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切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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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明星稀,一个黑影悄然无声地在黑沉沉的林间小路上飞驰。
  十三施展轻功,面无表情直视前方,却无时不在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一路上,他发xiàn
  了几具倒地的尸体,却没有发xiàn
  他要找的人。乱石间血迹斑驳,随处可见打斗之后的凌乱,十三时不时蹲下来悉心察看,又闭上双目扇动鼻翼。十年的训liàn
  已经让他的嗅觉比狗还要灵敏。
  终于,沿着重伤者留下的血痕和味迹,他向湖边追去。
  自从八岁被收拢于组织之下,如今已有十二年。原本是个连饭也吃不饱、经常被人毒打的小要饭的,现在能健康长大,还学了一身本领,十三对组织心存感激。
  在他的认知里,组织对他有恩。所以,他倾力回报,忠心不二。
  十三天资好,武功高强,做事又沉得住气,从来不会因为情绪波动而影响任务,顶头上司对他十分欣赏,派给他的任务越来越重yào。
  于是,一年之前,他被正式收拢到组织的核心里来了。
  山林间起了夜雾,月色下的一切朦胧如烟,给人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十三的脚步放缓,在枯叶遍地的湖边慢慢查探,仍旧像猫一样无声无息。
  这一次的任务有些特别。
  目标人物唤作叶裴青,年十九,是天国从一品穆国公叶正勤的嫡生世袭长子,地位高贵。
  组织似乎对这个人非常拿不定主意。
  四个月前,十三接到的任务是刺杀这个人。
  当时他没白没黑地往天国京城赶了几天的路程,想不到半路上收到命令:任务取消,不杀了。
  十三愣了一下,原路返回。
  过了半个月,他睡到半夜时被人叫起来,任务再一次下达:刺杀叶裴青,刻不容缓。
  于是,他又一次连夜向京城拼了命地赶,结果刚刚到达,任务又被取消。
  就算好脾气如他,也经不住被人这么折腾。于是他在组织内部悄悄托人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负责传递消息的信使小声道:“还不是三刃和二刃意见不同么?三刃要他死,二刃要他活命,两人正在较劲呢。”
  十三:“哦。”
  信使道:“叶裴青武功高强,三刃身在睿国不方便亲自解决,才非要你出面。”
  好吧。
  他就驻扎在睿国和天国的边境,本来就是谁都可以差遣的。
  三刃在组织里排行第三,负责睿国的事务。二刃排行第二,负责天国的事务。叶裴青是天国人,那么这场较劲最后谁会胜利,十三的心中已经有了数。
  再过半个月,刺杀任务又一次传下来了。这回他学聪明了,慢慢在路上遛马,并不着急赶路。果不其然,任务又被取消。
  他不清楚三刃为什么敢越权干涉天国的事务,也不明白为什么二刃同三刃明明交好,却要闹成如此田地。从此之后,三刃和二刃似乎终于达成了某项协议,刺杀叶裴青的争执就此结束。
  但是,这么翻来覆去几次,叶裴青这个名字在十三心中总算扎了根。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能得到组织里两个大人物的青睐?
  一天前,十三再一次听到了他的名字。
  这一次的任务信封上用红笔标上了“加急”二字:火速赶往停悲湖附近,救叶裴青的性命。
  ……救,不是杀。
  好吧。
  任务是二刃安排的,十三离停悲湖只有一天半的路程,于是他什么行李也没带,轻装上阵。
  十三站在岸边闭上眼睛,认真倾听着湖里的声音。寂静的夜里寒风阵阵,幽然飘来一个人虚弱的呼吸声。他缓缓睁开双目,身形如黑豹般灵敏,沿着湖边向声音的来源飞去。
  芦苇丛中,几具尸体静静地浮着,月亮的倒影在远处碎了一片。十三踏入湖中找了半天,终于把一个昏迷不醒、浑身是血的男人从水里拉了出来。
  十三将他放在岸上,拨开他头上的湿发,月光下男人的面色惨白如纸,容貌却精雕细刻,正是他几月前在京城暗中看过的叶裴青。
  只可惜,当时他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现在却比一具死尸好不了多少。
  他探着叶裴青微弱的呼吸,将他一个翻身背在身上。
  任他如何身份高贵,现在也不过是一个落魄之人。
  ……
  披星戴月飞驰了一整夜,十三趁黑来到附近小镇里的一间小平房。
  他将叶裴青安置到床上,为他擦拭身体,清理伤口,又涂上金疮药。
  叶裴青脸色惨白,体冒虚汗,神志迷糊不清。身上交错的伤痕有的深入骨髓,有的伤及脾脏,每一道伤口都诉说了那一夜是怎样一场恶战。富贵人家多是非,叶裴青是国公世子,想必很多人想要他的性命。
  十三心道:二刃命令他救叶裴青,现在这人死不死,活不活的,他不好回复二刃。
  于是,他坐在床头仔细侍候着这个伤重的病人,百无聊赖。
  叶裴青能够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接下来只能看他自身的求生意志。十三想:他能活下来最好,不能活也请尽快给个准数,大家好各自忙各自的,才不耽误时间。
  昏迷了一天一夜,正当十三喂他喝水的时候,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突然握住他的手腕,叶裴青一身冷汗,咬牙切齿:“我杀了你……”
  手中碗里的水洒了出来,十三默默无语地盯着他。
  他明白叶裴青必定梦到了所恨之人,恐怕与这一次的刺杀分不开,也不说话,继xù
  喂他喝水。
  过了许久,叶裴青面上的悲哀之色不减,反而越发激动,口中喃喃着“杀了你”“不孝的东西”,神志不清难以自制。
  握着他的手似乎要将他的手腕捏断,十三恐怕会扯裂叶裴青的伤口,不想用力拉开,索性坐在床头调整好姿势,让他捏个痛快。
  到了半夜,一双手臂突然紧紧抱住他。叶裴青痛苦地将脸埋在十三的怀里,泪水把他的衣衫打湿。他的情绪一直不太稳定,直到深夜也不放开,不住地乱蹭。
  十三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他想把叶裴青敲晕,又恐将他敲死,让叶裴青抱了自己一宿,浑身被汗水浸得湿透,睁着双目直到天明。
  这人究竟怎么了?
