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雪
章延闿在家已经修养了两个月,他在家过的是相当的逍遥自在,每日同妻子女儿嬉戏欢笑;或者同钱师爷等人手谈阔论,日子过的实在惬意,真是有些乐不思蜀了。
这一日,下了一场大雪,湘儿是按捺不住的,早几回就想冲到雪地去,偏偏世芸抓住她不许她去:“前些日子冻着了,才好些,不能再凉着了。”
小丫头委屈的窝在炕上,趴在炕边上的窗沿边,趁着世芸不注意,悄悄的推开窗户,露出一丝丝的缝隙,贪婪而激动的看着漫天飘下的雪花。一旦有人经过,小丫头就会赶紧缩回去,可是,过一会儿,又去开窗户,还十分的谨慎的四下望一望,只是小丫头太心急了,也不等人走远就去开窗子,到底叫人发xiàn
了,她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实在是招人喜爱。一群大人帮着央求了许久,世芸最终承诺,等雪停了就可以去玩雪。
小丫头本来是欢天喜地的,可是随即又皱眉苦恼道:“如果到晚上停雪,娘是不是又要说,天黑了,要早些睡觉,不许出去玩了?”
大人们一听不由的笑了,这小丫头脑子怎么转的越来越快了。
“那就明天玩。”
“我不要。”
“明日玩也好。瞧着天色,怕是还有的下。等你明日一早起来,满地都是厚厚的雪,那才好玩呢。到时候爹陪你堆雪人,雪狗。”
湘儿这才觉得好些,可是又为今日不能玩雪而沮丧。
章延闿见不得湘儿眼巴巴的看她。他抱起湘儿,示意世芸取一件厚实的衣裳来。仔细的抱湘儿包的严严实实的,这才抱了她出去看雪。
可是一到了外面。湘儿就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挣扎着要下地,只看雪不去玩实在没有多大的意思。一定要去玩,她要去接雪花。
“咱们就在廊檐下看好了。你若是再受凉,就跟爹一样,要吃那苦苦的东西。”
湘儿想着放了药材的粥,立马皱起小脸,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她才不要吃那种东西。
湘儿乖乖的窝在章延闿的怀里。
“别看了,过来吃东西吧。”
章延闿转了头。看着世芸领着簇水端了热锅过来:“是什么热锅?”
“鸡肉锅。我叫孟先生,钱先生同方进陪你一起吃。”
湘儿一听有吃的,也不去想着玩雪了,从章延闿怀里挣扎出来,老老实实的站着。
“是在屋里吃,还是在外头?”
“就在外头好了。”章延闿深深的嗅了香味,“还有酒么?孟先生,咱们吃一杯?”
孟账房摇摇头:“老夫又不懂什么诗词歌赋,陪不得你们吟诗弄月。大人。您要是想多吃两杯,只管吃,老夫绝不多说。”孟先生撩了袍子率先坐下,“今年的雪好大啊。”
钱师爷笑道:“老夫子。你若是拿算盘出来,在下一口酒也吃不到。”
哪里知dào
孟先生还真的摸出一把小算盘,哗啦啦的向钱师爷展现着:“那咱们算数?”
钱师爷摇摇头:“老夫子。您别晃这个了,我眼睛都叫你荒花了。咱们还是以诗赌酒。”
孟账房摇着手指:“小钱。你这就错了,算数其实也是很有用的。不但有用,更有意思,若是论技巧,你们那些诗词到是落了下层。”
钱师爷点着头:“算数有用我不否认没,只是你说诗词落了下层我到不赞成。若是下层,朝廷也不会以诗词选人才。”
孟账房只是摇摇头:“因为下层所以才在头一场考试。小钱,你别不信,我问你,是不是做什么,都是最简单的最先开始?朝廷最要紧的是什么,是银钱,这银钱怎么算,还不是要这数?”
钱师爷叫孟账房问的只有点头:“好好好,你说的有理。我自罚三杯。”
方进从章延闿手中抢走酒:“哎,先生,你又偷着吃酒。哎,湘儿,你怎么也……”
众人都在争酒,却不妨湘儿居然偷偷的抿了口酒,辣的只吐舌头,两滴眼泪还挂在眼角。
“小丫头,你也好这口?”章延闿抱起湘儿,“要不要再来一口?”
世芸正巧端了其他小菜过来,见到章延闿居然敢给湘儿吃酒,顺手打了章延闿的手背:“你居然敢给她喝酒?”
章延闿无辜的道:“不是我要给她喝的,她自己喝的。我们都没注意到。这不关我的事啊。”
世芸哪里相信章延闿:“她那么小怎么晓得要吃酒,定是你给她的。”
章延闿还真是被冤枉:“好好好,我错了,我再也不给她吃酒了。”他说着对着湘儿眨眨眼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又邀请孟账房同钱师爷吃酒,躲过世芸再次的唠叨。
“你们好兴致啊。”
众人吃的高兴,郑濬凭着大氅不请自来。
“侯爷,坐下吃酒吧,难得今日吃鸡。”章延闿对郑濬的到来是一点感觉也没有,坐在棉垫上,冲着郑濬招招手。
郑濬也干脆,坐在孟先生让出的位置上,对着湘儿招了手:“湘儿,有想姨夫么?”
