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师尊。”
  邃阙皱眉沉思,平心而论,他虽不是什么奸恶之辈,但他也不是什么愿意身体力行的去救济天下苍生的大善人。
  加入医尘谷的初衷,除了接替早逝的母亲遗留的品茗之位,最大的愿望就是避世,学医求道都排在第二位。
  但他看向面前德高望重,意在天下太平的师尊,又看向一旁心系苍生的至交好友,神色更加复杂。
  若只是为了黎民百姓,到也罢,就怕……
  “哎,师尊啊,好友啊……你们真会给在下添麻烦啊。”
  他在心中长叹,接着,朝着老谷主躬身行礼,问道:“徒儿斗胆一问,这其中,官府,当今王上,太子,武林各大名门甚至于草原诸部,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而医尘谷此处出世……”
  他略微斟酌了一下用词,接着说道。
  “师尊认为,我们这次真的只是为了百姓苍生吗?”
  而不是成为,这九五之争中的一枚棋子吗?
  这句话,他只是隐藏在了心中。
  “你这家伙倒是好笑,平日里不来找姊姊倒也算了,好不容易来这塞北一回,还怨姊姊我不去找你?”
  饶有兴趣地扬起一侧眉毛,颇为戏谑的看着眼前这人。
  “别的打算你还是先给放放吧,你说什么姊姊也不会允下的。”
  端起面前的茶,抿了一小口。
  “姊姊就说你何时对泡茶这种事感兴趣了,这茶泼在外头我那骆驼怕是都不肯舐上一口。”
  “你这次来了正好,来看看姊姊又——。”
  驼铃声停下了。
  柳眉蹙起。
  “这塞北这几天怎么这么热闹呢。”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下回谁再敢给我念这两句,小心我给他丢蛇坑去!”与沙漠格格不入的豪华车队一路行来,为首一人终是忍不住咒骂了一声,因着地势特殊,再好的马车也无法前行,无奈下只得卸下一大半物品,改为骆驼代步,眼前除了沙还是沙,当初因为美人一句话拍板出行的人悔的肠子怕都要青了。
  夏时嘿嘿一笑,“那要不咱这就回了?反正也来过了,回去哄着芊芊姑娘也是够了,前些日子海棠阁又研制出了新的脂粉方子,那颜色配她可正合适。”
  骆驼上那人眯了眯眼,布帕将脸蒙的只剩下一丝视物的间隙,折扇有些烦躁地打开扇了扇
  “那可不行,和她说好要将这大漠中最美的花儿摘给她,别的不说,总得看到个骨朵吧,芊芊这丫头最是心气儿高,书香之后总还多了些见识,要瞒她也不容易,况且美人美人,没点扎手的刺儿那还能有什么意思。来都来了,爷还怕了这破地方不成。”
  你似乎看到远方隐约浮现出一抹碧绿,与这茫茫沙漠毫不搭边。那里好像有着一片绿洲。
  正是热的不耐烦的时候,既有绿洲,岂有不去之理?当即指了方向,着人探路后前去
  你愈走愈近,那绿色逐渐不真切。待你走到跟前,它从一片绿洲变为一个在沙漠中无比常见的小村庄,你才发觉那是海市蜃楼。这小村里貌似有人生活的样子。
  这种鬼地方还有人住?事出反常必有妖,然已到了这里,再做退缩总不是男儿之举,暗自戒备着步入村庄,试着让人敲了敲某一家的屋门。
  门开了,里头是一个中年男子,似乎对于有人来到这里感到非常疑惑。对于你们的穿着流露出些许带有克制的好奇。“你们是谁,来这里干什么。”
  刚靠近马车,依念甚至还未来得及发声,马车里便传来一声
  进来吧。
  按道理说武艺高强之人通感敏锐,察觉一人靠近并不难,但若真是如此,依念便更要小心了。
  打扰了。
