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

  乔纳唐把头垂得更低，心里却升起一片怒火，他本来是想得到一顿夸奖，因为他能为了家族抛弃个人感情，谁知竟然受到这样的斥责。
  “算了，埃梅特里奥勋爵，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现在应该做的是如何善后，以及怎么利用这件事争取到最大的利益或者承受最小的损失。”另一个红头发的元老劝解道。
  “哼，那些该死的威格尔家族的人，干嘛不和他们借此机会打上一场？好久不杀他们的人，手真痒啊！”这个是好战者的意见，一时间众说纷纭，族长也很是为难。
  “为什么不和他们好好打上一场呢？”这个时候，一个老者从门外走进来。
  “族老！您怎么来了？”众人纷纷站起身，恭敬的把这位满头银丝，身材佝偻的老者迎上首座，他们则侍立在一边。因为这位上任族长不仅有着很大的威信，也是一位红级探索者，三只灵都是红级初阶的，货真价实的红级探索者，而整个乔治家族也只有五只红级灵而已。
  “哼，我再不来，你们能意见一致吗？白白浪费了时间，对方估计早就行动了，这个时候就要占据一个先机。”老头摇头晃脑，摸索着手边的一根玉石手杖。
  “先机这个东西，谁又说得清呢？不事先计划完备，怎么能取得胜利？”反对战争的元老还是要表达意见的，这是家族的规矩，不能因为某个人实力强大就完全听从他的命令。
  “实力越强，说的越清楚，你们难道都忘记家族的血仇了吗？我们的兄弟姐妹，被他们杀死的不计其数，那群卑鄙小人，用尽了见不得人的手段，现在，报仇的时候到了，乔纳唐，你这个后辈做事很对我口味，嗯，很好，要奖赏你！”老头用手杖拄了拄地面，继续说道。
  “可是，全面开战只会两败俱伤，族老您莫非有了万全之策？”一个机灵的家伙问道。
  “当然，下面就介绍这位，我在外面游历时认识的知己，汤姆?克鲁斯先生，他的实力可是比我还强！”老头抛出了一颗重磅炸弹。
  “什么？比族老还强大？太凶猛了，族老竟然认识这样的人物，那么我们这边的实力就远超对方了，哈哈哈哈，那些该死的威格尔家族的人，你们的末日不远了！”
  “太好了，灭掉了威格尔家族，我长眠在地下的兄弟也能安心了！”
  虽然汤姆并不显老，可是身后的三只灵可是两只红级初阶，一只红级中阶，这样的可怕战力的加入，他们所想的已经不是如何击败对方，而是全歼，一点后患也不留。
  各种残忍的虐杀念头在他们的头脑里盘旋，疯狂的喜悦情绪像疾病一样蔓延。
  汤姆微笑着和他们见面，看上去十分温和，值得信赖，“你们好，这次帮老米哈一个忙，是因为过去一起干过几次任务，又欠了他的人情，这次还了，心里就可以轻松。放心吧，对方五只红级初阶的灵，和我们这方七只红级初阶以及一只红级中阶的灵，根本不叫战斗，只是一边倒的屠戮罢了。”
  乔纳唐原本以为自己闯了弥天大祸，可是及二连三的转变让他喜不自胜，但是现在都是大人物讨论的时间，没有他插嘴的份，只能在一边压抑着雀跃的心思。
  与此同时，威格尔家族上下一片悲怆。
  金碧辉煌的大厅里，安洁丽卡的尸体盖着白布，脸上苍白得如同薄纸一般，昔日娇美的容颜已经冰冷发硬，美丽依然成为灰烬，要在墓穴中腐烂，长眠于地下，这个让人无法接受的结果就这么近乎残忍的摆放在哪里。
  她的父亲，一个金色蜷曲头发的中年男人，胡须贲张如同狮虎，圆面阔口，不怒而威，此时一脸悲愤，女儿的尸体在树林里找到，从她的日记本里得知了一切，那个所谓的优秀男人乔纳唐，一定是乔治家族的杂碎，欺骗她的感情，又残忍的杀死了她，杀人诛心，杀了人还要诛心，手段残忍无比。
  他们没有商议，也没有任何的意见分歧，所有人的心都要碎了，家族里可爱的小公主，众人眼里的明珠，被有着血海深仇家族的人杀死，甚至玷污了，他们心里只是一个目的，给安洁丽卡报仇。
  “各位，你们看见没有？你们听见没有？你们感受到没有？我的女儿，她死的是多么不甘心呐！一个欺骗她感情的男人，在深深伤害她心的同时，杀死了她！让她承受着身体和心灵的双重痛苦！”这个父亲眼睛里流出血泪，沉声道：“我现在心里只剩下复仇，不计一切代价的复仇，我要尝到仇人的鲜血，看他们在痛苦和绝望中挣扎，我要亲手摘掉他们的头颅，这样的仇恨，也只有血才能洗净，才能让我女儿的灵魂得到安息。”
