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只希望孙子娶个好老婆
叶裴青的的祖父出身于没落的世族,却天生好武。他在战场上立下汗马功劳,一身浴血保得先帝的性命,断了一条腿,却也封了穆国公。
祖母荆氏是武将之女,年轻的时候也曾经随夫出征,先帝夸奖“巾帼英雄”。
叶裴青的父亲叶正勤则是仰仗祖宗庇荫、含着金汤匙出世的天道宠儿。
他少时也曾跟随父亲上过战场,是个不可多得的武将,却隐没在父亲的光环下,有惊无险,不曾经过大风大浪。
尽管如此,先帝临终时,还是将掌握京城兵权的上将军一职给了他。
过了十年,老穆国公过世了,叶正勤世袭爵位,官职却没有卸下。
如今皇帝身体不好,太子、皇后、云妃和朝中各大势力蠢蠢欲动,穆国公手握兵权,他要偏向哪一方就显得极其重yào
了。
朝中人人都在急,却没人敢明目张胆地同穆国公拉关系,唯恐落下结党营私的罪名。
穆国公自己也没弄明白皇帝到底打了什么主意。太子十八岁,亲生母亲吴皇后十年前就死了,宫里没人帮他说好话,全仗着娘家的势力才能活到如今。
当今的齐皇后是原来的丽妃,生有一个十六岁的儿子,这些年来她为让这儿子成为储君操碎了心,却还是没能如愿以偿。
至于云妃,作为这几年来皇帝宠极一时的妃子,她自然没能让人失望,天天抱着五岁大的儿子在皇帝跟前转悠,皇帝笑称他“性情与寡人有几分相似”。
皇帝喜欢哪个儿子倒是十分明显,但最终继位的是哪个却难说。
朝廷里最紧张的就是太子、皇后和云妃的亲戚们。别人还可以挑主子,他们倒是完全没得选,只有一条路走到黑。
这些,对于叶裴青倒是没有太大的关系。
至少他前一生是这么认为的。
这一世重生,叶裴青却已经明白了。到底自己为什么会家破人亡,为什么会锒铛入狱,全都早就在暗中酝酿着,只等时机一到,便将他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所以,他现在最重yào
的事,就是去看看自己生病的祖母。
荆老夫人的房间里站了一大堆丫环婆子,穆国府家眷里重yào
的人物全都济济一堂。因十三和叶裴青都是男的,众人只吃吃地笑,并不多话,也并不敢十分亲近。
十三心想这倒也方便了,一一见过族中的长辈,客套一番。
虽然有新人进府,却也同时出了人命。众人都不敢穿得太新鲜,脸上只着淡妆。一个妇人穿了一身朴素的深蓝,款款大方,样貌端庄,叫人一看难忘。
十三认得,这穿着朴素之人,便是府里掌管中馈的池夫人。
且说这池夫人是个侧夫人,为什么能掌握穆国府的中馈?
原来这叶裴青的生母是皇室宗女,死后穆国公为表敬重,一直没有再娶正室。但是就算没了嫡夫人,这国公府大大小小的事总要有人管吧?池夫人在这嫡夫人过世时便负责丧事,打理得井井有条,颇有才能。她为穆国公孕有一子,父亲池之寓这些年来的官又越做越大,池夫人与有荣焉,穆国公也慢慢有了升她为正室的念头。
接下来,以池夫人为首,众人将十三的相貌从头到尾恭维了一番,只不过他是男人,众人也不敢说得太过,最后却又扯到赶快生孩子身上。
十三实在不明白他现在应该是什么表情。怎么生孩子?从哪里生,胃里生么?
叶裴青仍然在笑着,十三却知dào
他已经不耐烦了。
终于,荆老夫人笑着说:“抱孙子倒是不急,他们刚在一起,不急着纳妾。我就想裴青能过上舒坦日子。”
池夫人一看老太太乏了,忙说:“昨日那件事还没处理,老太太先同孙媳妇说话,我们先去了。”
老太太笑着摆摆手,众人连忙纷纷退下散了。
房中只剩下几个贴身服侍的丫环,荆老夫人笑着朝十三招了招手:“过来。”
老太太今年六十几,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这几个月来竟然开始偶尔吐血。
太医私下告sù
穆国公,老太太只怕胃里得了病,时日不久了。
府里乌烟瘴气,祖母心疼叶裴青。她最想看到的,是有个对他知疼着热,还能在各方面帮得了他的贤内助。
终于,叶裴青的老婆进门了。
荆老夫人骨瘦如柴的手紧紧抓着梅郁:“昨天喜宴上看不清楚,让我好好瞧瞧。”
十三第一次被老人这么拉着从头到尾地瞧,只好直直地站着。
她上下打量了半天,嘴角带笑:“这梅尚书家的二公子真是眉清目秀。”
十三只好说:“老太太过奖。”
荆老夫人爱不释手地摸着,似乎有无限怀念:“裴青的爷爷和你的爷爷当年最是要好,早就想结亲。结果两边都只生儿子,不生女儿,最后就说笑着,没女儿嫁儿子一样,就把你给嫁过来了,想不到竟然是个天姿国色——真是姻缘天定。”
十三郁闷地说不出话来。
荆老夫人对身边的丫环玉溪说:“去把那一个红木盒子拿过来。”
云溪笑着说:“老太太念叨了好久了,这礼物是专门为夫人准bèi
的,谁都不让碰。”
红木盒子拿来一看,里面却是一柄匕首,刀鞘镶满宝石,价值连城。
荆老夫人笑着说:“你是新人,本来不应当送你这种有杀气的东西,但咱们是武将世家,你又是个男的,这柄匕首不过是拿着玩的,不必有那么多忌讳。今后裴青若欺负你,你大可拿这匕首吓唬他。”
叶裴青尴尬地笑着:“老太太要疼孙媳妇也不用欺负孙子。梅郁最是温柔体贴识大体,我俩如胶似漆。老太太就放心吧。”
十三在心中冷笑。
这叶裴青倒是孝顺,为了不让祖母操心,什么谎话也说。
荆老夫人却喜欢地不得了:“那就好。那就好。新人刚到府里,什么也不熟悉,你可多花点时间陪他,别冷落了他。”
说着她又握住了十三的手,低声嘱咐着:“我看你这孩子挺好,话虽不多,却老老实实的。裴青今后就托付给你了,好好帮着他,我也就放心了。”
十三只好点了点头。
荆老夫人又转头向叶裴青说:“云瑞怎么样了?还是不肯招?”
