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徒长个子不长记性.她搀扶着南宫,重心不安稳,有摇摇欲坠之势.日光灼烧着暴露在外的肌肤,不断鞭打着她的双腿,促使她愈来愈快地向前.余肆闷声不响地手上使力拉紧南宫的衣袖,脚下亦未懈怠.或许是跌倒的趋势过于明显,南宫软绵绵的声音挠得鼓膜痒痒的.气息喷吐在耳畔,她不习惯至近距离接触,只能强装无感,并要求自己马上适应.
  嘴上不回答,脚下却放慢步子.就算慢慢走,天黑前,约莫能到.她作了最坏打算,也就是露宿.反正今晚也是要作商卖准备,守壹晚夜也不会有损失.日夜颠倒的生活,于她早已司空见惯.倏忽间,壹种教人浑身不大舒服的视线如蚊虫般叮在自己脸上.南宫恢复了视力,就想用目光在她脸上开个洞么?
  卵石搁着鞋底,高低不平,偶尔水花扑到裤腿,凉丝丝的.暖风拂面,催生出细密的汗珠.南宫温温的手壹下捏上余肆的脸颊,顺带附上调戏的话.她没有多余的手去阻止南宫,只是朱唇轻启,冷淡地吐出句话,
  “再动就摔了你.”
  毫不留情,听者听着就觉得她壹息之间就会松手,任由着高大结实的小伙子摔倒坑坑洼洼的地上.镇子的炊烟远远地浮在天边,眯着眸子,就捕捉到暧暧人村.
  快到了.
  碧发女子双臂环胸安静的站在一边,见师弟姜婴与那少年谈话,到自己看来如此态度有些过于失礼了,若是惹得对方不悦怕是会将事情搅浑。但独孤岚并未上前阻拦,因为她知道师弟向来如此性子,也并非毫无分寸之人。目光轻扫凝视,也不知这次接风宴是否会说些什么,大人物仅仅走个过场吗?也许并没有那么简单。二人看似对峙的场景到让独孤岚起了几分兴趣,却又让自己有些摸不着头脑。
  正当自己一筹莫展之时,被一声音吸引而去。只见师妹陵襄跑到了自己身侧一副略作拘谨的样子请了安,独孤岚轻轻点了点头示意这段时间自己安然无恙,无需忧心,并顺便答应了对方向自己求教功课的请求。
  “可以。”
  再者索性黏了上来,扯住自己衣袍的边角让自己附耳过去,女孩儿有些奶声奶气的声音在自己耳蜗里不断转悠的同时还再发痒。听着她询问的话语,想了想五年前陵襄还未入谷,不知晓此事也属正常,但就算是其他同门多半也是不知道的,“医者仁心”一事不过只有自己和温亓师弟最心知肚明.
  “五年前,我和你师兄温亓救下了一位受伤的少年,而此人正是现在与姜婴对峙之人。这五年间,我和他对话的次数掰着手指头都能数清楚,在谷内是少为人知的二师兄。”.
  她如实奉告,但独孤岚觉得若是普通弟子绝不可能与其他弟子之间来往如此之少,就算是性子孤僻也不至于让谷中之人连认都不认得他。能够与其说上几句话的怕是只有自己和师弟温亓,而且那少年递予自己的玉佩十足证明了他的背景不浅,不过具体是何方人也,也许只有谷中高层人员知晓也说不定呢。这其中隐藏了什么秘密,反正确认并非皇亲国戚之人。
  拔剑作罢,书生露出原本掩藏的凶猛,摆出拳法的架势.他大可以魂力对付她,却乖乖遵从了某不成文的规定.有些习武之***行,她抿唇,不由得另眼看待起书生.书生……?呵,这称呼,总有欲盖弥彰的意味.贴身入怀,遭对方打压,壹爪压住她的动作,另壹爪便刁钻地抓向她的壹肩.
  她干脆顺着书生的动作,整个人往下沉,然后如壹颗弹丸般,朝着他的小腹顶去.她以全身之力跃起,顶开书生,自己却翻了个跟头,在荒地上滚了几圈,沾染了壹身尘土,咬到壹口杂草.她果断地起身,酸涩的味道在口中扩散,教她微微蹙眉.她立马重开,在原地站定,稳稳地等书生的反应.