  没有什么迟疑,依念便上了马车里。不是依念莽撞,若是在外面让对方出来更是不可能。且,依念确实是十分好奇马车里的人物。要说好奇心害死猫,依念正凭着着好奇心人生才总算有了些意思。
  不客气的上了马车,掀开帘子,却看到两人相对而坐,小桌上也摆着茶,看来自己确实是打扰了,便抱拳说道
  抱歉,看来当真是打扰了二位,在下已在荒漠中迷失了一段时日,所带干粮不多,想尽早找到商队所行径的路,不知二位可否帮助在下。
  声音里没什么感情,说这些也不过是借口罢了,忽略掉异香和奇怪的骆驼,在这荒漠之上两人在马车里交谈也是颇为奇怪,依念随时警惕着。
  听得邃阙这话不由得一怔。方觉他原来是把太子一事与塞北的事想到一块了。
  “太子那件事情,老夫只是受故人所托。与塞北无关。”
  “至于塞北,如果明知道了这件事情却不去理会,那些后果恐怕会让我们这些人余下半辈子愧疚不安。”
  邃阙男品茗医尘谷
  “是吗……”
  心头略微出了一口气,看来自己尊敬是师尊,依然如以往一般心系天下苍生,未曾变质。
  “既然这样,徒儿比不负师尊所望。”
  当然,总不可能放那笨手笨脚{并没有,只是某人单方面认为的}的好友一个人去塞北闯荡吧,自己好歹是经常为了采上好的茶叶,独自周游四方的经历,跟上也好歹能互相照应。
  霍希女林中鸠日月神教
  “才不要一个人呢,我得和你一起!免得我家姐姐被不知道哪路孙子路上来个突袭给拐走了。”
  乖乖巧巧顺着她动作侧躺在床上,往里缩缩贴在墙上给人留个空位,稳稳当当盛住满目欢喜就等美人姐姐共度良宵了。闻言要走慢慢拉垮了脸,嘟着腮帮子一把扑腾到她身上环住她腰撒起了泼。
  “要么让我跟你一起走,要么今晚跟我一起睡!”
  “无得事。”
  盯着这小姑娘看了一会儿,忽然就笑了。
  “小妹妹,用不着这么防着姊姊嘛。”
  斜靠在身后的软榻上,本想再抿一口茶的,撇了那君辙栖一眼。端起一旁的银壶,倒出半盏果酒来。
  把果酒拿在手中却没有下嘴,饶有兴趣地继续看着那小姑娘。
  “找商队有什么意思嘛,倒不如来这陪姊姊下下棋喝喝酒。”
  不知不觉,依念竟嗅习惯了异香。听到了女人话,自然的就想到,外面如此炎热枯燥,未找到可以进城的路,还不知要在荒漠里迷失多久,干粮有限,水也有限。若真的可以,倒不如真的在这儿有茶有酒,有美人俊男的地方,休息一阵。
  眼神有些涣散,身体跟着意识也跟着松懈下来,握着刀的手也渐渐松开。发自内心的想要说声“好”。
  忽的,依念一咬牙,皱起眉头甩了甩头,依旧是有些昏,但咬着牙说道。
  ——你们究竟是谁?!
  依念感觉自己握刀的力气都被抽走。
  又行数十步,隐约听得人声依稀,遥望去当有几分醒目,略一思量,只向人声处缓行。
  直待近处,观得一行人衣着打扮,心下确认定是外人无疑。而看那扮相最为突出似是首领之人,步伐却略作了停顿。一抹诧异飞速划过,复又是素日平淡模样。
  “未曾想大漠孤村间,倒碰上了单副庄主真是巧事一件。”远远朝人群方向轻笑开口,目光扫及玉佩折射光辉,看罢双方。
  “果真是名不虚传,甫一出手便是不俗。在外难得一见副庄主,可亦是来此沙漠探险”语笑晏晏间,三两步走近却亦留了距离,瞧着几人队伍,并无打量之色,只观着领头公子模样的人。
  “可要知道,我们的本分只是救人,心怀悬壶济世之感,如果此次塞北我们不作为,我们便少救了几个人,的确遗憾,但若是牵扯到谷内,医尘谷众弟子又当如何自处?先前师兄弟前去探听消息到了,那些商人仿若被xinao一般,失去了言语与记忆,这并非药物所致,而是人为——师父敢让我们前去,必是掌握了能让我们安全的方法或是相关消息,塞北一事定有隐情,还请师父给知味一个方向。”
