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吸烟论

  不再是浅尝辄止,一股弥漫着淡淡烟草味的气息从鼻腔钻入,然后陆续嘴角叼的烟并没掉落,就是重重吮吸,轻轻噬咬,扣在后脑的手特别重,我几度想要退开都没成功。
  自己心里清楚又明白,不是他的蛮力凑效,而是我全身发软,使出的力估计权当挠痒了。第一次两人长时间的气息如此近,近到他的呼吸都喷在脸上,当他含糊地说:“小九,张嘴,我带你吸烟。”
  混乱的心,错生出一种甜蜜的感觉,但也并没就此听从,他似没了耐心,磨在唇上的牙下了重口,我吃痛微张了嘴,他的舌就灵活地钻了进来,连带着那本叼在他嘴角的烟嘴也一起带入。然后听他声音抵在唇间说:“来,跟我一起吸。”
  我真的无法跟上他的节奏,脑袋已经成空白,到后来他完全主导全局,等他终于放开我时,两人的呼吸都特别重,而一丝清明中发现自己竟然大半身体被他扯过到怀中了,两人衣衫紊乱,襟口的两粒纽扣不知何时被解开了,微凉的空气钻入,却不觉冷,反而背上冒出丝丝汗意。黑暗中星眸里闪着的火光代表了什么,我不傻,不敢乱动,任由他一手环绕在我腰际,一手仍控在后脑。
  隐隐觉得,假如这刻我有一丝挣动的话,恐怕就真的要擦枪走火了。有准备好就这么与他在一起吗?心里没有答案。但是假若刚才他就真的那什么,我可能也无力抵抗,也就任由事情发展到那地步了吧。想着想着就觉脸上发烫,再被他那么紧紧盯着看,浑身都不自在了,但总算不稳的呼吸渐渐平复了。
  头上一松,原本扎着的马尾散了下来,他的手指插入半长的发中,低笑从他嘴角溢出:“小九,你这样嘴里含着支烟,再把头发散了,说不出的好看呢。”
  到底从心了一回,没有再从他怀中挣扎起身,顺势靠在他胸口,耳边是如擂鼓的心跳声,拿出嘴里的烟后我说:“你这心跳可够快的。”
  头顶传来他语声:“美人在抱,我心跳不快就不算男人了。”
  习惯了他这种黄腔,不去理会,视线落在手中的烟上,除了烟嘴处湿痕明显外,基本上算完整。“你是整夜都没睡吗?”虽是疑问,但基本已是肯定。
  他轻嗯了一声,道:“我们已经身处死亡谷,之前有那么多的先例在那,沿途又看了那许多白骨,如果还不警觉戒备,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呀。小九,我得对你负责。”
  心绪波澜浮动,从他搁在腰间的手里翻出那只打火机,打了下,幽火立即亮起,“并没坏呀,怎么把烟叼着不点呢?”他用下巴搁在我头顶,笑说:“空间这么小,又不能开窗,总不能给你吸二手烟吧。叼着烟也就是闻下那味道,解解瘾而已。”
  我浅笑了下,打火机移动,将烟点燃,然后放到唇间轻吸了口,下一秒烟就被夺走了,低斥从耳后传来:“女孩子吸什么烟呢?”我好笑地回:“女孩子为什么就不能吸了?”
  “小九,我跟你说,别为了图新鲜好玩就尝试,吸烟不好的。”
  “那你还吸?”
  陆续噎了噎,“我那不是年少轻狂不懂事的时候吸上的嘛,再说了,男人吸烟那叫男人味,女人吸烟不叫女人味,叫”他凑近我耳边,“骚味。”
  我一拳打在了他肚子上,这说得是什么话呢?他夸张的“哎哟”了一声,以无比哀怨的口吻控诉:“小九,你太暴力了!”哼,我还有更暴力的呢,坐直身竖起拳头对准他脸,只听他大喊:“别别,我错了还不行嘛,怪我嘴欠,跟你胡说八道呢,你想抽就抽,抽没了车厢里还有一条呢。”
  拳在离他脸一寸处被他掌给挡下了,我顺势从他手上取走了烟,放嘴里狠吸了一口,然后就对着他脸吐烟圈,心里头想:呛死你活该。没想他还颇为享受地用力吸了口道:“二手烟的世界,我来啦。”
  一下就被逗笑了,这个人真是没脸没皮。气氛很微妙,置换了角色,我夹着烟腾云吐雾,陆续眨巴着眼看着,一支烟快完时他如是肯定的评价:“小九,看你这把式不是第一回啊,不过有种说不出来的味道,真对了我胃口!若不是时机不对,我真想就把你摁倒在这了,省得我牵肠挂肚。”
  我有些微怔忡,主动忽略了他后面说的,思绪飘到了别处,第一次抽烟是什么时候?似乎年代久远到不堪追溯回首。
  “小九?”唤声拉回了我偏远的心思,听到陆续在说:“想什么呢?烟头都快烧到你手指了,喊你好几声都不应。”我低头去看,那本夹在指间的烟已经不见,陆续解释:“被我扔窗外了。”
