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夜盲症
一消失在众人的视线范围内,佟羌羌便自发站离钟文昊两步远,主动说:“我没事的,可以自己回房间,你先下去和大家吃饭吧。”
钟文昊的手臂在半空中滞了一下,表情愠怒,霍然收回自己的手,凶巴巴地质问:“要我现在下去,你是生怕爷爷不知道我们感情不和吗?”
说着,他率先朝两人的卧室走,佟羌羌连忙跟上,听到钟文昊继续发牢骚:“就你事儿多。二婶说得没错,明知自己长针眼就该在家呆着,嫌自己的样子不够吓人吗?!”
佟羌羌默默垂下眼皮,不吭声。
钟文昊回头斜眼瞅她软弱的样子,口吻更差了:“药呢?不是说看过医生开了药的吗?”
“有的。”佟羌羌应着,打开自己的手提包,把从药房取的药掏出来给钟文昊看:“在这”
“里”字没出口就戛然而止,佟羌羌盯着和药一起被掏出来的东西,愣了两秒后反应过来,忙不迭缩回手将东西塞回包里。
然而为时已晚,还是被钟文昊看到了验孕棒。他霎时后退了两步,表情十分复杂,像是十分惊恐,又明显带了浓浓的恼羞成怒,尔后狠狠瞪了瞪佟羌羌,迅速地跑出了卧室。
落荒而逃的背影,和半个月前他发现自己把佟羌羌给睡了时如出一撤。
只是没用过的验孕棒而已就能把他吓成这样,那要是她真的受孕成功,他不得吓死了?
佟羌羌半是落寞半是讥嘲地勾了勾唇角,心情因为钟文昊见鬼般的反应反而愉悦起来。
照镜子的时候看到针眼比出门前的状况又糟糕了,大概是因为当时过早摘掉眼罩,导致药效没发挥完全,况且她还为了漂亮在上面盖了层粉。
勿怪当时钟如琛的反应那么大,她现在的模样倒真和丑八怪有的一拼。佟羌羌叹了口气,先卸了妆,然后小心翼翼地涂抹软膏,再用温水送服了一副药,躺到床上假寐。
昨晚又是失眠又是噩梦的没休息好,这一假寐,她便不知不觉睡过去了,睡得很沉,直到很久之后才蓦然饿醒。
钟文昊已经回房间来了,睡在床的另一侧,离得她远远的,好似她是瘟疫一般在钟宅,大家的眼睛都盯着,他们没有办法分房睡。这也是钟文昊当初坚持要搬出去住的其中一个重要原因。
佟羌羌翻了个身子,打算继续睡,然而没一会儿肚子便不争气地“咕”了一声。无奈,她不得不起床下楼去觅个食。
宅子息了大灯,仅留了壁灯,光线不太亮堂。佟羌羌本身患有夜盲症,一到晚上就看不清楚东西,今天右眼上又多了个麦粒肿,视线便更加模糊。走得不利落,多折腾了不少时间,所幸终归是顺利下了楼。
楼下的光线又比楼上要暗,佟羌羌有一半是在凭借对钟宅布局的熟悉,才摸索对了方向。只是,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感觉周围好像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她。
她心里禁不住有些害怕,连忙拐进厨房,脚下莫名被什么东西绊到,猛地趔趄着往前扑。
一双手臂毫无征兆地伸过来,及时搂住了她的腰。
佟羌羌的身体瞬间僵硬,下意识地将对方当做歹人,甩开手臂就往对方身上挥了一拳,紧接着手肘一曲狠狠地抵过去,同时不忘张嘴想要大声呼救。
“是我。”男人低醇的嗓音率先旋开在她耳畔,于黑暗中荡漾开无形的磁波,轻轻撩了撩佟羌羌的心弦。
“小、小、小叔?”佟羌羌磕磕巴巴唤他一声,音调里仍然夹杂着一丝紧张和不确定。
回答她的是“啪嗒”一声。
下一瞬,厨房的灯大亮,一抹挺拔的轮廓乍现跟前。
佟羌羌条件反射地闭了一下眼,适应了灯光后,重新睁开。
韩烈棱角分明的脸近在咫尺,深不见底的眸子比外面的夜还要黑,携着饶有趣味的审视,说:“平时看着柔柔弱弱的样子,为什么打起人下手总是那么狠?”
“总是”二字被有意无意地咬了重音。
佟羌羌听出来他还在指浴室里她打他的事,不由尴尬,正盘算着把两次的歉一块儿道了,又听韩烈问:“有夜盲症,怎么不开灯?”
闻言,佟羌羌怔了一下,抬头望着韩烈他怎么知道她有夜盲症?
韩烈读出她眼里的困惑,脑中闪过方才她一路跌跌撞撞的模样,像一只瞎了眼睛的老鼠,他淡淡一抿唇,并未为她答疑,重复问:“有夜盲症,为什么不开灯?”
佟羌羌羞赧地回答:“不想惊扰大家好眠。”
韩烈哧一声:“那你撞到桌椅发出动静就不会惊扰大家了?”
佟羌羌霎时被呛了话,无意识地舔了舔唇,将颊边的碎发捋到耳后,转口问:“小叔怎么还没睡?”
“口渴起来喝水。”边说着,韩烈走过去打开冰箱,从里面取出一壶冰水,又从橱柜里挑了个透明玻璃杯,再走到流理台前,往玻璃杯里倒满水,然后端起杯子,慢条斯理地呡了一口。
一系列举动,其实再稀疏平常不过。可不知怎的,由韩烈来做,就不动声色地透着股浑然天成的涵养。
佟羌羌目不转睛地注视了一会儿。
韩烈放下杯子,抬眸望向尚立于原地的佟羌羌:“你呢?你来厨房干什么?”
前一秒他的话音才落,后一秒便听一声悠长的“咕”。
佟羌羌:“……”
韩烈:“……”
“我……”佟羌羌连忙低下头掩饰自己的面红耳赤,快步走去冰箱,“我来找点东西吃。”
韩烈点点头:“嗯。我听到了。”
他这煞有介事地一接话,佟羌羌越发觉得丢脸,随手抓了瓶牛奶,就想赶紧消失。
韩烈温声提醒她:“空腹不能喝牛奶。”
“没关系,我会先吃点饼干垫肚子的。”佟羌羌解释完,快速说了句“小叔晚安!”,然后头也不回地小跑出厨房。
目送着佟羌羌匆匆的背影,韩烈斜斜勾了下唇,眼底有抹凌厉的精光稍纵即逝。
有了这一茬,佟羌羌上楼的速度都比方才下楼的时候要快了。
行至二楼的楼梯口时,她鬼斧神差地回头,正看到楼下厨房所映出的灯光灭了,然后是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由远及近,再由近至远,伴着轻微的关门声彻底消失。
佟羌羌背抵着墙,吁一口气,才继续自己的步子。
过道的灯光依旧昏暗。她和钟文昊的房间在二楼的最里面。佟羌羌慢慢地沿着边走,经过二叔和二婶的房间时,恰好听见里面传出胡小庭娇|喘的埋怨声:“哎呀要死了!你、你不会轻|点嘛~疼啊疼”
哪里不明白屋里正在做什么?佟羌羌面上一红,赶紧加快步子,临走前耳朵偏偏捕捉到钟杰恶狠狠地说:“现在知道疼,嗯?小骚|货!别以为我没看见你一整个晚上都在朝韩烈那小子抛媚|眼!”
听到韩烈的名字,佟羌羌不自觉地顿住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