  这种穷山恶水竟然还能遇到熟人,这可真是有意思,在中年男子的征愣中收起了玉佩,示意夏时不用阻拦,将这脸用的布帕取下,眼中的兴趣无丝毫遮掩
  “大热天的,不在江南歇着,跑到这种飞沙走石的地界,易教主不心疼这身冰肌玉骨,我可却看不得美人受累。”说着瞟了眼来人的装束,“我这其他不多,也就人手还够用,易教主是来寻物或是寻人,只管支会一声,上天入地总给你个满意。”
  又支应手下“没个眼力劲的东西,也不知道端个塌给易教主坐,这儿虽荒野,咱也不能怠慢了美人,正好我随身还带了上好的铁观音,来一口清凉解暑可是极舒坦的。”
  自己来寻宝不过一时兴起,这位易教主总也不至于是为了给情郎寻花吧,难得出来一次,倒似撞到了好事
  初夏的夜色似夏还春别有一番风味,白日里沉入谷中的湿气半数随山风散去,支起轩窗迎风进屋吹动薄纱,暖色灯影摇晃,与月同色的衫子素净柔软,秦越正坐桌前一手拿古籍仔细研读,要是旁人看了必然惊异这平日里步履缓慢处处谨慎的失明之人竟然是可以读书写字的。
  塞北地界路途遥远与医尘谷气候大有不同,对从小都待在这方的秦越来说实是陌生,风土人情等皆是一知半解,也就知道一些特有药材了,虽说这点小麻烦对常年心如止水的一个盲人来说并无什么实质影响,但一想谷主为此出山嘱咐医尘谷众人务必用以医者仁心,必是尚有隐瞒不便相告罢了。
  自小心中敬重谷主如师如父的秦越自然是义不容辞要趟这趟浑水的,是夜备了些重要药物以及防身之毒在药箱,这才洗漱睡下准备明日启程去那塞北之地救死扶伤一探究竟。
  塞北风光虽辽远壮阔,到底不比江南富庶繁华。自己惯常的小乞丐装扮在江南,兴许还能凭着甜美嗓音与这楚楚可怜的落魄样寻得一二好心人家讨得些外快。这塞北人家虽豪爽却也警惕,且地广人稀走出十里也未必有人家乞讨,到这儿来执行任务,不和发配边疆一个概念吗!
  她抖搂了下发间的尘土,提着根与这大漠昏黄颇不相衬的翠绿竹枝打了个喷嚏,暗暗思忖起莫不是自己有什么不妥举止得罪了教主。乞丐的破衣烂衫过长,在江南时她还嫌那腿脚布料过长行事拖沓,到了塞北她便开始庆幸自己当时没有因为一时脑热削去碍事部分,她只得一边战战兢兢的借那已经只能被称作布料的衣服遮挡风沙与暴晒,一边漫无目的的按着脑中记下的路线朝目的地摸索前行。要命!真要命了!她倒是很想跳起来趁自己孤身在外远离总部之时,跳着脚将那分配这种任务的无良教主痛骂一顿,可左右骄阳似火,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力气咯。只得先啐上两口解解气,好罢好罢,算是让她讨了个便宜,待本姑娘回了江南,再痛痛快快的骂个够。
  她嘀咕两声再抓了两把草草束起的蓬乱长发,原本令她为之自豪的乌黑秀丽的长发也没能在风沙侵袭中幸免于难,头皮之间满是沙砾的感觉并不好,她在心里头给那教主再记上一笔,跳脱的思维总算归入正轨。左右她自诩方向感不赖,教主给的地图路线她记得明明白白,没可能走错,即便偏离路线也不至于偏离太多,可她一路艰苦跋涉至今还没看到任何异常,怎么回事,难不成真是被流放了?她瞥了眼烈日,左右都还有路要走,不如先打探情况再说。这副乞儿扮相最是有欺骗性,再加上她那满面脏污,即便是教主或其他同她亲近的干部来了也未必能瞧得出来者何人。她暗下决心便不含糊,提着竹竿左瞧右找的寻觅起来。
  意思被拂心中多少有些不耐,垂头丧气打着接话茬儿的心思念念叨叨却也不知要议论什么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