湘儿点着头:“想。”
郑濬一把将湘儿抱在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笑着道:“哪里想?”
湘儿拍着自己的小肚子,干脆的道:“这里!”
郑濬的脸上瞬间变化着一种奇妙的神色,他清了清嗓子,点着湘儿的鼻头:“小东西。”
孟账房等人忍着一肚子的笑意,很是给面子不笑,但都侧过了身子,耸动的肩膀完全泄露了他们的心情。
章延闿是一点面子也不给,捧着对着哈哈的大笑:“傻丫头,怎么能这么说。你郑家姨夫不高兴了,以后就不给你带好吃的了!”
湘儿一听。面皮顿时垮了下来,可怜兮兮的看着郑濬。却是一句话也没有。
郑濬看着湘儿那可怜的样子,面上到松了下来,笑着摸了摸湘儿的脑袋:“我就喜欢这孩子实话实说。天天听那些假话早就听腻了。”
世芸晓得郑濬来不是路过,见湘儿吃了些东西,便拉着湘儿走开。孟账房他们吃了几杯酒,应了个景儿,也就纷纷告辞,只留了章延闿同郑濬两人。
“外头有些冷了,进屋再吃。”
章延闿摇着头:“我不冷。我才吃了热酒,全身都暖和着。难得今日下雪,我一面吃酒一面赏雪,最好不过,此乃人生一快。”
郑濬也不多话,只横了章延闿一眼。
“侯爷,我比不上您,想看雪,又不冷。我若是像您一样有银子,也造个临水的亭子,四面都镶上玻璃。可是,我不是没钱么。只能这样了!”
“你废话说完了?”
章延闿撇撇嘴:“侯爷。您就说有什么事吧。您不是会老远的闻到我家这鸡肉锅的香味吧。就是胡同口的癞皮狗也不过……”章延闿看着郑濬那越来越黑的脸怏怏的收了口。
“你在家已经修养了多少日子了?”
“两个月。”
“还打算再休息多少日子?”
章延闿不禁一笑:“侯爷,我这身子不是还没好么?还要再休三个月。这折子我都写好了,正巧。侯爷今儿过来了,还请侯爷替小臣送达圣听。”
郑濬看也没看章延闿从袖口摸出来的折子。直接凑到火锅突出的口儿,纸张瞬即着火。在地上化作灰烬。
章延闿急得直跺脚:“哎。侯爷,您怎么这么不小心呢!”他随即一笑,变戏法般的从袖口再掏出一道折子,“还是我事先有准bèi
,预备了一道。侯爷,这些可要小心,我可…….”
郑濬接了折子,再次把折子点着了。
“哎,侯爷,我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又是什么意思?身子还没好透,还需休假三月。嗯。身子还没好,怎么还能在外头受寒?还要吃酒?我看你的身子早就好了,根本就不需yào
这个告病的折子。”
章延闿道:“侯爷,我只说我身子还没好,但是可没说我是因为身子不好,才告假三月的。侯爷,我这副身子是万岁的,小臣为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是,我这不是有点旁的事么!”
“你说的为了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皇上命我问你话,问你张家的事你要怎么办?”
章延闿本要跪下,但郑濬却示意他不必如此,章延闿也懒得跪,他重新盘好,笑着对郑濬道:“侯爷,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你好歹也要让我,让张家也过个好年是不是?哎。您是一点人情味也没有。”
郑濬又挑了眉毛。
章延闿凑到郑濬的跟前道:“侯爷,我可比不上您,有两个儿子,这长子都要娶媳妇了。我现在连儿子都没有。您总不可能看着我死后没人给我捧礼摔盆吧!”
“不要给我嬉皮笑脸的,给我说正经的!”
章延闿道:“侯爷,我不是不想干,但是,也要我名正言顺是不是?您也晓得我是什么身份,没个正经的出生。到底要让人说话。我已经想好了,再休息三个月。这三个月里,我好好念书,等来年二月,参加会试,待我过了殿试,成了进士,有了正经的身份……”
“章延闿。”郑濬沉下了声音,字是一个字一个字的从他嘴巴里蹦出来的,不过,也就是蹦出了这三个字,很快,他有笑着道。“我很喜欢湘儿,正好我儿子也该娶媳妇了,这亲上加亲……”
章延闿愤然道:“你!”
郑濬仰头干了杯酒,潇洒的站起了身:“我什么?”他站起来便往外头走。
章延闿气得在一脚踹飞了地上的棉垫,好个郑濬,居然打起他女儿的主意了,拿湘儿要挟他?好!好!好!
他突然笑着对着郑濬的背影道:“侯爷,你若是瞧上湘儿给你做儿媳妇,那你就好生的求我,明日在你家梅园摆上一桌酒,你好生的求求我,我说不定考lǜ
考lǜ!啊!”
章延闿冷不防被一只迎面飞来的雪球砸中鼻梁,他只觉得眼前一黑,再接着暖暖的东西顺着鼻孔流出,他抬手一接,悲号道:“夫人,我流鼻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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