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一十九章 还不完的人情
只不过当时的问题已经不是看出来，看不出来的问题了，而是接受不接受的问题了，世家已经欠了陈曦的人情了，作为拿人手短的典型，没触及根本利益也就只能这样放过了。
只是这般，稍有远见得世家都明白，如果不敢进将人情还清，迟早那些东西就会套牢，如果真到那一天，世家虽说还是世家，但已经不可能如当前这般有私兵，有武装了。
而没有了私兵，没有武装，世家和平民的差距就再一次缩小了，如果没了在一个地区称王称霸的力量，世家怎么撑得起门楣。
不是家中有人当官就是世家，也不是祖上显赫就是世家。
说实话，汉人有九成都有轩辕黄帝的血统，真拼源头，谁也不比谁高贵啊，世家之所以是世家，除了出身，除了当前的财富，除了家学渊源，世家说白了就是那一地区真正的掌握者。
明显点，换个说法就是，在他们扎根的地方，他们可以做到比政府更彻底更有效率，只要他们愿意去做。
那种程度，便足以称为世家，因为那个程度，已经不是钱财所能做到的，需要人脉，需要权势，需要对于治下的掌控力，甚至小心戒备之下，就是官方想要下手，也能提前获知。
而世家要是私兵被控制住了，那么实力真就大幅度下降了，虽说人脉，权势，掌控力还在，但是失去了和官方博弈的力量。
虽说原本就算是有，官方真下定决心，他们也未必能博弈过，但毕竟是最终自保的手段，要是被这么逐渐消除掉，世家就算还有别的，但是没有了武力的保证，如何在百姓面前维持住与众不同。
所以世家很清楚这个人情不能长时间欠下去，再继续越欠越大，说不定真的会要命来抵了。
为了避免以后用命来抵这份人情，世家最好的选择就是能多早还完人情就多早还完人情，问题是，陈曦给世家的人情太大了。
巨大到貌似没有什么特殊手段好像有些还不完的程度，人情这东西真要算的话，比你所谓的高利贷的可怕多了，尤其是你欠的还不是和你同级别人物的人情。
这也是为陈曦这个时代和光武那个时代最大的不同，光武那个时代，刘秀是依靠世家夺了天下，所以最后不得不还世家恩情，这也是最后东汉世家林立的根源。
正常来说，在东汉这个时代，天下世家只要能真正联手起来，其实皇权远不是对手，所以正常来讲，不会出现世家欠下还不完的人情这种事情。
可以说从刘秀返还世家恩情开始，就注定了南北朝时期世家门阀的绝对实力，至于陈群的九品中正制度，最多算是加速了这一情况的诞生，并不能说是根本原因。
然而现在这个时代和正常最大的不同在于，陈曦算是翻棋盘了，硬生生没有依赖世家的力量，给刘备打造出了问鼎的根基。
可以说从陈曦邀请刘备途经颍川，而颍川世家，乃至豫州世家闭门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刘备也关掉了世家从龙的大门。
虽说之后因为各种原因免不了依旧用世家的人才为官治理一方，本质上也不同了，不是刘备依靠世家的力量崛起，而是世家依附于刘备的羽翼之下，寻求庇护。
之后陈曦看似不计前嫌的给于了世家大量的好处，但是一条条的政令也开始围堵世家，但那个时候，世家也不得不认了，游戏规则如此，而且有些东西就算知道有毒，世家也愿意吞下去。
陈曦不断的给世家喂带了毒的蜜糖，世家虽说明白其中有各种限制，但是碍于各种形势不得不吞下去。
这也就致使，这些隐患随着陈曦一道道的政令下去，已经越发的深入到世家的体制之内了，这些隐患越积越多，迟早有一天会被引爆，只不过现在世家功力深厚，将隐患强行压下。
可这毕竟不是解决的方案，如果之后陈曦不继续给下毒的话，世家迟早就能将这些隐患消弭掉，但是陈曦怎么可能让他们轻松解决内部问题。
至于不吃陈曦的带毒糖丸，看看那些没给陈曦低头的世家就知道了，虽说现在吃了陈曦的带毒糖丸，但实际上和以前相比，紧随陈曦步伐的世家是在不断壮大，而且壮大的很快。
否则也不至于江东世家，荆益世家，雍凉世家之中有人会给陈曦低头，因为刘备治下的世家确实在不断壮大，而且远远比曹操还有孙策治下的世家壮大的快，只是刘备壮大的更快。
简单来说的话，曹操和孙策麾下的世家虽说增长的慢，但是他们的总实力占曹操和孙策总实力的比率是在缓缓变大的。
而刘备这边，世家虽说壮大的速度远比曹操和孙策那边快，但是他们所具有的总实力占刘备总实力的比率是在以可见的速度变小，简单来说，陈曦积累财富的速度越来越夸张了。
这也就导致世家想要的影响力根本没有办法达到，所能获得的最高位置便是荀悦现在的位置，莫名之间，世家已经明白了，他们已经遭遇到了曾经寒门所遭遇到的那层看不见的天花板。
再往上每一个位置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而且刘备治下的臣子实在是太过年轻，年轻到足够轻松熬死两代甚至三代的世家家主，世家根本没有和刘备拼的资格。
当初秦穆公熬啊熬啊，熬掉了五代晋公之后，成功杀出关中，这足以说明一个英明的人物有足够寿命的时候到底有多可怕。
晋国当时那么明显的优势，终归还是不可能做到代代英明，更何况现在的情况完全反转了，如同晋国一样强大的刘备，拥有着熬死两三代世家家主的智谋之士。
如果各大世家代代都是诸葛亮，荀爽，荀彧那种怪物，那实际上没什么，坐看云卷云舒就可以了，但问题是怎么可能。
隔个几代能有陈群那个级数已经祖坟冒青烟了，更何况现在这情况除非是祖坟连着两代冒青烟，否则的话，绝对被陈曦这些人将绳子套牢，因此在明白形势之后，世家就只剩下两个选择了。
