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五章

  少女气息清透,虽然一副笑模样,对自己说话时却处处克制拘礼,不知他是否猜透自己身份,既然她不挑明便也不再多说,看她一直瞧着自己身后,不知他在看什么,便顺着她目光看过去,有些疑惑,只等少女开口。
  一侧环抱少女的少年面容淡静无波,虽未曾言语,却风华无双让人不容忽视,只有目光时时刻刻追随着少女,想来二人感情极好,不由让自己想起了上官,二人自二百年前一别,自己一心修复怨灵带来的暗伤,一闭关便是二百年,上官也随之闭关,如今自己已经出来却未曾收到上官消息,师门任务又不能耽搁便只能匆匆独自前来,如今看了少年少女的相处之态,心中一时竟有些羡慕。
  少年也只是静静等待女子问完话,方才随着少女的话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一缕,大部分的视线依旧在少女身上,东方冥哂然一笑,先对着少年回道:“在下一介散修,与南宫姑娘并不相识。”而对于少年否认自己修为一事并未过多询问,每个人都有自己想隐藏的秘密,萍水相逢探究太多只会让人觉得失礼。
  随后才对少女询问为何自己独身前来一事做了答:“南宫姑娘随意即可,称呼不过一个代号。至于同行者,不过仅仅有三两知己,如今他们有的历练未归,有的尚在闭关,徒留我一闲人,故此才会独自前来,得遇二位是在下之幸,况且在下只是凑个热闹,对黄泉真水的争夺随缘而为。”又随着少年指着的方向瞧去,看了许久除了那处气息波动不太寻常,跟自己在冰宫寻到炼妖壶时候气息有些相似,更多的却是不同,便再也看不出其他,拧着眉不确定道:“那处除了气息波动不同凡响,倒没瞧出什么,听公子的意思是那处有重宝出世?”
  江南可采莲,相公我和你说江南可好玩了,而且我还知道很多好看的风景和好吃的地方……一说起江南我就开始高兴,特别想把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相公,连相公什么拉我进院子都不是很清楚,直到相公递了杯水给我,我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房了】
  她与君影两百年相伴,其中情意深重自是不必多言,她并不担心他会多想,却还是将环在他腰间的手收紧了几分,因将眼前男子误认为是南宫暖衣心上人,故才问他为何独自前来,未等到男子的回答,少年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从头顶上传来,她抬眸与他对视,眸中溢满了柔情:“夫君所言甚是。”她庆幸遇到的是他,亦庆幸能得他深情以待,至于男子与南宫暖衣,她方才是想探听一下他们结局,不过现在她又不是很感兴趣了,听到男子的话语,她才将目光移到他身上:“确实不认识,不过我见过方师兄与佳人携手并肩同游,郎才女貌,羡煞旁人。”她又将目光移回到少年身上:“那时候我还很羡慕呢,不想自己有一天也能与心上人云游天下。”忆起这两百年二人一同走过的地方,她笑意盈盈,言语间更是难掩甜蜜。关于男子为何会独自前来,对于迟来的答案,她倒是没有再追问,而是顺着少年指尖望去,真水之中隐约泛着金黄光芒,若不是之前少年有提过是轩辕剑,加上他直接指出了地方,还真难发现,她看向男子,突然言道:“方师兄,我夫君无修为在身,我又是一介女流,还得多多仰仗你的照拂。”
  说起伏羲琴,他便有些无奈,谁知道少年的本命武器偏偏是琴,自幼他学习的乐器中都没有带琴弦的乐器,不是他不想学,而是无论怎么练,他就是弹不出好曲子,管弦一类的乐器他倒是玩的得心应手,因为这事,他没少被母亲和长老嘲笑。几日前弹出完整的琴曲已是他目前来最高的成就了,虽然他心中满意的不得了,但这就苦了给他日日听琴音的少年,那既不成调也不成曲的琴音,着实让人头疼不已。
  “你让魔音绕耳了这么多日,我再给你弹,你都要不会欣赏这世间好曲了。”
  他的魔音不仅让少年无奈,就连一向平静的伏羲琴都感到不满,而他确确实实没有办法,他尽力了,奈何就是没那个本事。
  听闻少年的话语,他刚想反驳炼妖壶是物件,就算有器灵,那也和人不同啊。但至尊令的出现让他收回了到嘴边的话。离殇宫宫主突破了,他知道魅影的身份,也从中或多或少推断出一些有关君影消息,他确确实实没想到,在云中城与离殇宫之上还有更高一层次,而他身侧伴着他的人便来自天域。也许正因为魅影来自天域,他才会养成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下意识看看魅影是否还在,若魅影受命返回天域,而他仍未打到飞升的修为,那他二人面临的也许不仅仅只是分离。
  “嗯。君影突破,修为被封,这世间也就只剩你可当大局了。”
  “若不是我,两百年的时光或许会让你的修为更加精进。”
  黄泉真水…他不知此物作用为何,力量怎样,但同黄泉二字挂上钩的,大概都不会是什么性情温和的物件。
  “黄泉真水?地下九冥之物么?”
