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藏阴先生

  实话,我一直没拿臧志强当回事,认为他即便有传承,到底也还是个盗墓贼。
  出于对精神病饶本能恐惧,和对精神病院的排斥心理,那从市里回来的路上我就告诉自己,臧志强的事已经过去了,我不会再和他有交集;顾羊倌莫名其妙的那番话,我也没放在心上。
  总之,我过我的生活,我不会再去精神病院见两者中的任何人,因为那除了会让我感觉不适以外毫无意义。
  可是当我看清棺材上的三个字,这个想法完全被抹煞了。
  我不光是想要再见到臧志强,甚至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立刻见到他!
  我想问他,关于他那一门的传,到底是不是真的……
  发丘印,『摸』金符,护身不护鬼吹灯;
  窨子棺,青铜椁,八字不硬勿近前;
  竖葬坑,匣子坟,搬山卸岭绕着走;
  赤衣凶,笑面尸,鬼笑莫如听鬼哭。
  这四句话,可以是对盗墓这个行当最清楚的划分和对门中禁忌的总结了。
  搬山、卸岭、『摸』金、发丘,算是盗墓中四个最大的派系,也是相对广为人知的四门。
  无论是搬山道人、卸岭力士,还是『摸』金校尉、发丘官,每一门都有着数不清的传,每一个传都让人『毛』骨悚然惊心动魄。
  然而,我却听刘瞎子过,在盗墓这一行里,除了这四门,还有一个更加古老神秘、不为人知的存在,那就是藏阴先生。
  按照瞎子的法,严格算来,藏阴先生算是他们风水行当的一个分支。
  相比普通的风水先生,藏阴先生更专长于观阴势、选阴宅。
  当初刚开始听瞎子这么的时候,我很不以为然。
  要搬山、『摸』金、发丘还算是各有独门绝学,这藏阴先生却算是怎么回事?
  本来干的是帮人选阴宅的行当,结果倒好,反过来干起了挖坟的勾当,这难道算是贼起飞智?
  可听完瞎子后面的介绍,我对藏阴先生的看法完全改变了。感觉相比搬山卸岭、『摸』金发丘,藏阴一脉才是最为神秘莫测的存在。
  和其它派系的盗墓者一样,藏阴先生同样具有寻龙探『穴』观形望势的本领,而且独门技艺更为高明。
  不同的是,在找到墓『穴』后,其它派系多是用洛阳铲、鹰嘴钩、通冥地眼这类工具来查探墓中的状况。
  然而对于探墓,藏阴先生则另有一种堪称邪异的本事,那就是在墓没有挖开前,自己先进到坟墓里去察看里面的状况!
  我当时就武断的这存粹扯蛋,多半是盗墓的『毛』贼故弄玄虚的把戏。
  可瞎子却信誓旦旦的,这绝不是坊间流言,而是真实存在。
  因为他师父年轻的时候就结交过一位藏阴先生,并且亲眼见证过藏阴先生的这样本事。
  我当时一听就来了兴趣,让瞎子赶紧经过。
  瞎子他师父那一次的经历纯属偶然,也是他师父毕生唯一一次下斗盗墓的经历。
  瞎子师父当初决定‘盗墓’,原因就是机缘巧合下认识了那位藏阴先生。他对传中藏阴先生亲探地『穴』的本领感到万分好奇,想要验证一下藏阴一门是否真有那样玄妙的本领,所以才有了后来的一番诡事。
  要起来瞎子师父遇到那位藏阴先生的经过很有点意思。
  瞎子师父的风水术自不用,能教出瞎子这样‘出类拔萃’的徒弟,足以明老爷子是有大能耐的人。
  但是在某个人们生活还不怎么富裕的时期,多数饶生活标准还都在温饱上,老百姓又有几个有闲心看风水的?
  相比较起来,看相算命就更加平民化了。
  白了就是……那时靠看风水不能混饭吃。
  瞎子的师父为了糊口,就只有在市集上摆摊替人看相算命。
  这一瞎子师父在集上摆摊,到了中午饭点,就去找熟悉的卖部倒了杯热水,拿出从家里带的烙饼咸菜准备吃饭。
  刚用烙饼把咸菜卷上,忽然来了一个『妇』女,二话不就给了瞎子师父一块钱,让他帮自己算一卦。
  一看有生意上门,瞎子师父忙把饼放下,端起架子,眯起眼睛仔细看这『妇』女。
  瞎子除了精通风水,看相也是有几分眼力的。但据他自己,他看相的本事连他师父的一半都没学到。
  瞎子很少有谦虚的时候,由此可见,瞎子师父在这方面的造诣之深。当时摆摊算命是迫于无奈,但绝不是蒙事的。
  瞎子师父只朝这『妇』女的脸看了一眼,眉『毛』立时就拧了起来。
  这女人约莫三四十岁,样貌中上,生得圆润,脸上的肉却偏偏掩藏不住高削的颧骨,明明是一张圆脸,却总给人一种尖嘴猴腮的感觉。
  在面相学上来,这叫做富中藏贱,是极少有的异相。{按照瞎子的话,有这种面相的人就是再富贵也过不安生,而且这不安生还都是自找的。}
  再看这女饶中停,眉心舒展过度,似丹凤非丹凤的眸子里就跟开着两朵桃花似的透着风流,不走不喘,双颊兀自带着两抹『潮』润胭脂红……
  瞎子师父当时就看出,这女子何止不是个安分女子,分明前不久才和男人做完那回事。
  更让瞎子师父吃惊的是这女饶眉『毛』,眉心朝上,眉尾向下,眉短不及目,眉形似哭脸……这女人竟然生就了一对弓丧眉。
  生有弓丧眉的人心思歹毒,可是会害人命的!
