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噩梦
郁梓移开视线,一字不吭,艰难无比地翻了个身,明显不想理会战凛,以冷漠的背影相对。
战凛被郁梓醒来的这个动作刺伤,已经到了嘴边的解释似乎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原来冷漠竟会像把刀,狠狠地将心窝戳得鲜血淋漓。
醒来的郁梓就像失而复得的宝物,战凛既显得不知所措,又小心翼翼,一切都是他的错,即使郁梓打他骂他,甚至要拿刀子插他都无所谓,只是这样无言的冷漠更令人心寒。
郁梓倔强的脸庞向着纪哲谦曾坐着的那把欧洲皇室风格的座椅上,心猛地一疼,他再一次连累了纪哲谦。
战凛像是猜到郁梓的想法,突然说道:“他很平安,你不用担心。”
只是这句话对于郁梓来说跟猫哭耗子假慈悲没什么区别,杀了人再说对不起有用吗?如果有用,要法律和警察做什么?
郁梓不想再看见战凛那张脸,也不想跟他说一个字,只要看见战凛,他的心就会很痛很痛,就会想起战凛还有别的女人……他不想像一个没用的女人去计较这种事,只是他发xiàn
自己真的做不到,做不到不介yì。
之前一直相拥缠绵的两个男人,现在一个背对着对方,一个满脸苦涩地坐在床边看着对方的背影,明明是触手可及的距离,却像隔了千山万水。
“你……不想看到我,那我先走,你好好休息。”战凛艰难地吐出每一个字,强忍着仿佛被硫酸腐蚀心脏的疼痛。
郁梓依旧没有说一个字,甚至连点头的动作都不屑给,战凛只好狠下心离开,心不在焉地处理该处理的事情。
只是到傍晚战凛将该处理的事情处理完了回到宫殿后,却发觉情况不妙。
郁梓的额发湿淋淋的,晶莹的汗水从郁梓的额前滴落,整个人还在微微发抖,战凛扑到床边,轻轻地摇晃郁梓的身体,然而那双总是透着倨傲亮光的双眼却紧闭着,不管战凛如何晃动都没有睁开。
手下触碰的皮肤冷冰冰的,但额头却像被火烧一样烫,郁梓发烧了!
战凛皱起眉毛,有些手忙脚乱地打电话给猎非。
等猎非将医疗箱搬过来后郁梓终于被热醒,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盯着猎非手里的输液管,战凛摇头,“换吃药,别打针。”
明白郁梓一定是想起那天自己用注射器给他注射药物的那一幕了,因为郁梓的眼里除了有倔强的恐惧外,还流露着沉重的哀伤。
猎非留下了该吃的药,叮嘱道:“一天三次,多喝开水,可是适当擦拭身体,只是一点小发烧,别紧张。”
战凛点头,“你这几天先在别墅住下。”
“是,凛爷。”猎非转身离开宫殿,以往都是这样,只要郁梓有不舒服的时候,战凛都会让猎非在别墅里住几天,直到郁梓完全好为止。
猎非掏出电话打给了陆影,让他睡觉记得关好门窗,告sù
他自己近几天内都会住在战凛的别墅,陆影也没多问,只让猎非注意身体、注意安全。
战凛将郁梓扶坐起来,喂他吃药,郁梓双唇紧闭,双眸黯淡无光,一直无辜地垂着,既没有摆出拒绝的动作,但也明显不接受。
战凛眸色转深,将药含在了自己的嘴里,手指有技巧地一捏郁梓的下巴,那因为生病而变得有些苍白的双唇迫不得已只能微微打开,接受以唇对唇的方式渡药。
郁梓的舌头在抵抗,拒绝药片进入喉咙,战凛用右手掌着他的后脑勺,向后猛地一仰,药片通过惯性进入了郁梓的喉咙,引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很快战凛又给郁梓渡了一口水,帮他拍了拍后背。
因为剧烈咳嗽而起的潮红散去后,郁梓依旧不冷不热地靠在枕头上,尴尬的气氛随着他因为生病而疲倦地睡着后才勉强恢复正常。
战凛带着柔情的目光将郁梓身上的睡衣脱去,让他露出宛如新生儿般干净的身躯,拿过温热的毛巾一遍遍地擦掉郁梓身上沁出的汗水,像对待世间最值得珍惜的宝物般小心翼翼。
等一切事情都做完后,战凛撑着下巴盯着郁梓的睡颜,缓缓地阖上深邃的双眼。
很多事情已经不知dào
该如何解释,郁梓的个性战凛也算了解,事情绝对不是简单地说一句“对不起”,郁梓就能轻易原谅的,所以他宁愿不解释,罪已经犯下了,再多的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
只是郁梓才刚刚向他打开的心防,会因为他做下了这么过分的事情而就此关闭吗?
