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 番外（一）
康熙四十五年的冬天，听福晋说她的孩子掉了。我有点小小的伤感，我的子嗣实在是单薄，好不容易有一个，又掉了。但这点伤感很快被繁忙的公务和新生儿（宋氏生的三格格）挤走了。直到过年的时候，娴雅跟我告罪，我才知dào
钮祜禄氏一直缠绵病榻，她想让我去看看，我推掉了，最近朝堂颇不平静，我没有时间去关心一个格格。
再见她是在康熙四十六年春天的一个傍晚。那一天我回府比较早，娴雅提议一家人聚聚，我想见见弘时他们几个孩子，就同意了。临吃饭时十三弟来找我，我带着他一起去了正厅。进门的一瞬间我就注意到了那个女子，因为我怎么看她怎么觉得别扭。福晋唤她杨柳，我知dào
她是钮祜禄氏，别扭的感觉更深刻。我第一个反映，她有问题。于是我不着痕迹的观察她。
她在看我，即使她很小心，我还是现了。她肯定不知dào
，生为皇子，对目光的敏感是我们与生俱来的天赋。她在看十三弟，开始的时候还遮遮掩掩，后面直接明目张胆的盯着十三弟，她的眼里满是欣赏和见到老朋友的愉悦。她绝对有问题，钮祜禄氏根本没有见过十三弟。她被福晋警告，立马低下了头，再也没有抬起来。可是她满身的懊恼连宋氏她们都感觉到了。“一个不合格的间（间谍）。”我当时如是想。
去书房的路上，十三突然说：“四哥，那位嫂子看起来好像很矛盾，明明在屈身行礼，可我怎么感觉很高傲。嗯，和八嫂挺像的。”是的，就是矛盾，她给人的感觉是在那卑微的身体里住着一个不屈的灵魂。所以我才觉得别扭。我很相信十三弟的眼光，他有着比我更敏感，更细腻的心。
当天晚上，我让高福儿开始监视她。我绝不允许我的府里存zài
任何不确定因素。我仔细调查了她的生平，没有现任何问题。我更加觉得不安。于是我对娴雅说起了她的异样，让她平时多留心。可是钮祜禄氏好像比以前更胆小，一有动静就缩回她的院子，像一只小乌龟。
突然之间，她和八弟妹十四弟妹的关系变得非同一般。我让福晋去弟妹那边打探。十四弟妹对她赞不绝口，但其他的什么也不肯说。娴雅猜测她可能是想通过十四弟妹她们来吸引我的注意，于是我决定给她一次机会。可惜我还没有来得及出手，就遇到了大麻烦。
皇阿玛幸塞外，老三和我留守。一天傍晚，我从皇宫出来准bèi
回府。半路上突然冲出一群百姓，我立kè
提高警惕。但我还是晚了一步，一只弩箭直接朝我飞来，鲁泰飞身而上一刀劈在箭上，弩箭仍然刺中了我的胸口，我眼前一黑，有毒。
再醒过来已经是四天以后，我见到了十三弟。他说皇阿玛已经从塞外赶了回来。我莫名激动，有多久了，皇阿玛的眼里一直只有太子。终于，这一次，我在皇阿玛的眼里看到了我自己。还有额娘，她为了我的昏迷都急病了。我很开心，我开始觉得遇刺也不是什么坏事。
娴雅说我遇刺那天钮祜禄氏表现的很平静，对我充满了信心。好像还会一点医术。我把她和我记忆中那个女子比较，现差别真的不小。但是她确实是凌柱的女儿。我肯定她以前一直在掩饰，我对自己没有看穿她的真面目很恼火。如果我连一个女人都看不透，我怎么和他们去争皇阿玛的宠爱，甚至……那个位子。
在我身体稍好的时候我叫来了她，我想近距离观察她。她好像心情不好，浑身都写着“不要惹我”。我淡淡的挑起话题，她竟然不理我，不管我说什么她都答“是”。我有点恼怒，开始盯着她看。十三说我不说话的看着人挺让人害pà
的。可是她好像没有感觉。我有点挫败，挥手让她退下。她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我暗道：没有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耗下去。
我养好身体后，开始上朝。皇阿玛对我的态度好了很多。我觉得最近的日子很幸福。可是，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先贤果然没有说错。
一天，我刚从宫里回府，李义安就来传旨，皇阿玛召见我和钮祜禄氏。李义安也是皇阿玛面前的红人。不是重yào
的事，皇阿玛根本不会让他来传旨。我察觉到事有蹊跷。在马车上询问钮祜禄氏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如果不是她做了什么事，皇阿玛怎么可能召见一个格格。她满是迷茫的摇头。我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马车竟然直接停到了乾清宫门口，我肯定出大事了。我带着她快步走进乾清宫，我竟然是最后一个到的，我所有成年的兄弟都到了，跪了一地。我们上前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没有理我，而是直接找上了她。我跪在一边只觉得一股邪火涌上心头，好样的，居然刚刚还在骗我，钮祜禄氏，好胆！
皇阿玛的话让我心惊肉跳，我立kè
跪出去为她求情，以她乌龟一样的胆子，我肯定她没有做大逆不道的事，难道她被人利用了。我用余光扫过我的那些兄弟，现他们虽然在看笑话，但是同样惊讶，看来不是他们。事情居然扯到了八弟妹身上。太让人惊讶了，郭罗洛氏讨厌我，这我是知dào
的，可是她竟然派人来刺杀我。难道老八没有脑子了吗？
她激动的情绪让我很惊讶，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她没有再用卑微和木讷来掩饰她的高傲。她旁若无人的教xùn
起了郭罗洛氏，她很悲伤甚至是绝望，可突然之间她又平静了。很久以后，她告sù
我在那一瞬间她堪破了生死。她指着老八说“因为他”，我看见皇阿玛眼里一闪而过的杀机。谁知dào
她竟然又说老八会死在我手里。我看到皇阿玛转头看我，我恨得牙痒痒，了不起，如果你活得过今晚，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要求皇阿玛给她们单独交谈的机会，还提出了交换的条件。我从皇阿玛的眼里看到了兴味，其实我也好奇她有什么值得我们去交换。她走到我面前，毫不掩饰的与我对视，她的眼里甚至带着一点同情还有一丝歉意。她要做什么？我还没有想明白的时候，听到了她的声音“爱新觉罗胤禛，康熙皇帝第四子，康熙三十七年被封为贝勒，四十八年晋封雍亲王。康熙驾崩，遗诏其继皇帝位，次年改年号雍正。”
她在说什么？我听错了吧？雍亲王？雍正皇帝？我看到皇阿玛看我的眼光满是惊讶和玩味。我看到太子如刀的目光恨不得劈了我。我看到十三弟复杂的目光。我看到老大，老八，十四他们惊讶的张的可以塞下鸡蛋的嘴。我还看到那个女人潇洒的走向偏殿。我誓，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我爱新觉罗胤禛从生下第一次吃这么大的亏。我绝对不会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