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只是隐约。没有清晰的画面。她看见了一大片血红色的地面,分不清是血还是花,亦或是一具具尸体凑成的山。听见了喘息声,夹带着不时的咳嗽。她听见了那熟悉的声音,灌了其他物质的铃铛总会和普通的有所区别,含着铅,则铃声诡异悠长,她很清楚。又听得一阵阵拳拳到肉的搏击声,她更加迷茫了。画面闪得很快,一下耀眼的银色光芒似是火光照到了常常擦拭银器上,令人眼睛有些发痛。最后一声低沉的喊声如同虎啸,掀起阵阵风袭来,她感受到了绝望。
“走!勿再回此地!”
仿佛有人在敲打她的心,一瞬间张开了眼睛。这……她甩了甩头想想就此罢住。继续合眼冥想着,却被刚刚那一幕纠缠不清,只得起身舒缓舒缓头脑。
相柳冰冰凉凉的鳞片在指尖磨蹭几下,见小姑娘实是不耐便扭身望向千机二人,九个头颅上的十八只眼睛闪着幽幽绿芒,竖瞳在南宫乐兮与柳扶月身上打量一圈。终是离开,身体蹭过南宫乐兮的靴子和柳扶月的衣摆,鳞片摩擦着青砖地,发出阵阵簌簌轻响。
颈子上的一串璎珞嵌着深海的明月珠,光华皎皎,映出南宫乐兮惋惜的微笑。小姑娘的唇角也弯了弯。想坑华夏一笔的人我见过不少,可你这样明显的,我可真是头一次见。乐楼主啊,你的面子可被他给丢尽了。
眼角眉梢都是冷的,只瞳低染了抹笑意,转了双眸看向那小师妹。这小师妹乖巧可爱,也有勇气,可惜摊上这么个师兄,唉。
“乐楼主如何忖度,岂容他人置喙?既然楼主已将具体事宜白纸黑字写得明白,你便按照他写的来做,这也不明白吗?“
一翻皓腕,将那隐在袖中的玉镯现了出来。那绯红镯子通体是是一枝栩栩如生的花枝,花枝回绕首尾相连,相连出是只将绽未绽的莲花。锻造技艺独一无二,正是千机楼所铸。凝聚魂力从镯子中拿出个画着千机楼徽记的卷轴。这玉镯也是个储物魂导器。
素手扬起将卷轴往空中抛去,卷轴竟悬停在空中,缓缓展开。
乐楼主心细,不仅清清楚楚交代了所需材料,这些都与南宫乐兮手中卷轴的相同,还将两位弟子姓名年龄武魂,甚至何时来如何来都写的细致。他写这卷轴时似乎还预感到了什么,在末尾补了行小字:“两位弟子若有失礼之处,还望各位见谅。待其归来,余定令其赔礼,并严加管教。“
待两人看完,将卷轴收起,轻言道:
“还请二位先跟我来。若是乐楼主另有吩咐,二位将材料送回千机楼后再来也不迟。“
她觉得耗费在在这无谓事上的耐心已经够多了。先行两步后将手臂向前一伸,作出个“请“的姿势。
细雨中的迷雾丛林,似乎更多了一分柔媚。就像加了柔光拍出的山水图,朦朦胧胧,像水墨画。又像隔着一层纱帘看美人,感觉到她的姣美典雅,风情万种,却无法把那层纱帘撩开看个真切。直至这会儿间,雨才有了停的痕迹。时间一点点过去,一只鸟儿划过天空,发出鸣叫声,这才知道是雨停了。但,天空依旧灰蒙蒙的,空气还很潮湿而且比以前更加清新,大地还残留着它的游丝,还能看到水滴从树叶上缓缓凝结,滴下的情景。
面纱女子只是淡漠的瞧着面前少年,似乎还想再仔细查下来人身上是否有其它伤痕,自己也好一并处理了,险在少年运气好,除了轻微扭伤,掉入这坑中竟半点外伤都未从留下。许是还有些不放心,她便顺手替人搭了脉,确认对方身体康健,并无大碍心中悬石才稳稳的落了地。余光轻扫,无声中到是注意到了面前人掩藏的小动作,她任不语,似乎像是发觉了些什么,直至少年询问起自己芳名之时才反应过来。
“渔业长水有独孤,静岚为瘴,行岚为风。吾姓独孤,名岚。”