  第二日清晨,十三舒展着发僵的身体,床上的男人突然一动,气喘吁吁地翻身坐了起来。
  正在下床的十三动作微顿,再一次默默无语:竟然……能坐起来。
  ……恢复得太快了。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脸上的人/皮/面具,向叶裴青递过一碗清水。
  叶裴青头发散乱,狼狈不堪,似乎刚刚经lì
  过恐惧之极的事情,却在强自镇定。他往十三脸上看了一眼,突然有些茫然:“……是你?”
  十三的眼皮跳动:“……”
  他非常确定,即使带着面具,自己也从来没有在叶裴青的面前现身过。
  这个人绝壁不应当认识自己。
  叶裴青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似乎十分不解。他又环视四周一会儿,面露惊异之色。他马上垂下头,表情复杂地不知在思索什么,突然低声缓缓道:“……现在是德政元年?”
  ……脑子坏了么?从没听说过这个年号。
  十三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敬昭十六年。”
  叶裴青微微皱眉,却不说话。
  十三将那碗水往他手中推了推。
  “九月?”
  “嗯。”
  叶裴青眯了眼睛,情绪似乎有些激动,却咬牙压抑着:“……多谢救命之恩。”
  这人似乎忘记了时间。
  十三端详着叶裴青的神色,心中慢慢拟定着回复二刃的措辞:启禀二刃,叶裴青已无性命之忧,可惜头部受伤,不知思考可有大碍。
  叶裴青沉默地抿着十三递给他的清水,终于冷静下来,恢复平时儒雅的常态,坐在床上思索着不发一言。
  一天都平稳地度过,二人除了必要的交谈绝不多话。到了晚上,又是十三为他换药的时间。
  安静看着十三为他准bèi
  好热水,又要为他脱衣,叶裴青俊逸的脸有了点尴尬:“我自己换就好。”
  十三:“……”
  竟然在不好意思么?
  十三不以为意,把金疮药递给他,转身出了房间去买晚饭。
  叶裴青身体恢复得出乎意料得快,已经没有大碍,他明天就可以去回复二刃的交代了。
  回到房间时已是半个时辰之后,窗外残阳似火,房间里已经亮起了蜡烛,在昏暗里晕起一团温暖的光,映着叶裴青满是伤痕的身体。
  叶裴青坐在床上,光着膀子试图在背上抹药,却拉扯着伤口,疼得脸色发白,不吱一声。
  十三默不作声地把一个热包子递给他,一手接过金疮药,坐在叶裴青的背后,用湿布沾着热水为他清理伤口。
  叶裴青的手中捏着包子,默默地吃了几口,突然温声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十三手上的动作一停。
  他没有名字。组织也不允许他们说。
  于是他继xù
  沉默。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你毕竟救了我的性命。”叶裴青的声音低沉,“告sù
  我你的名字,也让我将来有机会报恩。”
  十三沉吟着。他救人是为了完成任务,不用他报恩。
  但是这点也不能说。
  叶裴青安静地等了半天,又温声道:“不告sù
  我名字也无妨,去哪里可以找到你?”
  十三低着头为他涂药,不出一声。
  叶裴青笑着,声音里却有一丝落寞:“……你果然还是什么也不肯告sù
  我。”
  十三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人说话太奇怪,为什么一副之前曾经见过自己的样子?再怎么说,这也是首次相逢。
  这一夜,十三盯着叶裴青的睡容,脑中有些奇怪的想法掠过,却抓不清楚是什么。
  第二日清晨,十三整理好自己的衣物,向叶裴青告辞:“你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该走了。”
  叶裴青坐在床上笑着,似乎早有预料:“你保重。”
  十三往外迈开步子,只听叶裴青在他身后温声道:“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你可以随时来京城穆国府寻我,到时必定报答你今日的恩情。”
  十三:“……”
  报恩就不必了吧,听起来好麻烦,反正他是奉命行事。
  叶裴青看他要走,又笑着说道:“若有时间,一个月后我成亲,请你来喝杯喜酒,也算聊表心意。”
  十三默然不语。
  叶裴青要娶的是男妻,如果自己当时刚好在天国京城有任务,到时候在大门外看看热闹也不错。
  他向叶裴青微微颔首,道了声“恭喜”,迈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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