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六、倾巢!

  “说来本尊近些年开拓了千万里圣土,正自荒置做万古荒森,留作磨砺后辈之用……”
  呼延悠然道:“这万年过去,最近才察觉,内中竟也生出几个刺头来,俱是初入圣境的蛮横凶兽。本尊忙于苦修,近日听夫人说是这千万里荒森开启在即,有心打理却又实在抽不出空,不若师兄与烨文兄弟出马,替本尊打理一番,如何?”
  “住口!”
  才听得呼延问话,项济便自恼羞成怒,一是被呼延轻描淡写挥出数百万斤圣境血肉挤兑的窘迫,二也是被呼延这番明嘲暗讽、如若使唤下人的口气激怒,自是满脸涨红,怒目暴喝。
  “本座……本尊也是一道圣人,怎能容你这般羞辱?”
  “千万里圣土?真亏你说得出口!这般夸大其词,莫非以为本尊好糊弄……”烨文亦在旁羞怒交加,但得无意间眼识闪过周遭,顿时惊骇绝伦,面色霎时便惨白如纸,瞪眼满是难以置信。
  晋升圣境后,五识便自激增,尤其耳识、眼识,更是一眼可观千万里,耳闻天下事。烨文这无意间斜瞥的当口,呼延已然悄无声息打开了隔绝圣土的屏障,使得烨文一眼望去,竟是荒森如海般浩瀚无际,一眼似也看不到头,真个何止千万里之遥!
  待得那随风飘来荒森中鸟兽嘶鸣之声,在广阔虚空中空旷回荡的悠扬回音,却是半点儿做不得假,再也由不得他不信。
  呼延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漫不经心未曾将项济的漫骂听到耳里,倒是这谩骂声不知不觉嘎然而止。原来项济忽而没了烨文声援,皱眉间才忽而侧耳聆听,顿时呆若泥塑了。
  但得惊愕之后,项济与烨文死寂无声,面如死灰。
  单只这浩瀚千万里圣土,便是最铁的证明,呼延早已晋升大成圣境之上,其实力深不可测,远非他们所能抗衡。
  只是项济一抬头,呼延如今这平和面容,渐至在他心头与昔年那略显卑微的面容重合,便让他说不出的嫉妒、愤恨,涌出了一丝不甘的挣扎。
  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但当昔日弱小的小师弟,如今已然高高在上俯视于他,这其间的剧变又让他如何承受。
  那挣扎之色同样在烨文眼中忽生忽灭,正在呼延静候佳音之际,二人忽而悄然对视一眼,齐齐倏动!
  “走!”
  待得呼延展现出如此实力,便让二人死了朝呼延动手之心,此刻却是想伺机而逃。
  项济这一声疾呼的当口,二人同时大袖猛挥,便自捏拿虚空,将身后各自万千门人收入自家圣土血珠内。
  二人这动作可谓电光火石,还未等许员外众人回过神来,远处百万人已然挪移无踪。当一众惊呼、怒喝之时,项济与烨文早已穿越虚空,绕过众人欲朝界门冲去!
  呼延见状却是哂笑,懒洋洋道:“亏得二位已然晋升圣境,莫非还不知圣土之内……谁为尊么?”
  这话何其嘲讽,却不见呼延如何动作,那圣土界门便自转瞬消失,立时让二人走投无路。
  “呼延!你莫要逼我……莫要逼我!”
  项济早已冲到界门近前,却眼睁睁望着界门如自家心头冀望一般骤然消无,那绝望几近将他逼疯,双目尽赤面带疯狂咆哮开来。
  眼见项济如若癫狂,烨文却是心急如焚,在其身畔怒喝道:“项兄!休要乱了方寸!你我联手破开界壁便是!”
  “好!”
  项济咬牙,双目总算恢复些许清明,便自戒备着呼延,与烨文飞跃高空之巅,齐齐出手!
  “轰!”
  巨响如惊天动地,浩瀚如海的巨力凝聚一处,猛轰在呼延界壁上,立时地动山摇,好似天塌末日。
  只是呼延依旧没有动手之意,兀自挂着一抹嘲讽冷笑,任由二人施为。
  “欠债不还……身在本尊圣土之内,真能如你等所想,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么?却是太小看本尊这大成圣境的修为了……”
  待得身旁众人震惊看着眼前这一幕,其后又见呼延好整以暇在旁看戏一般,终是纷纷放下心来,便都如呼延一般看那二人打得热闹,嬉笑、揶揄甚或大笑开来。只是亲眼见得呼延这猫捉老鼠般的手段,却也让众人惊叹之余,对他更增几分敬畏。
  “百余粒圣土血珠的界壁凝于一处,若是不够,本尊还能再增添个千百重界壁,却不知二位要玩到何时?”
  呼延扬声一问,但得那二人早已拼尽全力轰打界壁,哪里还有心思回应他。
  等候片刻未得回应,呼延撇嘴哂笑,朝身侧众人打趣道:“像不像是瓮中捉鳖?”
  因为门中出了圣境道祖,近些年这剑魔门人、刀魔门人便自骄横许多,许员外身为总理圣土的大管家,颇受了这两门中人许多闲气。此时见得这一幕,顿觉分外解气,言语自也不吝啬落井下石,幸灾乐祸道:“何不说是关门打狗?”
