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四章

  短兵相接,水鸣剑发出海浪撞击礁石的水声,是纪寒谷,瓜儿后退两步,执剑挡在段清莲前,双眸里似燃起火,紧紧盯着欲要向前的弟子,与寒栖一左一右将段段护住,一时剑拔弩张,场面僵持不下。
  掌门与各长老来得有些迟了,众弟子齐齐下跪,瓜儿却不为所动,立在原地衣袂随风起。衣角处有异动,瓜儿偏头,牵住段清莲的手,与她十指相扣,面上冷色有了松动,“我信你。”纵使她信,其他弟子也不愿信段段的辩解,此事与九尾脱不了干系,杀人亦是既成事实,大错已筑。不过,又有谁说定要追逐正确而行呢。
  掌门令已下,瓜儿躬身将段清莲从地上扶起,哪料背后忽有剑阵袭来,正欲回身格挡,却被掌门化解了。“多谢掌门。”那弟子还在振振有辞欲替天行道,眨眼间就已化为灰烬。段段眸内的光瓜儿不会错过,这股强烈的妖气让她不禁握紧段段的手。
  “没人欺负得了我们,也没人欺负得了你,相信我们能应付的来,好吗,段段。”这是第一次瓜儿没唤段清莲师姐,她能察觉到那股妖气中的怒气,“走,我陪你去囚兽之地吧。”
  当面杀人,任凭瓜儿全身都是嘴,也是说不清的,先离了这群人,再谋划下一步棋吧,这日耀,段段是呆不下去了。
  怔了一怔,显然问渠这回答在他两个设想之外,“你在找什么?”话一出口又觉得问得十分多余,既然她想把自己先遣回剑墟,那找的东西多半也是不愿让自己知道的。良久缓缓伸手回抱住她,“可是…”按他素来识趣的性子似乎应该就这么答应下来了,他难得沉默了下,“眼下银狼状态如此,你也刚被请仙符所伤,我……”
  话语一顿,再开口时声音发低,恍惚带了分恳求意味,
  “我只远随你们几天,且绝不插手你找寻之事。待银狼伤一好我就走,好吗?”
  “凤玉告诉我天幽门的百鬼图谱在鬼域判官那里,我要再去一趟鬼域夺回天幽门遗失的百鬼图谱。”问渠微微踮脚冰凉的唇畔覆上你唇,带有她独特的气息,流连忘返,许久她才依依不舍的中断这个吻,抬头道,“你身上的天道之心过于特殊我担心它们会对你做出一些更丧心病狂的事,
  那群鬼老奸巨猾,阴险狡诈,尤其擅长哄骗生人,你那么好骗。”她撩起你腰间落下来的青丝拉拢至背后,一本正经道,“这怎么行。但是为了让我的霍师兄安心。”她轻挑腰间结,抬手一道结界竖起,暖风忽起,她勾住你的脖颈笑意盈盈道,“我们来疗伤吧。”
  “…原来凤玉告诉你的,就是此事。”在山洞内未曾问到的事如今却被她主动讲出来了,霍弋凝视她良久,心中悄悄叹了口气,“好。”衣带松散,他将人打横抱起来到树下,“食梦影你也一并带去吗?我看渠渠挺喜欢它,能否叫醒让他们道个别?”
  “食梦影我不能带着去。”问渠将发间簪子抽出,青丝泄开,小小的虫子亮起抵抗的光芒,嘟囔着不满道,“我还没有睡够呢,漂亮姐姐怎么啦?”食梦影话一说完,渠渠就从剑里蹦了出来一把抓住虫子,大声道,“你这虫子怎就那么能睡,莫不是还想着吃我娘的梦!”那食梦影又落道渠渠手里气呼呼地反驳道,
  “你!”血剑散去,持剑的人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结局。他从未想过要真正的取他性命。
  寄云潇手掌一挥,血染风华被收进纳戒之中。随即指尖连点那女子周身要穴帮她止住流血的伤口。“服下!”寄云潇拿出俩粒回春丹交给那女子。
  “你说的那个人我记下了。只要他还在这个世上,我便一定会找到他。你等了他这么久,现在就放弃,你甘心吗?”
