抽出腰间束带,一抖一动束带挺直起来,在月光之下银白的缎带就如一把闪光的剑。
剑光闪闪,衣带飘飘,唐子稷边舞边歌,汤小小凝神听时,竟是这样一首词:
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的眼!我要这地,再埋不住我的心!我要这世人,都懂我的意!岁月流逝,也抹不去我的名……
天遮不住眼,地埋不住心,世人皆知意,岁月永留名!汤小小一时听得痴了。这个男人,竟有如此心意……
“《月下长歌》是我填词青梅谱曲,你说你不是青梅为何会吹奏只有我和青梅才知道的月下长歌?”不知何时唐子稷已经退回到汤小小身边,站在她身边微笑着看她。
这曲子竟是青梅谱的曲吗?她竟然不学自会,岂不是说明在潜意识里青梅一直都在。汤小小为自己这个想法大骇。这个身体里竟然住着她和青梅两个灵魂吗?
可平时竟从没有感觉到有什么问题啊!
如果有一天这个青梅从潜意识里觉醒,那是不是她汤小小就会消失?
“还有这身体每一寸都有我熟悉的味道。”唐子稷欺过来抱住了汤小小。
“你刚才唱的那曲子词意甚是深远?”汤小小忙差开话题。她现在心里有些乱,还不想和唐子稷讨论这个问题。
“歌以咏志,这词里的确显露了我的真实心声。“如今天下大乱列国争雄,只不过为一已之私,何时若得天下一统,人人得自由,耕者有其田岂不妙哉。”
这个男人竟能看清当今局势,而其天下一统一的思想在二十一世纪已为众人所知,但在这个春秋战国的乱世,有此想法真实惊人也。汤小小不由有些呆。
“匡扶明君一平天下可得尝我所愿。不遇名君,我经商天下,自由自在倒也快意。”唐子稷拉着汤小小向后走几步,靠着一棵大树坐下,用大氅包裹了两人。
“你也想建司徒天青那样的马帮吗?”
“马帮吗?”唐子稷淡笑,“马帮纵横列国,但却只见月亮不见太阳。”
只见月亮不见太阳,唐子稷这话是何意,难道是说马帮是黑道。唐子稷不屑于此吗?
唐子稷接下来说的话,汤小小都插不上嘴,也不想插嘴,只是静静地听着。
一个男人向你倾吐报负,他不需要你的帮助,也不需要你的安慰,他只需要你的倾听,你的笑容。小小懂得这些,所以她只是听,却不说话。
夜风袭来,唐子稷把大氅包裹的更紧些,小:“那你最好去秦国。”
唐子稷知道小小是来自未来,说这句话是有深意的,难道说未来统一天下的是秦国吗?
“可这唐府的一切你真能抛的下吗?”
“男儿志在四方,男儿心怀天下。”
小小笑了,“男儿还虚怀若谷呢?”这家伙不知是太狂了还是心太大了。
“男儿还柔情似水呢。”子稷坏笑俯下脸来轻轻吻了下去……
这一夜都在梦中,梦中满满的都是落满灯花的眸子和天上亮亮的星星。
天黑了,天又亮了。两个在天明前回到明月楼。汤小小睡了会就起床了。
她洗漱好走了屋子,一眼看见院子中的唐子稷,端着茶壶走了过来,放到石桌上,绿萝已经端了早饭出来放到石桌上。主子不说她也不会问,看唐子稷走过来,摆了饭下去了。
唐子稷一直坐在那里,看汤小小走过来,目光一直柔柔的笼罩着她。“早晨睡的可好?”
她看他只是笑。
“有没有想我?”说完也不待她回答,停了会说:“我想你了。”说完一本正经的挟一口菜吃了,又咬了一口馍。
汤小小扒一口饭在嘴里,脸上眉间都是甜蜜的笑。
吃过饭她放了饭碗,也不去管她。就叫了天明带着她先去干货市场看看了,因为天还早,她先看看货以后可做生意。等到时间到了她就和天明一起去刑部张府去要手令。想来到十点左右宫里太子哙也该让人传了信去了。干货市场里她抬头看见了唐子稷正站在人群里冲着她笑。这家伙什么时候又跟过来了。她虽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但她知道他这是等着她了。
看一些干货,她间或抬一下头,每一次都能准确找到他的目光,那样温柔,那样宠溺,那样深情的望着她,如一张网密密的锁住了她。
他原以为他最大的问题是唐府,可现在她清醒了,想着昨晚的一切,尤其是那首词,他最大的问题竟是他自己的心。他的心太大,而她能和他一起走下去吗?既然是她愿意陪了,又能走多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