  “说得对，就算不为了家族的大义，安洁丽卡的死也是我无法接受的，她犯了什么错？要受到如此的命运，人活着不就是为了一口气？不拼命怎么才能有尊严？”一个族员附和着，更多的族员叫嚣起来，同仇敌忾。
  有时候仇恨如同心灵的枷锁，所以复仇也显得极为重要，仇恨同时也是痛苦的酸液，在心里烧灼着最娇嫩的部位，一定要清除干净才能获得心的宁静，才能让自己有理由释怀，才能感到自己活着，这就是很多人把复仇提升到和理想并立的高度，觉得这样可以让自己的灵魂得到救赎。
  悲愤的父亲引起了更多人的共鸣，他们同仇敌忾，一些本来想反对的人也被这种情绪感染，不愿提出反对的意见。
  忽然，一个侍者慌慌忙忙的跑过来报告，“伦索大人，有一个奇怪的人，在家族大门口放了一些奇怪的药粉，还有，还有一些说明书，那个人带着一副笑脸面具，很高深的样子，不知道是什么来历。”
  “不要去管这些奇怪的人，去通知全体人员，从这一刻开始，我们正式向乔治家族宣战，直到只有一方存活下来！”雄狮一样的男人脱下华丽的长袍，换上沉重的铠甲，腰间配上重剑，铁靴在黑金地砖上踩出哗啦啦的金属响声。
  “不，大人，这些粉末的说明书你一定要看一下，上面说，上面说能对红级灵造成大幅度的中毒症状，而且一点点的剂量就能持续一个钟头！”侍者激动得舌头都要打结了。
  “什么？怎么么可能？”伦索走上前，接过那些药粉，用透明塑料包盛着，每包只有一两克的样子，贴着不同的标签，例如：麻痹，睡眠，虚弱，等等。
  “你们去实验一下药性，小心一点，或许是阴谋，乔治家族既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说明铁了心要和我们开战，说不定有定好的阴谋和手段，要小心才行！”
  就在他们备战后的不久，一份检测报告交到了伦索的手上。
  他的脸上忽然泛起兴奋的光芒，“太好了，真是天助我也，这些粉末竟然都像说明书上的那样有效果，说是家族战，其实还是看最高战力的红级灵的胜负，如果红级的灵在刀刃或者骨刺上涂上毒药，那么将是左右战局的决定因素，这件事情要完全保密，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那个送来药粉的人到底有着怎样的来历，要如此的帮助我们？真是太幸运了，阿尔巴斯，你去试着寻找那个迷之人物，注意不要引起他的反感，这个人说不定也是乔治家族的仇人，这才会帮助我们，有相同敌人的便是朋友，这个时候，送来这样的药剂，真是雪中送炭啊！”伦索让自己的一个亲信去调查。
  庞大的战争机器一旦运转起来，造成的气势是极其可怕的，但是产生的耗资也是巨大的，在汤姆看来，这样程度的大规模战斗，是战争剧出演的最好背景，或许他的变态心理即使是安洁丽卡的死也无法满足，他还渴望更多，人性的扭曲，血，仇恨，痛苦，有些人，就是喜欢窥视别人的内心。
  李毅这个时候已经远离，他在一片小树林里歇脚，安德路在他的旁边，而狄奥尼索斯由于精神还不稳定，留在浮艇中，紧闭着房门，不知道在里面干什么，或许他还没想通，
  “他们不会怀疑？在两个家族就要开战的时候，这本来是极为机密的事情，却被你知道了，并且送来支援的药剂，连我都嗅出阴谋的味道来了。”安德路打开一罐咖啡，递给李毅。
  “你不喝？”李毅晃了晃，咖啡很冷，是几个小时前泡的了，方糖都沉淀到底部，咖啡上面的部分很是清苦，下面则甜的过分。
  “我更喜欢美妙的酒浆。”安德路婉拒了。
  “这样啊你不是想知道他们为什么不怀疑，就这样相信了？告诉你吧，在绝境中的人，为了逃生，就算是毒药也会甘之如饴，况且这个时候已经不允许他们怀疑其他了，再加上复仇之心往往会蒙蔽人的内心，嗯，这点应该是最重要的。”李毅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安德路总觉他说话和思考都有些勉强和迟钝，虽然听起来还是很有道理的，但是仔细想想，却有些失去了原本的逻辑清晰度。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是因为狄奥尼索斯吗？不太可能，自己的心病，也只有他自己才能解决。是因为那个叫做汤姆的人吗？也不像，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受到什么东西的制约，十分稳固，真奇怪呢，以前从没有在头儿身上发生过这种事情。”安德路看了一眼苍灰色的天幕，对李毅说：“我们回去吧，这个地方，快要变成战场了呢！头儿？你有没有在听？”