不,战凛不愿这么想,郁梓用言语犀利地回复林叔的那句话在战凛的心头百转千回,每一个字都仿佛刻在了心上,他宁愿相信,郁梓是像每一个普通的男女那样,因为爱所以在乎,所以吃醋,可是他不敢确定,在自己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后,郁梓会不会对他绝望……
这样痛苦的想法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战凛,使他连在睡梦中都不得安生地深深皱起眉头。
“对不起,千御……对不起,哥哥,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们……求求你们,我真的做不到,对不起!妈妈,别逼我……对不起……”
原本在熟睡中的郁梓突然不停地道歉,喃喃自语的声音一下高一下低,令警觉心极强的战凛马上醒了过来,还以为郁梓发生了什么事,下意识弯腰将那具正在剧烈发抖的身体抱紧。
很快战凛便意识到郁梓正在做梦,大概是梦见亲人了,而且看郁梓痛苦不堪的表情,战凛可以大概猜到这不是一个好梦。
“对不起,是我错了……是我太自私,对不起,千御,请你原谅哥,对不起妈妈,别逼我,求求您……我做不到,别逼我,哥哥,是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
郁梓不断地重复着,连声音都在脆弱地颤抖,如果战凛不是距离郁梓这么近,根本无法分辨这些沙哑的字眼都在述说着什么。
郁梓,为什么要向自己的亲人道歉?巨大的疑惑盘踞在心头,带着强烈的不好的预感。
此时的郁梓左右手交握着贴紧自己的胸膛,满脸的冷汗,既无法从噩梦中出来,也听不到战凛温柔的低声安慰,沙哑的声音透着沉重的自责,一字一字捶打着战凛的心。
战凛这才恍然发xiàn
,他对郁梓几乎一无所知,除了后来才知dào
千御竟然是郁梓的亲生弟弟,还有郁梓的妈妈因为遭受刺激而神经失常以及郁梓以前的男朋友是纪哲谦以外,别的事情战凛都不知dào。
从郁梓刚才提及的家人中,似乎还有一个哥哥?除了弟弟外,还有一个兄弟吗?战凛皱紧了眉毛。
不管战凛说什么,郁梓都听不进去,只一味地说着:“对不起,我不是故yì
的……我做不到,做不到!”
在郁梓梦境中出现的家人是那么的可怕,他们一个个都在控诉着郁梓,为什么心安理得地睡在战凛的床上!为什么不替他们报仇!为什么不杀了战凛!
就连以前温柔慈祥的妈妈都在梦里突然变脸,质问他是否已经忘了哥哥曾经是多么悲惨地死去!
在亲眼目睹哥哥悲惨死去后的妈妈本来就遭受了莫大的刺激,又在不久后听到三儿子千御也死于非命的消息,可怜的女人终于经受不住打击彻底疯了,趁家里人不注意的时候冲出了大马路,如果不是被爸爸及时拽了一把,说不定早已成为车下亡魂!
而亲眼看到丈夫被货车撞得飞起又重重落下的画面定格在了女人的脑海中,她凄厉地尖叫了一声后晕厥在地……
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呢?
郁梓花钱将去世的父亲安葬好,而后将疯疯癫癫的母亲托付给父亲的朋友薛桀带到国外治疗加照顾,精神类的疾病本来就难以治愈,只能请高级的医生一边加以引导控zhì
着病情。
从那以后,郁梓便失去了他曾经引以为傲的幸福家庭,每一个被噩梦惊醒的荒凉夜晚,都在提醒着他这个破碎不堪的家庭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当所有人都沉浸在过年团聚的美好时光中的时候,有谁知dào
有一个男人,曾站在窗边用孤独的眼睛,看着这个世界,想念着他的家人……
不管是活着的,还是已经死去的……
这些年,郁梓活得太压抑太窒息了,曾经也如白纸般单纯的少年,却被迫在短时间内迅速成长,在一瞬间便经lì
了许多人一生才经lì
的痛楚,那时候的郁梓,仇恨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一滴泪从郁梓的眼角滑落,郁梓终于安静了下来,滴落的泪令人心碎,被战凛心痛地吻干,紧紧的拥bào
似乎让郁梓觉得很安心,靠在那片火热的胸膛里,噩梦终于被赶出大脑,身体也停止了战栗。
直到确定郁梓正常地熟睡后,战凛才将郁梓松开,这个坚强却又脆弱的男人究竟藏着什么心事?如果可以,战凛真想撬开郁梓的心进去窥探一番,到底是什么事,这么折磨着这个男人?
战凛抚摸着郁梓的睡脸,拿出手机压低声音道:“炎冷,帮我一个忙,郁梓的身份是假的,帮我调动你背后的最高权限,将他的背景查清楚,尤其是关于他家人的事情……”
当时猎非查到的信息实在太片面了,被人用心掩盖过的身份背景,没有特殊人脉的人是很难调查清楚的,但是别人也许不能,这件事对于炎冷来说,却是轻而易举。