  结界之内温度骤升,春色撩人。衣衫半褪,霍弋亦是全身心回应着她,吻得缠绵而专注,直到眼底全是她在自己怀中动情沉醉的样子。他的手一直不安分地在女子全身游走,从胸口到后背,最后顺着脊梁上滑,一个手刃便落在其颈后昏穴。
  他将女子靠放于树下,衣衫重新拢好,这才一面理着自己被解开的衣扣一面走出结界。
  外头一众生物乍见他这么快就出来了一时都有些惊诧与尴尬,犹豫着不知说点儿什么调节气氛。他仿佛没看见众人脸上丰富变化的神情,冷淡的目光只移到银狼身上,开口道,“凤玉来山洞时到底找她说了些什么?”
  问渠常插在发间那支簪子蓦地出现在手里,被他拿着随手转了一圈,突然冷笑,“你也可以不说,我倒更想自己找他问。”
  历练归来已久,眨眨眼三十年如白驹过隙,她记于与顾惊寒的约定,因而哪还敢偷懒,只是实在耐不住时,又悄悄跑去他院子里,讨杯茶喝,再讨点小奖励。
  仙树枝叶撞得沙沙作响,风过留痕,偶有几片落叶,归了泥土便化为仙气,第五峰云峦叠绕,上峰之路七拐八弯的,颇是费劲。
  五峰各有千秋美景,今日便是与五峰弟子约好了一同商讨修炼心法,她从藏书阁出来,又瞧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朝五峰走去。
  还得先去拜访五长老一趟先。
  银狼没有想到你对问渠的事会如此敏锐,它缓缓地站了起来,被烧焦的毛发在问渠灵力的滋养下长出新的软毛,银光浅浅,它眯了眯兽瞳惬意地感受天地间灵力的滋养,冷声道,“你其实从来没有信过她。”
  “天幽门的百鬼图谱的确很有可能是诱饵,但以她的性子,就算知道是阴谋也做不到视而不见。”
  而此时你身后灵力波动,结界褪去,问渠从结界中缓步走了过来,暖风熏得人心醉。她抬手撩起青丝别至一旁,抬眸直直的凝望着你,“我以为你对我也是动情的。”她仿佛是想到了什么,顿了顿道,“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的温柔,原来只是在等着我沦陷。”
  瓜儿一声又一声的安慰让段清莲暴动的妖兽本性褪去一些,眸中红光褪去又恢复到了以前那纯洁无瑕的双瞳。
  段清莲当着众人的面虐杀弟子,众弟子和长老姐怒不可竭,掌门抬手一股清风将寒栖托起,而纪寒谷则是愁眉不展,将瓜儿拉了过来,沉声道,“师妹,你不能再靠近她了。”
  “段清莲!你当着众人的面虐杀我日曜弟子,今日困兽之地也容不得你!”二长老往前一步,正欲出手,而这时天空乌云密布,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阴柔的笑声从天空中传来,“哈哈哈哈我的妹妹果然没让我失望。”
  “只杀一个怎么够?”笑声戛然而止,虚空中涟漪动,九尾缓缓地现形,用诱惑的口吻道,“不如屠了他们满门,你说如何?”
