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日 晴空碧海心阴霾(4)
“请用。”看多了的苏妍妍，颇为豪气地冲对方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秦楼淡淡一笑，作为回应。
迫不及待地送了一段米粉进入口中，果然是又嫩又滑，鲜美可口。再加上风味独特的配菜，香甜之中，又带着一点麻辣。虽然甜，却不觉得腻，甜中带酸，酸中带辣。苏妍妍觉得这味道新鲜又独特，挺好吃的，就是不知秦楼吃不吃得惯。
“你觉得怎么样？”她忍不住开口询问，内心有点不安：要是他不喜欢，那就糟糕了。
幸好秦楼给与了正面的评价：“很不错。”
见他吃得挺快，苏妍妍眉开眼笑：“那就好！朋友说这家的抱罗粉最正宗了，因为用的汤好。海南这边吃米粉多，还有港门粉、海南粉，各有风味，才三、四块钱一碗，又便宜又好吃！”
她用筷头指了指“攻略”上的图片：“港门粉又细又软，还有海鲜做辅料。是海鱼肉做成的鱼片，还有油炸过的虾饼，可鲜了！”
听她说得天花乱坠，好像吃过一样，秦楼轻笑出声：“你不会打算一路米粉吃到饱吧？”
她笑着摇头：“哎呀，老大你放心，我才不会这么残。吃完抱罗粉，咱们继xù
下一站！”
苏妍妍口中的“下一站”，指的是海南鸡饭。与先前一样，同样是一家毫不起眼的小铺子，但店里的客人却是不少。看见有不少人在门口排队等待座位，苏妍妍和秦楼合计了一下，决定先去逛街。反正才吃过抱罗粉垫过肚子，一点都不饿，还不如先去溜达一圈再回来，就当是消食儿了。
霓虹灯闪烁着，五彩的光芒让这条本就不算宽敞的小小街道，显得格外热闹。叫卖声、吆喝声、人们说笑的声音连成了一片，在这喧哗之中，却别有一番市井之乐。
当街烧烤着海味的小摊，那油香味儿飘了老远。各种贝壳、海螺做成的小装饰品，成条成条地挂在店铺门外，最便宜的才几块钱。价格虽低，但是东西却不劣质。孕育***中的特殊花纹，一圈一圈地组成了各样的天然首饰。既有花样夸张、显得热情奔放的大贝壳项链，也有小小巧巧、五颜六色的小手链，还有色泽优雅、隐隐之中暗藏孔雀绿的玳瑁。
走了一个多小时，两个人看遍了各式各样的海南特产和小物件，还尝了用花生、红枣以及椰奶调制而成的小吃“清凉补”，这才慢悠悠地往回走。此时已经过了用餐高峰，小店里排出了好几张空座。店主的锅灶就摆在客人能看见的地方，只见红橙色的火焰乱窜，猛力地烧在大锅上。热锅里面一层鸡油在高温的作用下，“滋滋”地炸开，油花乱跳。老板利落地将蒜蓉、葱条放进油锅，不一会儿蒜香味儿就飘了出来。紧接着，老板一扬手，热腾腾、香喷喷的鸡油，就被他一把倒进饭锅里。
另一边，又鲜又嫩的文昌鸡也已经准bèi
好了。白色的鸡腿肉被切成一片一片的，再浇上喷香的麻油，皮上闪烁着着一层明晃晃的鸡油黄。而配在一边的蘸酱，则是以八角、香叶、肉桂放入鸡汤熬制而成的，在添上葱头、红椒打成泥，放在小碟子里。光是用看的，就让人不由产生“一定会很好吃”的判断。
当老板将饭和鸡肉同时端上桌的时候，两个人尝了一筷子，都是赞不绝口。苏妍妍偷偷观察对方的表情，在见到秦楼也很豪迈地将米饭送入口中之时，她不由地笑眯了眼。先前一直悬着的心，也就此安定下来。
两个人边吃边聊，又不由地说起了学生时代。在各大院校附近，往往都形成了一个小商业圈，衣食住行各种行业，几乎一应俱全。而其中，最多的就是饭馆了。
“那时候大家都是穷学生，除了食堂就是跑后街。别看那条街不大，天南海北各色小吃都有……”
苏妍妍“扑哧”笑出声来：“哈，我们那儿也一样，最多的就是鸭血粉丝汤，还有什么桂林米线什么的。”
秦楼笑着点点头：“你知dào
我们那时候，最爱去的是哪家吗？”
她想了半天，仍是猜不透。男生和女生的口味差别好像还是挺大的。想了想，她猜了一种可能：“烤肉？咱班上的男生，都是见了肉不要命的。”
“那算是排第二的，”秦楼大笑道，“排第一的是东北水饺。便宜，分量足，尤其是那里的……”
“尤其是那里的猪脚，又香又滑又软，可好吃了！”苏妍妍拍了巴掌，笑着截过话头。
两个人对望一眼，顿时一齐笑出声来。
虽然工作也有一段日子了，可是想起校园中的生活，还是觉得无比美好。就在苏妍妍不由地忆起那段青葱岁月之时，她听见秦楼也说起往事：“那时候我和阿海，经常一起跑水饺店，晚上做程序就打包回去……”