  “你说，人有没有可能单独的存在下去，从此都是一个。”李毅忽然问道。
  “那是不可能的，上帝造出亚当，即使衣食无忧，没有寒冷和疾病，更没有痛苦，他也难以忍受孤独，所以上帝用他的肋骨制造出EVA，就是女人，头儿，你为这个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孤独的一个人？”安德路多问了一句，不过李毅并没有明确的回答，他魂不守舍的站起身，喝下最后一口咖啡，“我们回去吧！”他说。
  “这里，马上就要变成战场了。”李毅如梦初醒的说道。
  其实开始的时候，他就知道汤姆会让这两个家族一起毁灭，他也略微反感这家伙的性格，不过想想，其实自己和汤姆只是变态的程度不同而已。
  “都是不遵循人类的道德，又有什么高下之分呢？这件事结束了，还是远离这个家伙，总觉得他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还是想让我变成和他一样的人？就算是变态也需要真正理解他的人，谢天谢地，我还无法理解他的行为。”
  第二天的时候，双方全面开战了，李毅的注意力也从心理问题方面转到战局上来，红级灵的对拼是很少见的，这是大陆上顶级探索者的对战，李毅被安排了一个上好的观众席。
  安德路去询问狄奥尼索斯，需不需要一同观看，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可是狄奥尼索斯早已离开，留下一张纸条，内容是羊身人潘突破到了金级，现在去寻找下一阶段的传承了，这对他是一个考验，需要独立完成，并且希望能获得更强大的实力。
  “不错，不错，有了金级的实力，也能派上一点用场，这是受到屈辱之后对实力的追寻啊，连自己的女人和信条都无法保护的人不值得活着。”李毅看了安德路呈上来的纸条，如此评价道。
  “是的，头儿，原本，我的目标只是在学院修行六年，能达到绿级巅峰就已经很不错了，这也能算是大陆优秀的探索者，若是能在二十岁的时候成为金级探索者，那更是前途无量，可是自从你在我的前面，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的奇迹，我不禁加快了步伐，为了拉近和你的距离，不知不觉中，当初的目标短短半年就实现了，现在，心里已经不那么局限，目光看到的，耳朵听到的，心里感触到的，都不一样了。”安德路的语气里透出感激之情。
  “可是，实力飞速增长的同时也要失去很多，比如你有没有感觉到自己的人性在慢慢流失，自己的内心渐渐麻木，对死亡和美好事物的毁灭漫不经心，甚至用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去解释这些，唉，因为这样而怀疑自己，怀疑自己行为的正确性，这就是狄奥尼索斯的心结了，只不过他内心足够敏感又不愿意妥协，所以才刺激成这个样子，你和我，心里也未必没有这样的想法，也想着当一个正常人，过正常的生活，享受普通人卑微的幸福，我们现在是没有幸福可言的，用别人的痛苦换来利益，用别人的鲜血给养本身。但是，你要明白，普通人的幸福是脆弱而短暂的，而我们强大之后，再去寻找人性和本真，这将是无比坚固，不可摧毁的，因为我们的实力足以守护这样的幸福，虽然现在会疑惑，会痛苦，会思维混乱，会不忍，但是，这些都是必要的，我为什么不和狄奥尼索斯说，因为他的心灵还不成熟，需要更多的阅历才能理解。”李毅站起身来，用望远镜观察远处山谷里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