  这时我已坐回了自己座位,他也没再勉强要拉我入怀,而是往后躺下,咕哝着说:“既然你醒了就你守一会吧,我眯一下啊,天亮还要开车呢。有事一定要喊我。”我点点头,后又想如此暗他未必看得到,左手一紧,被他的右手给握在了掌间,然后就不再动了。
  待听那呼吸声逐渐均匀时,我的心思又抽离向了刚才被打断处。其实,第一次抽烟的情景记起来了,不是段美好的回忆。那些人贩子,为了搏顾客喜欢,“狼孩吸烟”也成了一个卖点,于是拿了无数劣质烟来逼我学,只记得年龄小,被烟呛的眼泪都滚出来了,而那群人却在旁看着直乐。甚至还有人拿点着的烟扔过来,烫的我跳脚,而我越是动作夸张,人们就越开心。
  后来跟了聿哥,有一次偷拿了他的烟躲起来狼吞虎咽般地抽,被他发现了,我当时觉得很害怕,却听他说:吸烟是一种涵养,可以优雅,也可以粗鲁,权看你如何选择。
  他的话向来深奥,或许其中包含了深意,但我却没能领会,只是从此以后选择了优雅,摒弃了原先被强迫学来的陋习,学着如何淡淡地吸进一口,将那烟从咽喉流转进鼻腔,然后由鼻子轻轻吐息出来,烟雾随着节奏化成一个袅袅上升的烟圈,从小到大排排列整齐。后来聿哥再看我吸烟就不再说什么了,从他的眼神可看出没了不满。
  严格论起来,聿哥就像我人生的导师,甚至他都没有刻意地来教我,就只是把我带在身旁,很多道理和学问,就从他身上学了过来。从不会去揣测他的动向,但那天与他通话时听到女声接电话,心里有些无法言表的异样感觉。
  从内袋里掏出手机,打开通话栏,将那号码看了又看,最终收起又放回内袋。
  刚有看到上面时间指在五点以后,快要天亮了。但车窗外还是黑魆魆的天,狂风大作,呜呜的音调时而上扬。车内车外犹如两个世界,一室的小温暖与苍茫的寒天冻地,等视线前方翻出鱼肚白时,天终于是逐渐亮起来。只见那远处,天边贴着沙漠特有的柔软曲线,一阵狂风而过,曲线边沿处就像是起了雾一样模糊,横竖起怪形怪状的形态,绵延不断的隆脊和沟槽像是刻刀在地表粗暴扫过。
  如此这般反反复复的,终于是熬到了天光大白,然后突然间那狂风四作声平息,伴随着烟尘湮熄,彷如之前那疯狂的景象都是幻觉,又感觉像是西游记里,妖魔鬼怪见到光就遁地而逃了。想到西游记,就会连贯想起之前三疯子的西游论,只是也就念头飞闪而过。
  我想得更多的是,这样一种风貌是否就是这片死亡谷里最奇特的气候环境?白天沉凝死寂,夜晚鬼哭狼嚎,若是生活在这里,可能会疯掉吧。
  陆续没要我喊,天亮了一会,他就苏醒过来了,揉了揉眼睛起身,无厘头地问了句:“风怎么停了?”我从他掌中抽出手,背转身去边调座椅边说:“它想停就停了,就是这么任性,你还能拿它怎么着啊。”之前看他放下座位很轻松啊,怎么我转那操控把手好困难?
  手臂被旁边触碰,听到陆续以奇怪的音调在问:“小九,你看后面车窗外不断接近的是什么?”疑惑地抬头,很快就看到他所指的,确实有个黑点在以极快的速度向我们这处跑来,等到能依稀看出轮廓时,我惊愕地开口:“好像是牦牛,陆续,你这车后窗牢固吗?”
  “牢不牢固我不知道,反正不能防弹,应该能挡得住吧。”他说到最后语声带了不确定。
  而不过是一分钟后,玻璃牢不牢的问题就得到了有效验证,我们眼睁睁看着那牦牛一个箭步冲上了车后箱,脚蹄拍在玻璃上,车身同时巨震,离得如此近才发现这牦牛是这般巨大。
  陆续庆幸地说:“还好玻璃够牢,要不然”话没说完,就见那牦牛突然低矮了头,我心头一颤,暗道不好,果然见它用长长的牛角用力向玻璃顶来,当被顶到第三下时,玻璃已见裂缝。
  我本能地嘴里发出某频段的音律,想要与它沟通安抚情绪,可不晓得为什么,这头牦牛情绪不但焦躁更是疯狂,它完全失去了理智。眼见后面挡风玻璃即将破碎,我快速从衣内摸出最细的一根竹管,尖利刺耳的声音吹出,这是强制驱逐音,它通过动物本能的对某种音频的恐惧来震退对方。
  发疯的牦牛顶玻璃的频率缓了下来,到停止时它突然叫了声,然后跳下车身,向旁疯跑了出去。正当我们以为它要很快消失在视线中时,忽然一声砰响,它斜倒下去,竟是再没爬起来。
  这一变化来得太快太突然了,我和陆续都睁大了眼瞪着那处,时间过去足有十分钟,我看到那头牦牛从一开始还在痉挛般抽动,到后来就变成静止不动了,远看着,像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