她伸手,将方才给人涂抹的药水递了出去,此药看似到是普遍的很,随便一家药店都能够买到的样子,实际却由自己一手精心调制而出,若非珑珍谷之人,寻常医师怕也是难以上手制成。灵妙之处只有面前人知道药效的好坏快慢。她也未开口向人索取任何报酬,医者,理应不嫌人富穷,嫌人美丑,嫌人强弱老幼。如此,她时时刻刻谨记着作为一名医者该有的品行和道德,绝不成就无良庸医,骗人钱财、应付伤者乃医者耻辱。
“一日外敷三次,切勿与其它药物撞用。”
她未向面前人明示身份,只是将名字留下。若顺自己为其指的路便能够很快离开这里,路上无魂兽,到也是安全的很,只要穿过一片小竹林便能瞧见城街外围,入城后人多繁盛,到时对方如果还有需要帮助的地方,也能迅速寻求他人。可惜自己要事在身,怕是一个下午都没办法离开这迷雾丛林,所以没办法与人同行。
“汝既安好,先行告辞,有缘再见。”
她完成了自己应尽的任务,顺手合上了腰间药箱,转了身头也不回的继续迈向林中深处,逐渐消失在了少年的视线里。
四年前自落冕学院毕业后,她便孤身一人深入北漠历练。
这一路踽踽前进,见过世俗凡尘,红尘百态。红衣津血,身负数伤,手中也拿了几条人命,也曾沉在叵测人心,便用旱烟烈酒聊以慰藉。
她见过仗天负雪的苍山,见过烛火通明的天南,尝过大漠风烟,赏过塞北的月。
却从未再见像那般巍峨之塔楼,也再没听到那人爽朗的笑骂声。
他是死了,自刎在她面前。从此七年魇梦折磨盘踞在她心头,永生不能释怀。求死不得,只好作无"qgren"偶一尊,苟且偷生罢。
可如今再遇“已亡”故人,活生生地站在那儿同她对望,她却感到阵阵无力,不愿相信眼中事实。
那邋遢老头肉眼可见地身体僵硬,下一瞬便扔下扫帚拔腿就跑。她条件反射般也跟着他蹿出就月堂,口中三字呼之欲出,头脑发蒙倒也记得有旁人在,只得咽回肚子憋在心里,身上无一寸舒坦。
这老头跑的忒快,几个身形便隐入麒麟堂方向。她也不顾不知发生何事的同门弟子,紧随其后麻利儿地攀上麒麟堂后窗,气儿还没捋顺便定睛窥去这高大精壮,中气十足的男子不是自己七年前死去的亲师父魏声涛还能是谁?
她憋了满肚火气,撸起袖子就要冲进堂内与那混账老头痛痛快快打上一顿,却被小狮子死命拽住,迫使她不得不缩在墙角。
踉跄一步也下意识敛了声息,刚要开口怒吼便听到乐念衣儒雅温和的声音。
乐念衣知道!!!
一口浊血堵在嗓子里,甜腥味儿涌上来。姑娘气得秀目狰红,青筋暴露,马上要挣脱小狮子的束缚进去寻那两老头算账。
听着里头两人的嘀嘀咕咕,心中怒涛也趋于平静。她晓得若此时自己贸然冲进去与魏声涛相认,那老头必定会打晕自己再交给乐念衣关起来,直到事情结束再把她放出来事情结束?这事儿要是结束她怕是真连魏声涛的尸骨都寻不到了。这门派斗争的浑水定比她现在接触得要深,而她不可能甚么不做被魏声涛护在身后。
这般混乱地做了决定,再次凝神时便听到乐念衣所说幡旗一事。据他描述此人来无影去无踪,她首先想到便是千翎白鹤宗。元灵塔灭门,所“占据”的灵森自然架空,便也为千翎白鹤得利。她皱眉,突然想到眉眼清冷的余肆,对于她的暗中接近也怕是别有用心。
可千机偃甲防备如此森严,外人不可能随意进出……
身子脱力般靠在窗角儿,却不想再向下细想。只麻木回味着两人对话,面色凝重。
我可是长大了,老魏……乐楼主。
面对阮文墨的眼神,杨墨澈理直气壮jg
只是李轩逸此时的动作却有些令他怪异,“这眼前这情景,你居然还有心情弄别的吗?”