  说着他已起身穿戴好衣物,用发带随意绑好青丝后,便转身去拨弄少年披散在身后的发丝,挑了缎红色丝缎,认认真真将少年的发扎成了自己想要的模样。末尾,仔仔细细欣赏了会少年的面容,少年就像是自己精雕玉琢的瓷娃娃一般,他对此当然甚是满意。
  温柔缱绻,食髓知味,待热潮退却,激情稍减时,天已大白。
  满室草木横枝间,有红影忽然闪出,快如闪电,眨眼到了榻前。那厮甫一上榻,便将抱了满怀的野果献宝似的放在榻上,眨巴眨巴亮晶晶的眼,炽热而兴奋地望着还在睡梦中的神荒,那狗腿模样,不是红毛鼠小火又是谁?先前二人缠绵时,两小兽识趣地出去“打猎”,却没料到有神荒大人在此,方圆百里的凡兽早已吓得两股战战,不敢外出。好在红毛鼠常年在山野流浪,会识些野果,采摘回来,总算有了交代。
  小火身后,玄狐迈着优雅的步子,慢悠悠的绕开所有可能刮到它皮毛的树枝,也来到中央,跳上榻,紧靠着东方悬壶,打了个哈欠卷着身体静静趴下——在外漂泊一日夜,玄狐也有累了。悬壶看看玄狐,又看看另一只,扶额暗想:同样是兽,瞧瞧人家玄狐大家闺秀的模样,再瞅瞅小火这山野村夫,真是同兽不同命啊。察觉到东方悬壶的注视,小火转过身,肥硕的鼠脸笑得见牙不见眼,鼠爪指指神荒,眼神询问神荒大人什么时候会醒?神荒大人不醒怎么吃我为他采摘的果子?不吃果子怎么能体会我的辛苦?我可以假装脚滑把他踩醒吗?
