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

  花嬷嬷听苏姓妇人的话点头笑道:“这就好,这就好啊。这也是小娘子的喜事儿啊。”然后拉过环儿来仔细瞧了又瞧:“多大了?可识得字?会针线吗?绣活学过没有?”
  环儿回头看了看苏姓妇人回道:“我,我十二岁了,识的几个字,针线也是会的。绣活只学会了一点点,在家的时候正跟娘亲学着呢。”
  花嬷嬷似乎非常满yì
  :“极好,极好。长得不错,回话也清楚。还识得字,真是不错。对了,环儿,你识多少字?可曾读过书?”
  环儿又看了苏姓妇人一眼:“识得三字经一本,上面的字会写一多半了。”
  花嬷嬷摸了摸环儿的头:“真是个不错的丫头,小娘子教养的好啊。”
  苏姓妇人笑道:“哪里,不过是个苦命的。还要请嬷嬷多多怜惜。”
  花嬷嬷没有接苏姓妇人的话,只是点了点头。她又拿起了环儿的手,仔细的看了看,然后捏了捏她的肩膀:“身子骨单薄了些,可是吃东西吃得少?”
  环儿回看苏姓妇人,苏姓妇人神色黯了下来:“唉,这还是到了庄子几日长了些肉,原来在家的时候大妇哪让吃过一顿饱饭?不是我们丫头吃得少,而是吃不上啊。”
  花嬷嬷叹息着点点头:“造孽哟。好好的姑娘饿成这个样儿,不过到了庄子里不怕了,想来过些日子这身子骨也就养过来了。”
  花嬷嬷说完这几句话,又摸了摸环儿的头就让她回母亲身边了:“真是个不错的丫头。府里倒正缺丫头呢,不过是要先学规矩的,不知dào
  环儿可以吗?”
  环儿有些怯怯的:“环儿可以的。”
  花嬷嬷点头:“只是。你们进了这府门就是郡主府地人了。要知dào
  郡主府地规矩自是大地。不比你们在家地时候。这要是万一犯了什么规矩。被打个几板子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一个不小心丢了性命也是有地。你们可要想仔细了。”
  苏姓妇人和环儿地脸色都些白了。可是依然说道:“我们想清楚了。”
  花嬷嬷笑道:“不用这么着急地。你们好好想两日。如果真得想清楚了。我再带你们给郡主磕头去。”
  苏姓妇人急忙说道:“不必等了。我们母女已经想好了。嬷嬷也是知dào
  地。我们母女除了郡主这里实在是无处可去啊!”
  花嬷嬷又笑着摇了摇头:“我说你们太着急了吧。郡主自是有安排地。如果你们不愿意进府。郡主看在李妈妈地份儿上。也会好好安置你们母女地。”
  苏姓妇人摇头道:“不必了。小妇人已经吃足了苦头。只想找个安身之处。只要郡主能收容我们母女。我们母女哪里也不想去地。”
  花嬷嬷还是一径的笑着:“小娘子这不是又心急了,我这里话还没有说完呢。郡主地意思是给你们几十两银子,使个人送你们到京里以郡主府的名义开个小店铺什么的用以维生,想来一个小铺子养你们母女也是足够的。倒底要如何全在你们母女的意思了,不必急在一时,你们好好想一想吧。必竟也是一件大事儿呢,你就是不替自已想。也要替女儿打算不是?这一进府可就都落成了奴籍了,以后要是再反悔可是不行了。出府虽说苦了些,倒也落得自在;入府虽说是奴籍。只要不犯了规矩倒也是口安乐饭。各有各的好处,你们好好想一想吧。”
  苏姓妇人有些惊疑的看了一眼花嬷嬷,她听花嬷嬷的话感觉好似在试探她们是的,难道她们露出了什么破绽?还是已经被人现了什么?
  苏姓妇人心下惊疑不定,可是却自花嬷嬷的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这个老妇人总是笑眯眯地,前后不过总共见过两次。实在是看不出她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苏姓妇人迟疑了一下决定缓一缓的好,至少可以去一去别人地疑虑:“谢谢嬷嬷的提点,更要谢谢嬷嬷在郡主面前为我们母女进言。容小妇人好好想一想再回嬷嬷吧,只是嬷嬷不要怪小妇人轻狂才好。”
  花嬷嬷还是笑着:“人之常情,有什么可见怪的。就是我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也不愿意她为奴为婢一辈子啊。不急,不急,郡主那里有我担待着,小娘子自管好好考lǜ
  就是。”
  苏姓妇人带着环儿再三的拜谢。花嬷嬷笑着受了她们一拜才算完事儿。
  花嬷嬷又关心仔细的问起了妇人地事情:“小娘子,你家住何方。户籍在哪里?族中可还有亲人?”