听到江海的名字，苏妍妍骤然一愣。笑容僵硬在唇边，再也笑不下去了。后面秦楼说了什么，她并没有听见。在她心中盘桓不去的，只有一个念头：应该怎么告sù
秦楼，江海的事情？
先前和秦楼的交往之中，苏妍妍早就知dào
，对方是拿江海当作好兄弟的，毕竟学生时代的相交不容磨灭、而之后共同创业的历程，更是经lì
了不少风风雨雨。她斟酌了好半天，才试探性地问出口：
“老大，上次你跟我说，你和海哥是大学同学，这么算起来，也认识十几个年头了？”
“是。”秦楼唇边的笑意不减，应了一句。
“你觉得，”她试图用尽可能婉转的语气来询问，可是几番思索，仍然是想不到什么更好的说辞，“你觉得……他这人怎样？”
“热情，正直，重义气，”秦楼挑了挑眉，似乎是在总结归纳，两秒之后，他给出了结论，“别看他看上去大大咧咧，但是做事认真细致。就是有一点，一急起来，容易炸毛。”
“哦……”苏妍妍心不在焉地捣着碗里的米饭，脑中乱作一团：其实她早知dào
的，秦楼对江海的评价那是相当高，一直将他看作是自己的好兄弟。可是这件事，她不能沉默。
喝了一口冰水，苏妍妍终于做出决定。不擅长拐弯抹角的她，单刀直入：“老大，你别怪我多嘴，我觉得江海这个人，不简单。”
秦楼未应声，然而微微挑起的剑眉，暗示着他的疑惑。他凝视着她，等待她继xù
说下去。
“老大，你也知dào
网络上有很多乱七八糟的谣言。虽然说流言蜚语不可信，但是那些照片却是实打实的，没法儿作假，”苏妍妍正色道，“你有没有想过，将那些照片发上网、败坏你名声的人，可能是你的亲近之人？”
虽然没有点出姓名，但是她的隐含的意思，已经是一清二楚。秦楼皱眉：“不可能，阿海不是这样的人。”
见秦楼质疑，苏妍妍鼓足勇气，将在酒会上看见的那一幕，一一说了：“那天我亲眼看见江海拿了照片给孙莉莉。今天上游艇的人，也只有咱们几个，哪里来的狗仔队，能神通广大到在船上拍照呢？”
秦楼放下筷子，眉头微蹙：“这只是你的推测而已，我确信阿海不会做这种事情。”
“不是他又能是谁呢？”她大声劝道，“以前我以为那些小道消息只是好事者为了吸引眼球，胡乱编造的八卦新闻。但是这几天，八卦的风向指向的都是你啊。他们的目标不是我这种无名小卒，也不是挖小道消息来赚取点击，他们的目的根本就是败坏你的名声。从什么三角恋，到什么同性恋，现在还说你用钱用关系买学历——这些，都是在恶意诋毁你啊。”
秦楼断然道：“就算如你所说，的确有人想诋毁我，但是那个人也绝对不可能是阿海。”
“你，你怎么就那么相信他，那么顽固不化呢？”苏妍妍急了，“他是那个最有动机的人啊！你也说了，你们是大学同学，一开始是一起创业的好哥儿们，那凭什么现在你是天行网络的第一把手呢？凭什么你是ＣＥＯ而他只能为你打工？明明你们的起点是相同的，不是吗？人都是有嫉妒心理的，他很可能看不惯你，表面好兄弟，内里却在放你坏水啊！这种事情，难道还少见吗？”
“够了，”秦楼抬手，打断了她的话，“我确信，阿海不是这种人。这个话题到此为止，我送你回去。”
在苏妍妍眼中，秦楼一向是面上带笑的，笑容礼貌而温暖。可此时的他，却双眉紧蹙，严肃，又带着不耐烦的表情。明白自己的话让对方相当生气，苏妍妍一时无言，只有怔怔地看着他起身，走出店铺。
秦楼拦下一辆出租，让她坐入后座。的士行驶在街道上，将窗外的路灯一盏一盏地甩至身后。而坐在副驾位置的秦楼，始终没有再说一句话。
苏妍妍觉得自己的心好像是被谁揪了一把似的，满满当当的委屈。明明应该是一个很开心的约会，那几个小时一同逛街吃饭的快乐，转眼间就被击碎。她只是想让他小心提防，然而她的用心却引来了他的不快。
搞砸了。
心中闪过这个念头，苏妍妍默默地望着车窗外。夜晚的海风扬起椰子树的大叶片，原本让她新奇的景致，此时也变得乏味而忧愁。
当ＴＡＩ驶入度假村、在门厅停下的时候，秦楼淡淡地点了点头，一句听不出神什么情绪的“再见”，让苏妍妍觉得难以忍受。这样冷漠的他，让她觉得遥远而冰冷。她也只有苦涩地回了“再见”两个字，然后怔怔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在心中给自己判定出一个“多事”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