杨墨澈有些古怪的看着李轩逸的行径,最终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两人走的路子有所不同,他根基不够牢固,故而故意走那厚积薄发的路子,两年前就已经达到了六十级的瓶颈,只是因为那件事而心境溃散,魂力散入肉身之中,等了整整两年才重新获得了魂环。
获得魂环之后,就立刻入了六十六级。
再之后他就不断地压缩魂力,以知诰之法捶打,如今虽然和当时天差地别,而等级却没有变化。
可眼前的李轩逸显然不止于此,他是走的锐气路子,必须一往无前,自然不可能做什么故意压制自己的事情。
不过墨澈估计,自己即便厚积薄发,如今也没办法一口气冲过七十级的门槛才对。
他轻轻拱手,心悦诚服地说“我不如你”。
达者为先。
“不要耽误了上山观礼吧,好不容易遇上一次,我可不想错过。”
但是眼前的天门打开,却也是百年难寻一次,人力有穷时,而眼前却有人理胜天。
最是风发意气,年少并肩行,天下何处去不得?
凭天放矢,秋风落拓,双雕一箭弹指过
“上面长老们还在焦头烂额如今咱们还是别耽误太多时间比较好。”
杨墨澈语句温柔的在杨玖兰耳边询问着,但是只在两者之间,更像是恳求一样。
“咱们一同出箭,敬这一招剑开天门如何呀?”
取下背后最大也最亮眼的穆武弓,明明自己武魂便是弓的人为何要再背一副?答案便在这里。
有人箭出如虹。
她微微抬起头来,对上那双黑曜石般深邃清亮的眸子,听人认可了自己的说法心下里不免有些雀跃。她确没想到,自己第一次上课便能成功摸到识海的边缘。
调用识海的力量,为自己所用吗?她尽力理解着对方口中的话语,身子此时也不免更加挺直一些,并略微前倾,目光追随注视着走到阴暗角落处的人,心中猜测到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屏息凝神的准备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看个究竟。
仿佛只是一个晃神,原本狭小的室内空间骤然变得宽大,对方的身边甚至还出现了高大的影像伫立一旁。一切逼真得虚实难辨,但舒苒心里知道,这应当是通过精神力构造而出的幻境,以及从识海中映射出来的投影。
她静听着对方的教诲,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再抬眸时却捕捉到对方脸上几分显见的疲惫。
她有些担忧,最终却也未发一言,只是看他继续辅导其他几名同学,并同样加以亲身示范和讲解,如此这般确实令人受益匪浅,但是消耗,必然也是巨大的……尤其是对于精神系魂师而言。
果不其然,再看台上人却见他面色苍白,身体一晃便倒了下去。她正欲上前搀扶,却见其他同学已经有了动作,随后便看见从门外进来一名少年,见他手背上露出的印记便知道是同门师兄,悬着的心也放了下去。
于是她重新落座,想着方才老师的教导和一个时辰以后便要查验的作业,又重新阖了双目,仿照着刚才的样子,再一步入识海。
白纸黑字,事已至此乐兮不想在多说了,看来还是自家人了解自家人,乐兮的脾气是被算到了,乐念衣料定自己回过来坑一波华夏门的材料,居然准备的那么齐全,避免了一切危险,哼哼哼。
其实更让乐兮注意的是那个姑娘的玉镯子,那姑娘的玉镯子真是神奇,看做工就知道肯定不是一般的储物魂导器,上面还刻着千机楼的印记,起码这种级别的魂导器比自己的百转灵心好多了,这人莫不是乐念衣的亲女儿才有这等物件。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