  苏姓妇人试泪道:“小妇人原是河西府人氏。夫家也是。娘家族中还是有人的,可是父亲去世后家中并无男子。田产全归了族里。后来小妇人也去族里求过,可是无人理会小妇人的死活,小妇人无奈之下只好来投这远隔千里的姑姑。”
  花嬷嬷非常同情的道:“小娘子的事情我同郡主说过了,郡主的意思是如果小娘子族里有人的话,可以写封信给他们,让他们到官衙里代你出头,郡主在旁相助,看看能不能把你的儿子要回来。”
  苏姓妇人心里一惊,照花嬷嬷这样做地话,那她几个月大地儿子也被送到这里受苦!她急急忙忙的拜了下去:“小妇人十分感激郡主及嬷嬷地恩德,可是小妇人现在已是弃妇,儿子跟了我没有祖宗也会被人笑一辈子,不若,不若让他随父吧!只是让嬷嬷白白费心了,可是小妇人一样感激嬷嬷的恩情。”
  花嬷嬷听了恍然道:“小娘子快快请起,倒是我人老了忘了儿女不可随母的。只是前几日看小娘子思儿心切才求了郡主的,唉,只是可怜那个孩儿了。”
  苏姓妇人拜了一拜先起身:“嬷嬷恩意小妇人明白,只是实情如此,小妇人只能认了。”
  花嬷嬷看了看环儿细皮嫩肉的小手:“唉,也没有什么,只要有郡主在,你们母子以后想相认也不是难事。只是路途有些远,要见面时日就要长些了。说到这里,你们母女行了这么远的路程,一路上想必受了不少的苦吧?这么远的路你们无有盘缠是怎么熬到这里的啊。”说着还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为这对母女受过的苦感到难过。
  苏姓妇人面色变得有些难看了,这个话儿是花嬷嬷无意的还是有意的?她一面偷偷查看着花嬷嬷的神色,一面叹道:“这一路的苦啊,真是提也不能提啊,这一提起来小妇人这心就一阵一阵的疼啊。我一个妇道人家带着女儿千里投亲,这其中的难处真是一言难尽啊。”
  花嬷嬷点头深以为然:“是啊,你一个妇人真是难为了。不要再想这些了,以后有了郡主的照应,你们母女不会再受苦了。”
  苏姓妇人听了这话才又放下了心来,想来不过是老妇人善心作一时的感慨罢了。她想着又福了一福:“这也全是嬷嬷的善心,没有嬷嬷在郡主面前美言,哪还会有我们母女的将来?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啊。”
  花嬷嬷摇头笑道:“小娘子真是太客气,总是这样谢了又谢的。好了,好了,不要这样外道才好。你们自管宽心住下来,短了什么就说句话,过几日我再来看你。”
  苏姓妇人带着环儿千恩万谢的送走了花嬷嬷。
  花嬷嬷和来喜儿一一说着苏姓妇人的可疑之处:“说到这母女二人的可疑之处,还真是数不尽呢。先一条,说是受了苦的,可是那手细得一看就是没有做过活的;而且那名唤环儿的丫头也不似受过气的,一口一个我的说话,这哪像是个受气庶出的丫头?按您说教的法子探过了,不是练武之人;不过那环儿虽说不胖,可是绝不是饿的,瞧她气色身子骨绝无问题,倒像是日常嘴刁吃得少所致;说到要替她夺子时,她竟然拒绝了,大妇如此狠毒她居然不担心她幼儿的性命;千里奔波,这母女俩个姿色都不错,居然没有出任何事儿,平平安安的就到了我们庄子;最最可疑的就是,她们极为着急入府为奴,对于郡主资助他们开店的事儿并无一丝欢喜,这实在是有违人之常情。”
  来喜儿想了想道:“还是注意着些,我这几日也在头痛此事儿。这母女两人不能留下,可是却也不能不防呵。奶娘,奶娘,这个是极不好防的。”
  花嬷嬷听了点头:“这是极是,我也想想吧。”
  来喜儿道:“郡主那里没事儿吧?可有烦躁?”
  花嬷嬷叹气:“能没有吗?就是我也有些不耐了。不过都因为事关……安危,没事儿的,大家都能忍的。”
  来喜儿点头:“其实这边不是最难忍的,最难的在布儿房里啊。说到这里我又要去看看那个布儿了,不然这病真说不定要好了。”
  花嬷嬷站起来送来喜儿:“来总管你自去忙你的吧,郡主这边有我呢不会有事儿的,你们自管放心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