  “名字.”
  她罕见地开了口,不再压抑少女银铃般清脆的嗓音.简洁明了地表明目的.毕竟如今这世道,这般守约的人,还是相当教她赞赏的.炊烟缭绕,远远近近,隐隐约约,太阴本地人用饭的杂谈声,鸡鸣犬吠声,竟是与这比武的画面如此契合,形成奇妙的伴奏.
  古树如伞,在漫天的金光下拢出一片阴凉,本该是小型野兽聚集的却没有任何动物的痕迹,究其缘由,就是因为在树下的那个“怪物”吧。
  “咻……咻……唔……”
  三角形的兽耳与尾巴一般是如同赤焰的颜色,本不应该是人类所有的部件就这样毫无违和感地生在少女的身上,她侧躺在树荫之下的草地上,微微蜷缩起身体,头枕在嫩草上,双手合在一起靠在朱唇旁,发出细微的呼吸声,赤红的兽耳不时扑扇一下,向稍有动静的地方探去。
  “咻……咕唔?”
  又有哪只蠢兽来了,之前赶得次数还不够多吗,还是手段不够狠?身体好沉,除去上课和修炼后就这点时间完全不够睡啊,只要吓唬吓唬那些畜/生它们就会离开吧,毕竟学校周边都是没什么修为的家伙而已。
  扭动着身体趴在地上,睁开眼睛但是紫色的眸底黯淡着依旧弥散着懒散的气息,身后簇生般的尾巴歪斜着,微微张开嘴面朝着声响传来的方向。
  “嗷呜……咻……咻……”
  发出虽然压入魂力但是却没什么力气的声音,随后闭上眼睛就这样趴着发出微弱的呼吸声,摆着一副安详的睡脸,尾巴软软地垂在地上,如同已经入睡的幼兽。
  午时,意外的闲暇,似乎是排课的问题,让自己有了一整个空闲的下午。
  闲来无事,于森林中踱步,阵阵夏风吹拂热浪,裹挟着魂力的波动,是那些细小魂兽所引起的,于是便将武魂唤出,多几分小心。
  静看四方,淅沥暖风,呜咽鸣笳。日月闲中过,碧翠数点青如淀。
  独行不禁风,悲凉独生寒,宿孤舟,三岁心成木,十年木成石,扶之有深痕,未忍幽潭掷。
  长叹息,找一处绿伞席地而坐,抬眼看浮云渐移,空山凝云,风过吹松墨痕香。忽闻兽声,愈发接近,将游龙剑抱紧,为师兄出鞘时,掌中一震,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
  山栀香萦绕周遭,对此时局面有无缓和尚且不知,且观此刻心里担忧出现的局面怕是不会出现,七上八下的心顷刻安稳下来。得到师姐的允诺弯了眉眼,面上却不好意思把喜悦显露出来。近来研读医书可是多有不顺,此行便算是赚到了。心下千转百回,对此人的身份有了认识,可名为疑惑的迷雾依然笼在心头,且不提自己入谷晚,没见到这位二师兄情有可原,但就连师姐对其似乎也知之甚少,平日里更是没听过师兄师姐们提过这位二师兄,确是诱人深思。
  “那姜师兄可真是问着了。”
  莫不是前些年都没在谷里,所以谷里鲜少有人知道这位?没在谷里必定有其缘由,那为何今日又突然回谷,又有此等大场面迎接,其间种种弯弯绕绕不知道藏了多少风云诡谲。联想到近日别处的大动静,不得不摇头在心里叹到,这天,还真是要变了啊。
  “我倒觉得,既是谷中之人,断然做不出对珑珍不利的事儿来。罗师兄此行必定是带着什么消息或者什么事儿来的,总归不是离谷久了,要同各位叙叙旧。”
  她压低嗓子附在师姐耳边小声说道,虽然并不半点诋毁人的意思,但总归还是小声点好,免得伤了日后的同门情谊。
  “既然罗师兄不常在谷,那我可要好好瞅瞅罗师兄的模样,刻在脑子里,以后有如有可以相助的地方,定要好好尽自己一份力。”
  她摸摸自己的后脑,不好意思地抿唇笑笑,“等师妹以后出息了,定也要回报师姐平日的照拂呢。”
  “就是平时做着玩自己吃的手艺,我可做不出能等你说的价的糕点。”
  她微微后仰抱着脑袋,腰腹用力撑着不算重的上身。段容绻是个实在姑娘,也是个大方姑娘,所以对于面前这个男子是真的没有其他人那么喜欢。既是这般,她抬手拍了拍吉量的脑袋拉开一人一马的距离。眼中难得不带笑意,虽然说话间还是含了几分蜜糖味。
  “若是要吃什么珍馐佳肴,听我一句劝,去那些什么酒楼茶馆里找,保证你能满意。不过——你若是不嫌弃味道不好,以后可以来落冕找我,或者你留个地儿,我帮你把东西送来。”
  段容绻纤细修长的小腿在衣下摆中胡乱地晃着,时不时敲几下吉量的小肚子,等自家魂兽被闹得直嘶鸣,才发了善心似的停了下来,却是带着没心没肺的爽朗笑声。她侧头看了看身边的人,思量了许久,虽说这人摆着一副不让她喜欢的模样,可也是将自己救上来的人,说不定人家本来就是这面瘫相呢?