  东方悬壶摊手,“请君随意”,然后下榻,从轻夕簪中取出一件薄衣盖在神荒和玄狐身上,然后披一件轻裘,踏着满屋绿茵鲜花,出了破庙。
  蓝天一抹,浮云几丝,远山连绵,近溪潺潺,头顶是极好的天,眼前是极美的景。良辰美景,爱人在侧,人世间最幸福的事莫过于此。
  察觉身后有人走近,悬壶淡淡地道:“我想去神荒山脉看看”。她回首望来人,嘴角噙一抹微笑,春光浓淡,她的笑却令春光也失了颜色。
  “我想去有你足迹的地方看看。”
  少年一如两百年前一袭红衣,任由男子为他束发,百年来,男子为他束发多次,他亦是幸福满满,"泽儿手艺越发的好了。"少年看着男子为他束的发,笑意更深。之后少年起身,转身看向男子,言道:"走吧。"少年素手握住男子,瞬间消失在了云中城之中,再次出现便是凡间皇城城外,看着黄泉真水肆意流淌,死伤无数,少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君影三人,并未开口言语,他带着男子的到来,纵是君影没有修为,也能感受到他的到来,少年看着身侧与他十指紧扣的男子,"泽儿,这便是黄泉之水,千万不要离它太近。"少年嘴唇靠近男子耳畔,"我可不希望你沾上而因此忘了魅影。"少年另一只手微张,在黄泉之中肆虐之处设下屏障,而后少年带着男子落在所设屏障之处,"多加小心。"少年与男子十指紧扣并未松开。他抬眸看向黄泉真水的一处,上古神器轩辕剑,难怪,不远处的白衣少年要唤他前来,轩辕剑乃是利器,若不处理得当,将是生灵涂炭。
  也许是因为太久未离开云中城的缘故,凡间皇城的景象让他一时间没有与记忆中的皇城联系起来。人类最尊贵者自称为皇,为皇者大都为天选之人,也因此被称之为天子,而天子脚下的皇都,历来都是人类最繁华的地方,日日笙歌,夜夜通明。但如今,真水肆流,百姓死伤严重,这番景象着实让人无法联想那繁华之景。
  身侧之人的气息近在耳畔,遗忘?这么说沾染黄泉真水的人会损伤记忆,遗忘红尘,效果和孟婆汤类似呢。
  “上穷碧落下黄泉,若我忘了红尘,忘了你,魅影当如何呢?”
  思绪间,他便开口打趣道。语毕,他才抬头远望,看见不远处的三人,期间的白衣少年他自是熟悉,离殇宫宫主。说起来,他当初得到的离殇宫核心弟子的令牌,这么多年,也不知道被魅影扔去了哪,他也一直没想起来这令牌,如今看见离殇宫宫主才想起当年之事。
  “你和君影都在,不会出事的。”
  出了云中城,他的修为被压制在体境阶段,修为骤降的不适感,让他不经感叹魅影原有的实力之高。
  他可感觉黄泉真水中有其他物件,那是与黄泉真水完全不同的气息,但他没有往轩辕剑的方向联系。轩辕剑,上古神器之一,斩下蚩尤头颅的利刃,剑的持有者,无一不是拥有帝王之命的天选之子,传闻唯有皇室正统血脉才可驾驭这无上至宝,压抑住剑中嗜血之气。若是轩辕剑单独出现在皇都,他并不会感到奇怪,毕竟这是天子脚下。但伴着黄泉真水出现,让他完完全全没往轩辕剑的方向考虑,崆峒印与龙相伴,与水同时出现,才更为合理。
  “那是崆峒印么?”
  向魅影身上靠了靠,并没有松开二人紧紧相扣的手黄泉真水沾染便会失去记忆,现再加一方神器,只怕是不好处理。
  见令仪拍额头的小动作,顾皎不由忍俊不禁。
  他对齐家令仪一见钟情,求圣旨赐婚,实则两人在婚前,只见过短短两次面罢了。
  只能大体知道对方的品性罢了,虽然有自信两人是天作之合,却也做好了好好磨合的准备。
  却不想,相处如此自在舒心。
  顾皎含笑道:“令仪放心,这些王叔早就已经安排妥当了,若是令仪好奇,也可以去问问。”
  王叔王管事掌管顾皎院中一切事物,顾皎早就吩咐过他要好好对待令仪,只要有王管事对令仪恭敬,院中便不会有人敢奴大欺主,欺上瞒下。
  “令仪,你跟我来。”顾皎拉住一只小巧柔软的手,踏入卧房。
  很快,王叔便送来一朱漆雕花檀木盒子,顾皎将盒子连钥匙一同交给令仪。
  “家里每人月银都有数,并不多,却为我们置备了两家商铺,一套别院,以及一些田地……”
  顾家家业要传给大哥,五兄弟感情好,并不会分家,也就是说,不出意料的话,就算顾皎一事无成,他大哥也得养着他一院子。
  而父母为他们每兄弟置办这些,是给他们私下花用的……
  匣子中大概装着地契,账本,银票等等,也就是顾皎的“家产”。
  顾皎道:“这些以后便由令仪保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