一个是反了，但问题是现在跟着陈曦，拥护陈曦成为世家扛旗人的各大世家都明白，陈曦可能带领着他们创造出一个盛世！
虽说这个盛世之中他们世家所占的比例不如以前，但很可能世家实际拥有的力量会抵达某一个巅峰，如果现在反了，他们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一窥那种强盛。
抱着一窥那种鼎盛的世家不在少数，他们可能有各种的怨念，但是他们真的很想看看，曾经已经成长，膨胀到某个极限的世家在陈曦的引导之下，到底能壮大什么程度。
至少有幸追随那位扛旗人，走上某一个极致，就算最后烟消云散，也能给本族的族人留下一条通往强盛的道路，至于能不能保住一丝香火，等数十年后再崛起，这些世家还是有自信的。
毕竟最后就算是不得不俯首，也不代表家破人亡，既然如此，为何不试试给后人留下一条通往极盛的道路，毕竟世家的道在这一代世家看来已经走尽了。
否则也不会诞生阶级固化的九品中正和补全自我思想的吸收外家的补全之法，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面前已经有人走出了康庄大道为什么不试试继续走下去呢？
至于可能的隐患，就算到时候败了，跪伏的对象，也不是寒门和平民啊，我等最后输给的依旧是我等之中的一员，只不过我们技不如人，再次如三千年前那般跪伏在妫姓的脚下而已。
输给同级别的人物，远远要比输给暴发户更能让人接受，这个时代能成为豪门家主的世家，基本都在青史上刻下的自己的名字，他们都有足够的自信，就算是最后无力反抗，也会有一个体面的结局，既然如此，世家愿意按照规则继续和陈曦进行交易。
这也就是所谓的第二种选择，也即是所谓的，尽一切努力去实现自己的目标，如果最后还是没有办法避免失败，那么请后人记住我今日的一切的经验，若有来日请用我今日之失败，走向成功。
这也是所谓的蛰伏，既然没有不灭的王朝，那么十代的蛰伏又能如何，总有一天他们会归来，带着曾经前人攒下的失败经验，走向成功，千年的王朝未曾得见，但是千年的世家在这个时代近乎一片又一片，他们有着足够的经验熬过任何灾难性的时代。
不过那基本都是一种心理准备，如果能和陈曦打和，世家才不会愿意承认失败，让陈曦将套子绑在他们的身上。
而不得不承认一点，天下世家的运气挺好的，如果世家能在汉匈之战捞够足够的功勋，不说抵完所有的人情，至少剩下的人情世家靠着利益交换能补完，不用拿命，拿数百年的蛰伏来还。
至于逼急了陈曦掀桌子不按自己制定的规则玩，实际上真能做到那一步，其实世家就算是赢了，至少史官会将这些如实的记下了，而陈曦也会因此失去对于世家控制。
不遵守规则的人会遭到集体的抵制，而说实话，陈曦没必要砸掉自己的护身符的，虽说这个护身符，不是最重要的护身符，但是陈曦一般允诺的事情，没有重大原因不会毁诺的。
因而如果世家照着规则，真的能抵消掉陈曦的人情，那么陈曦肯定不会翻盘的，不过话说回来，世家真的没有一点在遵守规则的前提下换完人情的可能。
因为陈曦之前在修筑运河那次已经用封地试验过了，虽说只是七十里的封地，而且还是河套以北，但是为了拿到那个地方，世家依旧在短短数个月将整个河渠建设，和开挖方式，耗费的民力，花费的时间给计算了出来。
由此可见，封地这玩意对于世家依旧是具有着绝对的吸引力，同样有这一条，陈曦也就有绝对的把握，处理好中亚乃至安息那片肥沃的土地和草场。
这也就注定人情是不可能还完的，世家只能按照陈曦制定的规则继续往下走，司法权和统治权，注定了一旦有机会的话，世家在保持家族制传承的基础上，不会放弃的。
不过当前的世家在北匈奴南下的时候，其实都认为天命立于世家身后，只要这一战获得最后的功勋，那么他们就有可能还掉大半人情，而在这种情况下，袁谭拿走了天下五成世家的希望！
别说现在的袁家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问鼎天下的袁家，就算还是，当时依托于世家的袁家，那么干了也会引起剧烈的动荡，而现在这么干了的话，袁家根本承受不起反噬。
站在天下一半世家的对立面，重要的是剩下的一半世家并没有站在他的身后，这种局面，对于袁家来说就是死局。
然而棋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贾诩已经提前付下了订金，如果袁谭不按照要求继续走下去，而是反身将功勋给于世家，让其用以还陈曦的人情，固然能得到世家的好感。
只不过对于袁家来说，其他世家的好感，意义何在，更何况做这种事说白了不就是自绝于刘备之手吗，蓟城之下死战北匈奴换得刘备不对袁家出手，而现在这种拉拢天下世家的举动，是觉得命太长了，不想活了吗？
所以到了这一步，袁谭其实只剩下一条路了，那就是按照贾诩的布置，断了天下世家的希望，袁家自绝于世家，彻底变成一个普通的豪门，再无当初振臂一呼，天下响应的气势。
至于其他路，都是在找死，而所谓的自绝于天下世家，会对于袁谭带来大多的麻烦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在贾诩将世界摊到荀谌和许攸面前，两人双眼放光，热血沸腾的听着贾诩描述的那一刻，已经注定他们在醒悟时不可能回头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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