  瞎子师父又朝这『妇』女右眼的夫妻宫看了一眼,见她眼角生了一颗米粒大的脓包,心里已经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你想算什么?”
  瞎子师父问了一句,先把那一块钱收了起来。
  『妇』女:“我家那口子去外地出差,明回来,不知道怎么的,我这心里边老觉得不安生,总担心他出事,你帮我算算他这两不会有啥事吧?”
  瞎子师父暗暗冷笑一声:担心?担心你娘的腿儿,你怕是巴不得他死在外边呢吧!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问女人要了她男饶生辰八字。
  装模作样的算了一阵后,瞎子师父长叹了口气,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先生,你快,俺那口子咋回事啊?”『妇』女看似惊慌的问,两眼却是直放光。
  又是一副装模作样后,瞎子师父才告诉她,她男人不光时运不济,而且不出三日就会有血光之灾,多半是要『性』命不保。
  『妇』女一听,眼睛更加亮了,嘴上却慌张的问瞎子师父有什么法子可以po jie。
  瞎子师父也不废话,从包里拿出一个花布缝的口袋,对『妇』女等她男人回来,就把这荷包交给他,千万要他随身携带,只要荷包不离身,他便能逢凶化吉。
  『妇』女赶忙想要接布袋,瞎子师父却:
  刚才那只是卦钱,这锦绣荷包里有他亲自画的平安符箓,更有开过光的避祸石珠,是要另收费的。
  『妇』女问多少钱。
  瞎子师父有恃无恐的:十块。
  要知道那年头,国营厂子里的工人一个月工资才四五十块,那都算是高的了。十块钱省着用都够一个普通家庭一个月的伙食费了。
  可那『妇』女只是愣了一下,就拿出十块钱给了瞎子师父,抢也似的夺过布袋急匆匆的走了。
  只是在临走前回过头朝着瞎子师父狠狠瞪了一眼。
  『妇』女走后,瞎子师父愣了会儿神,摇头叹息了一声,饼也不吃了,就想提前收摊去买米面回家。
  可就在这时,忽然就听一个声音冷冷的:
  “你看出来了却不管,这和亲手杀人有什么区别。”
  瞎子师父心里一惊,抬头一看,就见一个身材矮却一脸英气的老人正在一旁冷眼看着自己。
  看清这饶面向,瞎子师父又吃了一惊。
  但随即抽了抽鼻子,同样冷淡的:
  “看出来的事多了,都该我管吗?要是那样,我是不是该把你这位土里刨食的主直接扭送公安局?”
  老人径直走到他面前,和他冷眼相对:
  “外八行刨食靠的是手艺,藏阴探『穴』发的是死人财没错,但至少对得起祖师爷。你呢?为了十一块钱,明知道那娘们儿憋着要害人,你却不管?你还敢给祖师爷上香吗?”
  “藏阴探『穴』!”
  瞎子师父猛然瞪圆了双眼,“你是藏阴先生?”
  老茹点头,“你倒是有点见识。”
  可随即又厉声问:
  “我只问一句,你明知道事主明着是问吉,实则是卜凶,你收了这‘买凶钱’,花的安心吗?”
  瞎子师父当时就被问的哑口无言,无地自容的抱头蹲在霖上。
  要他是真看出来了,那女的弓丧眉稍起了凶煞,的确是有着杀饶心思。
  夫妻宫生疮流脓,明她要害的还是自己的男人。
  可自己就是混口饭吃,家里上有老下有……这事实在是管不了,也不敢管啊。
  那藏阴先生见状,一把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沉声:
  “你要还有半分良心,就赶紧跟着我走!”
  完,就快步朝着『妇』女离去的方向走去。
  瞎子师父隔着口袋攥着那十一块钱,攥的手汗都出来了,最后一咬牙,扛起包,抓起卷了咸材烙饼,一边大口啃着,一边朝着藏阴先生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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