叶裴青低声劝道:“老太太别担心,我正在想办法。这云瑞房中有那么多赃物,她又什么也不肯说,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得想办法给她解开心结,才能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荆老夫人默然了一下,又说:“听说隋丫头悬梁自尽了?”
叶裴青笑着说:“今年的确不太顺,老太太不必挂心这许多。我已经在彻查此事,过几日再带着梅郁去寺里上香求平安。”
荆老夫人说:“别人我倒还不会挂念,只不过这云瑞是我的贴身丫环,从小在我身边长大,我就不相信她会偷东西。你可千万查清楚。”
叶裴青点着头:“是。老太太别担心。”
荆老夫人垂头笑着:“人老了就是想得多。常听说年纪大了若还死皮赖脸地活着,身边的人就会遭罪。我这……”
叶裴青连忙打断她,又使了个眼色让梅郁劝。
十三连忙同叶裴青劝了半天,说了好些私房话,老太太这才眼圈不红了。
荆老夫人疲倦地半躺在床上说:“去吧,去拜见你的家翁。我也乏了,要休息了。”
叶裴青和十三请了安出门,两人一路上都安安静静。十三本来就不想同叶裴青多话,现在知dào
他心事不少,更加不想烦他。
来到穆国公处请安敬茶,穆国公刚死了侧夫人,同梅郁倒没什么话说,只问:“你可还想做官?”
十三不知怎么回答,不着痕迹看了叶裴青一眼,却见后者轻轻点了点头。
十三说:“任凭国公定夺。”
穆国公沉吟了一下:“让我看看朝中有什么空缺,再让裴青知dào。”
叶裴青说:“多谢父亲。”
十三心想:怪不得有些人抢破了头也要做贵族的男妻,想不到有这许多好处。可惜他是一介刺客,当官的瘾一点没有,白白浪费了这好机会。
回到院子里已是下午,叶裴青撂下一句“我要出门办事,晚上才回来”,也即刻走了,只留下十三在房中。
十三巴不得自己一个人待着,胡乱吃了一点午饭之后,便紧缩房门,对外只说身体不适,按照自己以前学过的武功心法,开始尝试打通经脉。
他想要逃出去,想要活命,就一定要练好功夫。
夜已二更,叶裴青和叶林拐弯抹角地来到城中一个僻静的院落里。小屋十分杂乱,叶裴青一开门便尘土飞扬。远处什么也听不见,细听却听到隐隐约约的闷喊声。
叶裴青好整以暇地站在阴暗的角落里。叶林将柴房门一关,打开角落里一个不断扭动的麻袋,露出一个人来。
那里面正是一个老尼姑,双手双脚都被绑着,光溜溜的头在月色下发亮。她看样子四五十岁,脸上的肉哆嗦苍白,双目大睁像见了鬼一样,尖着嗓子嚎叫,嘴巴里却塞了一块破布,发出闷闷的吼声。
终于,老尼姑越喊越无力,知dào
叫也没人来救她,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叶林又让她哭一会儿,笑着说:“这两天把师太留在这里,是有几件事要问。师太可愿意赐教一二?”
老尼姑连忙拨浪鼓一样的点头。
叶林说:“那我现在把师太嘴里的布取出来,师太可别吵闹。大家都是良善人,我平常连宰只兔子也要哭一阵,最是不喜杀人的,师太莫要逼我。”
老尼姑哭也不敢出声,只哽咽着点头,泪流满面。
口中的破布取出来,老尼姑果然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只惊恐地看着叶林。
叶林按照叶裴青所教,笑着说:“师太受惊了。这次就是想问问隋夫人的事。请师太把关于她的所有事情都告sù
我。”
老尼姑的身体如同筛子般发起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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