  段清莲动身动了动,眸中红光和黑瞳开始挣扎起来。
  “至此之后,汝身为吾之刃,吾命与汝相连。”寄云潇勾勒出最后一笔阵纹,伸手点向剑身。这一指,如画龙点睛,血染风华瞬间红光大盛,一道虚影开始在剑身之中凝聚。
  “师傅,此次下山也不知何时回来,你好好照顾自己。”逐鹿大比之后,师祖身陨,剑墟大乱。而其他门派,也怪事连连,一时间,五大门派遭受重创,要说是巧合,谁也不会相信。而在此期间,她也从师傅口中了解到殷孽的事情。恐怕修仙界,会迎来一场大战。
  这些天,她一直在协助师傅处理门中事务。前些日子,应长老召集,今日九州魔修活动频繁,前去调查,她自然也在其中。收拾好东西,告别师傅,踏上青赤剑,御剑离开。
  行至东洲,扑鼻而来一股花香。望着那遍地的鲜花,心中暗叹,不亏是被称为花城的东洲,果然漂亮。殷孽是被封印在云坎,而云坎也坐落于东州,或许可以在此调查一下。
  “这位小哥,小女子初来乍到,请问这里最大的酒楼在何处?”叶玖歌在街上随意拦了一位路人,人多的地方,消息自是会灵通一些,说不定能得到些有用的情报。
  “多谢。”得到了确切的地址后,寻着那人的指引来到酒楼。
  机缘所得,总算集齐炼制九转金丹所需药材,用以灵力灌养半个月,今日便要炼制九转金丹。
  掌火灵力,将九呷果放入药鼎,控火势平缓,以慢火融至液状,可嗅其果清香。左手稳定药鼎,右指轻点空气,灵力携起九曲,再一转圈,便是切成几段,落于掌心,焰色包裹九曲碎片,以肉眼可见速度缓慢融化,再加其倒入药鼎中,但见火红焰色唰地一瞬转为蓝紫色。
  九呷果液与九曲融液在鼎内纠缠,最终屈服于熊熊药火,逐渐融合为一体。眉角一挑,甚是欣喜,稳了稳心绪,又将最后一位九光琉璃草投入药鼎中。逐鹿有幸得一株七瓣雪莲,将它加入炼制丹药中便可把其提升到极品等阶。
  从朝日迟暮不过一瓶丹药的时间,金光璨璨,比暮色垂涎,房内充盈着一股奇艺清香,渐收灵力,金润丹药静躺掌中。
  一夜无眠,所幸是修道之人,纵使眼底青灰,三步一哈欠,瓜儿还是清醒之至,与燕稚暂时分道扬镳,买了一坛酒依着记忆里的路,找到了小九的衣冠冢所在,那里已经是一家青楼了。远远望着,瓜儿将酒坛上的封泥敲开,飞身去了青楼对面酒家的屋顶上,喝了个酩酊大醉,闭眼休息许久,天色暗了下来,恍惚间看到一个太监装的人溜到了青楼后面,醉意未散,瓜儿起了坏心思。
  闪身到了太监身后,看他鬼鬼祟祟回头望见瓜儿险些摔倒在地,瓜儿也不犹豫,一掌将他打晕,扛到无人的小巷子里把他衣服给扒了,换到了自己身上,不忘把他身上的财物令牌一起拿走,她已经好些年没干这种强取豪夺之事了。
  既是从青楼前过,那怎能不进去坐坐,众多姑娘在花枝招展的揽客,连年近半百的老鸨都老当益壮亲自上阵,瓜儿目光落在角落里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上,一口吴侬软语被她颤声道出,勾起了瓜儿深藏在心底的记忆。
  走近把人揽到怀里,有些粗暴的将人带到楼里,雌雄莫辨的声音倒是有些太监感觉了,“今晚就你陪杂家如何?”瓜儿靠在位子上,一手将一个金锭飞到那姑娘怀里,昂头咬着酒杯将酒送到嘴中,笑得愈发猖狂。
  距离逐鹿大比已经过了五十年,前有逐鹿大比里魔修横行,后有剑墟、日耀、九霄接连出事,而现在也是终于轮到云坎了,说是巧合谁会信?这么多巧合拼凑在一起可就是必然的结果了,我在明敌在暗,定是一场不好打的战役。
  拂檀为云坎掌门弟子,亦是为他亲姐姐,如今云坎掌门身死,殷孽又为众人所知是从云坎放出来的,更何况拂檀爱徒未回云坎,更有叛逃云坎的嫌疑。压在她身上的担子远比看到的要多,身为弟弟的世襄如今所能做的便是安慰拂檀,让她振作起来,下一步便是恢复云坎的名誉。
  思虑之间已经到了掌门大殿面前,只看到了一袭黑衣背对着他,趁着四下无人,也是想多安慰姐姐一些便是破了这称呼礼节。
  “阿姐,你…还好吗?”。
  当霍弋意识终于苏醒的时候,他一时有些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
  留在脑海里最后的记忆是忘情反噬的万弦穿心之痛,他应该是在和凤玉死战。但是现在他的身边既没有凤玉,也没有鬼将幽魂,更没有问渠渠渠,有的只剩一片黑色,一片无尽的旋转着的黑色,而他仿佛浮在某种以火焰制成的禁锢之中,包裹着身体的熊熊烈火烧得比他以往见过的任何一次都炽热,却半点没有使他受到伤害,反是某种蕴含生机的能量从那滚烫的火焰精华中逸出,唤起藏在血脉深处的共鸣,一点一点慢慢修复着残破的神魂和躯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