  “这话妥当!”
  “说得好啊老许!哈哈哈哈……”
  祝家五兄弟闻言大赞,更是哈哈大笑。
  呼延亦被逗笑,却是含笑道:“哎!断不可如此诋毁二位圣人!你等自该以礼相待才是……”
  这话一出,众人又是笑得前跌吼倒,诸多嬉笑、讥讽之言随风传到烨文与项济耳中,直听得二人面红耳赤,怒吼连连。
  只是真如呼延所说一般,他们无论向何方联手猛攻,也仅能将头一重界壁轰开,其后那厚重的反震之力却又能震得二人手臂发麻,可见呼延真个在其后叠加了千百重界壁。
  二人本以为此番谋事前筹备已足够充分,但得此刻才知犹自是杯水车薪,单凭二人蛮力,怕是将这暗中积蓄多年的血气悉数用干使尽,也断无一丝破壁逃生的希望。
  这无力的绝望足以让人崩溃,加之那嬉言弄语缭绕耳边,项济先行疯狂。
  “啊————啊!”
  他那刀气再无章法,漫天乱飞如蜂群乱舞,看似恐怖,实则比之方才还不如。
  烨文亦承受不住,面色惨白呆立虚空,笑得凄凉,任由项济那胡乱刀气切在身上,不片刻已是血伤密布,鲜血淋漓。
  这疯狂一幕才让众人渐至安静下来,却是人人负手而立,冷眼旁观。
  呼延兀自蹙眉,似是见不得血光,冷哼一声身影已化厉电穿梭虚空之间,转眼已然现身二人身前。
  项济那看似恐怖的纵横刀气,在呼延看来比之一重天中的罡风还差几分火候,自是连他皮毛都难伤到丝毫。他任由刀气撞击自家肉身,被反震得自行溃散,徐徐出手捏住了项济的手腕。
  “放开我啊!放开我!”
  手腕如被铁箍攥在,项济如何挣扎也动弹不得,终是将他逼得疯怒,如凶兽嘶吼般咆哮有声,拼命挣扎开来。
  “哼……”
  呼延冷笑一声,攥紧项济手腕似是轻轻一抖,便将项济血肉震荡得四分五裂,散落而下。
  原本项济所在之处,只剩下两颗璀璨如星辰般耀眼的血珠,自是项济幸苦熬炼出的两粒圣土血珠。此刻这两颗珍贵的圣土血珠凝于一处,疯狂翻滚欲图化形,却被呼延死死捏在手中,强力捏得再难动作。
  “如此闹下去,成何体统?亏本尊还敬你一声大师兄,岂能容你这般丢了本尊这同门的脸面,让旁人笑话不成?”
  奈何此刻项济已然神智尽失,哪里还听得进去,到得这般地步犹自不得安静,以血珠中神念咆哮依旧,疯狂咒骂甚或歇斯底里。
  “不识抬举!”
  呼延一怒,手里正要运力将这两颗血珠捏爆,但得下手时又难免生出一丝犹豫,其后叹息收手,“也罢!念在同门交情上,本尊留你一条性命吧!且先将你拘禁在本尊体内,何时得以醒悟,何时再放你出来吧!”
  将项济这两颗血珠收入掌里,融进自家肉身镇压不提,他转头冷冷看向烨文,“至于烨文兄弟你……莫非也要学师兄?”
  那阴冷目光一刺,烨文顿觉遍体生寒,冷得不自禁打了个寒颤,回神便自惊恐偷瞥呼延,再不敢与其目光直视。今日已然让他对呼延生出发自心底的莫大恐惧,他亦自知并无项济与呼延这等交情,若是被镇压起来,不知何时便会被其炼化、陨落,断不会有项济这般“好运”。
  一念及此,他哪里还会顾忌自家这圣人颜面,竟在虚空便朝呼延跪倒,虔诚敬畏得浑身止不住哆嗦,“求刀魔道祖大人开恩!小人有眼无珠,大胆妄为得罪了大人,还望大人不计小人过……放小人一条生路!放小人一条生路!”
  “这倒是个能屈能伸的主儿,是个人物!”
  呼延听得面色古怪,深深看着眼前卑微得只剩脊背的烨文,蹙眉道:“既然如此,你可甘愿替本尊清理荒森,带领门人与刀魔门人坐镇界门,永世看守以为赎罪?”
  “小人千恳万恳!谢大人不杀之恩!谢大人不杀之恩!”
  烨文闻言惊喜得感激涕零,连连磕头不止。
  呼延看得心烦,强行破开体内项济圣土血珠的界壁,将内中刀魔门人悉数网罗而出,让战战兢兢的烨文收入自家圣土血珠内,便自挥手让其离去。
  待得满脸感恩戴德的烨文远去荒森,呼延正自欲与众人闲聊几句,却骤然间面色大变,顾不得与众人解释便自闭目分神。
  只因那星域命星化身手上,数百年未曾动过的一块身牌忽而震动不休,传来一条至关紧要的神念传音。
  “老祖宗已然追上宝贝,司牙家圣境之上,尽数速来增援!不得有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