  嗐,有点可怜。这样一心理安慰下来,段容绻看这人着实顺眼了不少,她眨了眨眼睛,眸光稍稍柔和几许。想到自己方才那般呛人的言语不由得臊红了脸,自己虽然平常有些尖锐的话,往往都是与闺中密友说的,这会儿竟然用来尖酸刻薄他人,的确有些过分了。
  “嗯…其实吃过我做的糕点的人都说我做的还行。”
  轻咳掩饰尴尬,抬指撩开贴在面颊上的发丝,转过头去假装看起了风景。
  梦魔在心里点了点头。古时他也曾因为各种原因在人类面前主动出现过,可惜的是大部分人都是把他当作鬼魂转身就跑,或者二话不说就动手攻击。面前的少年应当不比蓝芯大多少,却能端正态度以礼相待,属实难得。
  “如你所见,我家的姑娘对这古琴之道有些学不通呀。她学习儒术的时间不长,没有足够的文学底蕴,难以理解这琴道的内涵。”他看了一眼正趴在枕头上睡得正香的蓝芯,露出一丝苦笑。“我看你心性不错,应该也读过不少经典,恰巧也和我家姑娘同龄,应该也比较容易理解她的困扰。可愿意花点功夫,帮她解答一下对儒道的困惑?”
  梦魔换了个坐姿,用双手撑住下巴,笑着看向秦殊:“虽然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传言,但是我们梦魔似乎被你们人类当做是一种邪物。不过我可以告诉你那只不过是传言,只是人类对未知的恐惧而催生的怪谈。”
  “若是你愿意帮助我家姑娘,我可以告诉你一些关于我们梦魔以及这个世界的秘密,这可是封号斗罗也无从知晓,只有那所谓的神才会窥见一二的秘密。另外,我观你识海混乱,体内经脉略有破损,大概是参悟某种功法没有成功而被魂力反噬了吧。经脉我没有办法修复,不过那识海的混乱,我倒是可以出手帮你理顺。怎么样,条件还不错吧?”
  “嗳,让让让让,谢谢同学!…誒,抱歉啊我着急上课。”。
  也不知是哪个挨千刀的将段容绻的香炉里投了有助于睡眠的安神香,这让本就容易睡日上三竿的她更加肆无忌惮地迟到了早课。她扒开拥挤的人群,一边要抱着怀里略显没排场的的一本书和两袋吃食,一边还要转头向被自己踩到的学生道歉,只是看这般也不知她是去上课的还是去野餐的了。
  今儿个有节魂兽学的课程,她虽然不喜欢上课,可这毕竟是师承华夏的弟子必须要学的一门,总不能自己给师门丢了份儿吧。段容绻理了理跑乱了的刘海,看着敞开门的教室小心翼翼地探了个脑袋。好家伙,敢情来上课的就两人,讲台上还有老师坐着睡觉呢。她揉了揉眼角,腹诽着,看得我都有点想来个回笼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